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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浩然招供了。
谢倾宁体贴地带颜如卿去后堂梳洗,之后亲自护送她回太师府,俨然一副护花使者之态。
他那双眼睛观风月一向毒辣至极,方才颜如卿看他时,他对上那小眼神,便知道她和他之间有戏…嘿嘿嘿。
美人儿……多多益善嘛。
既然是囊中之物,便不着急了。于是他要多一本正经,就有多一本正经,见着颜太师,规规矩矩道明来龙去脉,随后也不流连,只对着如卿拱拱手,就告辞出了门。
无邪乖乖还在等他哪…
日头底下,他脑中突然又闪过那句——“二姐偷下大姐的玉簪嫁祸三妹我瞧了个真真……”
方才见着那一幕,他想起怪人唱的戏,入魔似的,就是认定老二颜如姣偷了大姐的男人嫁祸三妹颜如卿。
他打着冷颤甩摆脑袋,要将这可怕的念头驱逐出去。但它再次阴森森爬过来缠住他的心脏,扼住他的呼吸——那个怪人不是人?!
要不然怎么好死不死真的就是老二颜如姣偷了老大的男人?!不对不对,神神鬼鬼都是骗人的!一定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嗯…没错!
林老弟…唉,林老弟在就好了……咦?!!好个屁!林老弟在,如卿乖乖还能看上自己?!
这么想着,他心情又飘上了云端。缘分!缘分呐!……
太师府中,颜如卿打发走父母,独自坐着。她知道他们一定会给她一个满意的交待。毕竟自己才是那颗最好的棋子啊……
方才受了冤屈辩无可辩之时,她想到了死。那个时候,她感到自己脱离了躯壳,用一双冷冷的眼睛,无喜无悲地瞧着那幕闹剧。
甚至有一种解脱感——啊,终于要挣脱那桎梏了!
那是从小就被灌输的——一定要成为人上人,为颜家光耀门楣。作为女子,一定要嫁给天下最尊贵的男人。
日子久了,她已经分不清那究竟是父母的意思,还是她自己的想法。
但现在,她有了其他的想法。她带着些许恶意,下定决心,要嫁给那个京城最不成器的纨绔。她迫不及待想要看看父母听到这个消息时,惊掉了下巴的模样。
也许是因为他为她洗刷了不白之冤,也许是为了报复父母对她的利用之心。无所谓,她不讨厌他,甚至…想要亲近他。
谢倾宁就这样被京城最大的桃花砸中脑门。
他一会儿想着颜如卿,一会想着轩辕无邪,一会想着那怪人,不知不觉,已回到赏花会上。
那一地凌乱早已收拾妥当。因着这一出岔子,众人已被邀入大殿中。
谢倾宁独自穿过花道,一时无限感慨——“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哪!”
进了大殿,见众人面对面分坐左右,中间留出两丈道,开宴时歌舞奏乐用。轩辕无邪落半个身位,和昭国长公主同坐上首。
左排第一个席位空缺,显然是他的。
谢倾宁规规矩矩磕了头——原是不必的。
爬起来抖抖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尘,入了席。坐定抬头,见对面老者神色倨傲,斜着眼不看他。
柳阁老。
谢倾宁撇了撇嘴,道貌岸然的老东西,瞧不起谁?你清高,三天两头寻大舅哥轩辕去邪错处,不就是为了抬高你女儿生的那个二皇子嘛?啧啧,不论嫡庶好不好,那个缩头小王八,哪一点比得过大舅哥?!皇上又不瞎!
想到此处,谢倾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这老东西,今日定是来挑无邪刺的!定不能叫他得逞了。无邪太单纯,还真把他当个人物敬着!老东西!致了仕不好好颐养天年,有事没事总往翰林院跑,嘁!跳梁老丑!
“国老,您请继续。”轩辕无邪柔柔发话。
“嗯。“柳阁老压了压嗓子,望向席中一处,眼眶微不可察一缩。
“既是刚入仕的新科沈状元,那便——宁折不弯。读书人做了官,莫要忘记这四个字。”
原来尚未到开宴的时辰,今日受邀的又都是士子才人,便有人提议寻些风雅的乐子。
由柳阁老出题,被提名的,同座二人各取其中一字为首,讲一句众人皆知的俗话,或者诗词,答不上来便受罚。
身边机灵的侍候丫鬟向谢倾宁解释了来龙去脉。谢倾宁微怔,这题也太简单了,就连他也能对得出来。
莫非这老东西不知道沈辰状元正是去邪表弟身边第一红人?!为什么不出道难题叫沈辰出出丑?这么简单…哎!
果见那沈辰携妻子起身揖礼,仪态万千地答道:“宁为玉……唉唷!”
见沈辰呲牙咧嘴微微躬了身,谢倾宁有些想笑。目光一荡,见着他旁边站的女人,不由又是一怔。
这不就是方才提点自己的那个女人?!若不是她,自己倒一时没想到那个验身的好法子呢!
谢倾宁见她神色有些奇怪,不由低头向席下一望,两眼顿时瞪成了铜铃。
只见那丑女一只脚正正踩在沈辰脚背上,重重地碾。再抬眼看她,一副风清云淡事不关己的模样。
有趣,有趣!!!
却见沈辰腾地红了脸,只红了一瞬,蓦然转白,额上已隐隐渗出冷汗来。
谢倾宁呲了呲牙,心道乖乖不得了,这一手可别让无邪和如卿学了去!
沈辰轻咳一声,微微颤抖道:“宁为太平犬!”
那女子朗声道:“不做乱世人。”
“嗯……”昭国长公主笑道:“过关,过关。国老继续。”
沈辰和挽月二人揖了礼,恭恭敬敬落座。
沈辰拿起茶来喝,手轻轻发抖,洒了少许。
他望向挽月,正色道:“多谢。”
挽月笑:“不必。我也是为了自己。”
沈辰望着挽月那张平平无奇的脸,诸般滋味涌上心头,口中有些苦涩。这是头一个让他彻底失掉自信的女人。
方才见到清艳绝伦,尊贵脱俗的无邪公主时,他也没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倒是这个堂堂正正娶回家中的“丑女”,让他不自觉生出了些“自惭形秽”的奇妙感触。他连碰她的衣袖,都不敢。
曾经听说古代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当时嗤之以鼻,如今…竟有些信了。
他真的起了想要和她好好过一生的念头。
方才,凶险至极!幸好有她!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