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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林寻着自己的心脏气息飘到了另一张手术台上方，受捐者全身被绿布罩住，只留下手术部位的空档，从布下隆起范围来看，这人大约一米六几的样子，应该不胖。
床脚那头挂着的手术单上有这位病人的信息，照片上一位面容清冷的女孩，脸型稍尖，眼睛看着还挺大，黑色的长发垂在耳际。
“咦？”病人信息栏赫然写着“张林，女，20岁。”
“这倒是赶了巧了，还整了个同名同姓？”张林心中念叨，“你算是运气好，遇上我这么个捐赠者，否则还不知道要等到哪天噢！”
没看到真人，张林还是有些遗憾，“希望这个女孩能像广告里演的那样，以后能经常去看看老爸老妈，让爸妈再次感受到他们儿子的心跳吧。”
再瞟了一眼忙碌着的手术台，张林往手术室外面飘去，自己就快要去喝那孟婆汤了，家人那边还得再多看几眼。
屋顶格栅灯撒下的清冷光芒使得凌晨的走廊愈发幽静。手术室门外长椅上坐着一人，那人座位下很是整齐的摆放着一双便鞋，双**叉盘，低垂着脑袋，颇长的头发直垂下来把整个面庞都给遮住。
“应该是里面那女孩的家属吧。”张林瞥了一眼正要离去，却是忽然有一种被盯住的感觉！回身看去，却是盘坐长椅那人正看着自己这边。张林一惊，“莫非他能看见我？”
那人将头抬起，手很自然的往两鬓拨弄了一下，一张苍老的面庞露了出来，差不多整张脸上都画满了黑色的线条纹路。
“巧合吧？我这样子能被人看见那不是遇见鬼了！”张林摇摇头，再看了一眼那纹身老人，转身往休息室那边飘去。
休息室不大，一床一桌一椅，或许是因为张林捐献了器官的缘故，这才让院方有了如此人性化的安排。屋里张长川一家三口依偎着靠坐在床边，对面王玉芬正在劝说着什么，身旁桌上还放着一个纸包。
张林听了几耳朵才明白，那纸包里都是那些器官受捐者家属的一些心意，拜托院方给捐赠者这边拿来。可任凭王玉芬再怎么好说歹说，三人却只是摇头，按她们的意思，自家孩子的遗愿是捐献不是贩卖，所以再怎么样，这钱也不能收取丝毫。
张林父母都是下岗工人，好在原单位厂区地皮拍卖后，按照协议开发商给这些原有职工专门划片建了个小区，否则在寸土寸金的京都哪可能买得起房。
老爸张长川老实人一个，人却是长得颇为高大，被小区业主委员会聘作小区门岗保安，也就是每天放放停车杆，收收停车费什么的。家里的阳台和小客厅打通后做了一个小店面，由老妈守着卖些油盐酱醋，虽不比大超市便宜但因为方便，倒也颇受小区居民欢迎。
王玉芬老早也是住在这个小区中，老公和老张两口子都是同事，下岗后寻到机会做起了医药生意，日子红火之后就搬到外面高档小区去了。
老张家的情况王玉芬自然是再清楚不过，辛辛苦苦拉扯着两个孩子，好不容易熬到儿子能赚钱养家了，却又......唉！
见老张家死活不愿意收钱，王玉芬寻思了个主意，“既然这钱你们不愿收，那我待会就退回给那些家属去。另外有件事知会一下你们，孩子墓地那些身后事按规定是咱医院给负责的，你们啥时去看看，然后定下来我去转告院里？”
“真能有这个规定？”张长川将信将疑的问到，毕竟这年头，墓地什么的也不比活人住的便宜。
“嗯，也就只能负责身后事这一部分，其他的就再没有了，你们要是不信我一会去找文件来你们看？”王玉芬故意这么说着。
“大妹子，不用看不用看，咱不是那意思，医院能给孩子考虑到这么多咱们也知足了。”周敏见王玉芬好像误会了自家老头子的意思，赶紧解释到。
“那行，要不你们先休息会儿？等八点我交了班开车送你们过去，反正是医院负责，可得给孩子找个好点的地方啊。”
“嗳，那可就麻烦你了，”周敏连忙谢到，旁边老张父女也是忙不迭地附和着感激之情。
王玉芬收好纸包告辞离去，屋内再次陷入一片静寂，良久后张长川才是发出一声感叹，“唉，孩他娘，今个儿就把林娃子的墓地选好，早点让他入土为安吧。”
“嗯，事到如今也只能是尽快把这些事都办完，芯芯才刚入学，也不好再耽误了。”
“妈，我不急，我想多陪陪你们，现在只是军训期，不耽误学业的。”张芯在一旁急道。
“傻丫头，再怎么样日子不还得过？你该去学校的自然是要去，反正周末就回来了。放心，我和你爸没事，就当......就当你哥去外地工作了......呜......”说到后面，周敏鼻子一酸，又是哽咽起来。
“妈......呜......”周敏这一哭，张芯也是搂着老妈脖子哭了起来。
张林飘在一边，心中那个苦闷啊，还偏偏连哭都哭不出来，想拿头撞墙，却也是穿墙而过，心中愤懑到了极点，对着头顶上方就骂了起来。
“你个什么老天爷？世上那么多坏事做绝之人你不收，我堂堂正正从来不做坏事，帮师傅买包烟你就偏偏让我死了，还有没有天理啦！”
话声刚落，从房顶处降下一道乳白光束，两道虚影显现其中。虚影慢慢凝实，一胖一瘦、一矮一胖、一哭一笑、一黑一白，皆是头戴高帽手持麻杆、锁链，不是黑白无常是哪个？
哭丧着脸的黑无常径直过来问到，“是你在问天理吗，张林？”
“我不要去！我还没活够！我没做坏事，不该我死！”张林自然知道接下来等着自己的是什么，步步倒退着，转身就往外面逃去。
“嘿嘿，瞧这哥们！都说了让我来，你那张脸，看着就让人怕。”白无常把伸出老长的舌头“哧溜”一下吸回嘴里。
“走吧！是非善恶自有分辨！”黑无常“哗啦”一下抖出锁链往张林脖子套去。
虽说张林之前已经逃出有几米远，但那黑无常的锁链一经挥出，下一刻就已经准确地套在了脖子上，张林只觉得灵魂深处冒起寒意，两脚发软再也迈不出一步，只能用双手死死拽住脖子上的锁链，由得那无常拖着往光束那边行去。
“两位大人，能不能再让我在这世界再待会，我无偿捐献了全部的身体器官，我想看看都按在了什么人身上，行不？求求你们了，反正我也跑不了。”张林哭丧着祈求到。
“老八？”白无常闻言扬了扬手中的册子。
黑无常也不搭话，手一抬把锁链从张林脖子上收了回来，领头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嘿嘿，你小子，能让老八如此宽待的也只有你了。放心！以你的善行，回头定能投个好人家！”白无常一边跟上一边回头对张林说到，“把你排在今天最后一个吧，回头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