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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夜的雨,清晨起来一看,地面上还残留着滩滩斑斑水迹,院中的树被雨水冲洗得焕然一新,原本还有些许轻软的腰,一夜之间竟顽强地变得坚挺高昂,不知以后还会不会再去点头哈腰;叶子隐隐泛着清幽的光,片片碧绿如斯依然滚动着点点滴滴的晶莹水珠,不知以后流淌的是雾气还是泪珠;和煦的风,缓缓然、暖暖然、醺醺然地吹醉了我们,不知以后会不会每一次都是这般温柔地拂过寻觅已久的脸庞;沐浴过后的天空,除了单纯的蓝色还是单纯的蓝色,不知以后会不会有一天变成了彩虹的颜色,逗人乐开怀;白云朵朵,玉手徐徐拨开阴霾,这样更是接近了自然本色,猛然的变脸,朱者、墨者都相继黯然离去,只有它端着洁、捧着纯,默默地送来一个全新的世界,不知它的下一个今天又是怎样的高雅意境?
我凭窗而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天地间的清新排山倒海地涌来,我的心愈加明亮、愈加愉悦,不禁绽开了浅浅的笑容。
“池塘水绿风微暖,记得玉真初见面。重头歌韵响铮琮,入破舞腰红乱旋。”(1)程逸非面朝青山绿水,心潮澎湃,突起暖春之韵,口中缓缓逸出的词句,清愁淡淡,墨香袅袅。
“玉钩阑下香阶畔,醉后不知斜日晚。当时共我赏花人,点检如今无一半。”(2)一道甜美悦耳的声音在程逸非身后扬起,如琴声清越婉转一泻而出,如流水淙淙绵长欢快活泼。
“我只喜欢上片。”程逸非悠悠转身,像是感染了词人忆昔抚今的伤感,强烈的思念之情油然而生,让他不觉间变得愁绪满怀,忆心,这多像我们的相遇,这么美好这么纯粹,你的舞姿婀娜多姿,你的裙摆随着舞动的腰肢而飞转乱旋,让我着迷至今。“下片也很美,它教会我们要懂得去珍惜身边的人和物。”我怔怔地看着程逸非,所有的事物都是两面的,有弊有利,并会形成鲜明的对比,只有从中领悟到它本身的深意,那就是一种解脱,那就是一种超然的生活态度,什么繁华喧嚣都会过去,也唯有珍惜眼前的一切,牢牢抓住这幸福的根源,才能走得更悠远更轻松。
“是啊,年华易逝,岁月无情,还有什么理由不去珍惜呢。”程逸非发出了长长的感慨,忆心,你就是那朵聪慧温婉的解语花,总在人迷茫的时候,点拨希望的光芒。
“既然是这样,那你还有什么好伤悲的呢,不如放下包袱痛痛快快活一场。”我咯咯地笑得更灿烂了。
程逸非挠挠头,内心豁然开朗,不好意思地笑了。
“啊。”我心下得意,一个不留神,左脚微微一倾,丝丝疼痛漫上脚踝,有点站立不稳,忍不住轻轻地叫了一声,果然,人是不能太骄傲了,谦虚,谦虚!切记,切记!
“忆心,你怎么啦?”程逸非紧张地快步走到了我身边。
“我,我脚痛。”我皱着眉,一手抚着脚,一手揉着太阳穴。
“脚痛和头有什么关系么?”程逸非也蹲下身去,疑惑不解地看着我,这?
“应该是今天风太大了吧。”我弱弱地道,真是懊悔,怎么能够在程逸非面前出丑呢?
“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这下可把程逸非给逗乐了,笑得更是迷人。
我也笑:“那叫庸医,我要装晕躲过这一劫才好。”
“你们女生怎么都喜欢来晕眩这一杀手锏?”程逸非歪着头,眼神醇绵清逸,扑闪的双睫细细长长的,很是好看。
“好给你们英雄救美的机会啊。”我也学着程逸非歪着头,低低地笑道。
“得,我先晕了。”哦,还有这样的说法,倒还是第一回听说呢。程逸非头一仰,扮晕厥状,忆心,我真拿你无可奈何。
“对不起,我不是什么美女,可救不了你哦。”我摊摊手,无奈至极。
“你要不是美女,我看其他女子都是无盐、东施之流了,再说了,我是被你吓晕的,你忍心袖手旁观、见死不救?”程逸非瞧着我搞怪的模样,深情温柔中又添了几分风趣侃味。
我侃意亦浓:“这与我何干,是你的承受能力太差了,而且我只听说过英雄救美女,可没听说过什么美女救英雄哦,那面纱也不是为你这大老粗准备的。不过,我可以给你支一招,那就是自己爬起来。”
“呵,你当我是乌龟么,你怎么不建议我像青蛙一样跳起来呢。”程逸非又是惊讶又是好笑。
“你想得倒是挺美的,人家青蛙小朋友好歹也是个王子,乌龟也不错嘛,长寿的象征哦,千年老龟,哈哈。”我轻轻一咳,掩鼻俏笑。
“哈哈,小鬼头,我们到那边石凳坐一下吧。”程逸非走到我的身边,执起我的手。
我的心一跳,轻轻地挣开程逸非的手,他的手暖暖的,很舒服,很宽厚。
“你冷么?”一阵风哗哗吹过,程逸非裹了裹身上的衣服,不自觉地道。
“不冷。”我这才发现,程逸非是多加了一件衣服,并不像昨日那般的衣着单薄,却也比昨日臃肿了不少。
“那你的外套借我穿穿吧,怎么样?”程逸非努努嘴,故意郑重其事地说。
“啊?”我一怔,吃惊地睁大嘴巴,看着程逸非,竟还有这样的男子?
“你脚还痛?”程逸非拍拍手,嗯,很明显地收到意料之中的效果,于是转了话题。
“嗯。”我点点头。
这时,一朵桃花飘然落下,在我头顶打了一个旋转。
“别动。”程逸非突然急促地出声。
“什么?”我一动也不敢动,只用眼珠向上瞟了几瞟,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桃花。”程逸非笑着,轻轻地从我头上拈下,别在我的耳后。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程逸非左看右看,左思右想似乎只有这个句子才更合适我了。
“切,真够臭美的。”我微微一笑,这样的淡泊和不食人间烟火的形象不适合我,我是一个平庸到骨子里的人,但在别人的眼里,又是那样的特别和雅致,或许大俗大雅是极端的又是平等的。
“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我敢打包票,保证你听完之后,会是神清气爽、腰不酸腿不痛,呵呵,估计连心也不会跳了。”我还未来得及反驳。程逸非已是看着我耳后的桃花,突然有了主意。
“好歹毒的心,是什么故事,快点说来听听?”我坐直了身子,来了兴致,最喜欢听故事了,《一千零一夜》、《安徒生童话》、《伊索寓言》等故事系列都让我看了一个遍,今天倒要看看你程逸非,是不是可以讲出一个我从来没听过的来?
“你听听便知道。”程逸非胸有成竹,清了清嗓子,“一年春天,有一片美丽的桃花因羡慕人间的美好生活,萌生了请求王母娘娘准了它到观音庙去修炼的心思。王母娘娘本不同意,只说桃本应是一树的花朵,少了哪一片缺了哪一角都会失了风韵,更何况是它这第一片盛开在阳春的花朵更显得愈加珍贵,但禁不住它的苦苦哀求,只好答应了。原来它本是天上的桃花仙子,只不过是因为触犯了天条天规,才被责罚变成一朵小小的花儿。经过几生几世的面壁面坐、青灯木鱼、斋饭稀粥的潜心修炼,终于修成了窈窕女体。有一天,在朦胧睡意中,一白发老叟出现在梦境,他说‘X城的沈氏即将临盆,你可投胎于她’。话毕,飘然而去。当它梦醒之后,发现自己果然已经呱呱落地成为一个粉妆玉琢、人见人爱的女婴,但是她张口便道‘姆妈,我饿了。’此话一出,众人皆惊,片刻,便逃离得无影无踪,只余下她眨着纯净的双眼打量着这个向往已久的人间。”
“哄谁呢。我倒是很好奇,它犯了什么天条天规这么严重,可以让它的修行毁于一旦?那后来呢?”我抿着嘴偷笑,这哪里是什么桃花精,分明就是改动了宝玉为了让黛玉开心而编造的耗子精的典故。好你个程逸非,竟使了一个偷粱换柱的妙计,拿这个故事来诓我。
“她犯的错么,就是长得太美了。玉皇大帝有曰,长得美不是她的错,但经常出来把人迷倒就是她的错了。后来,后来嘛,她就站在我面前了。”程逸非故弄玄虚,沉吟半会才回答我。
“好啊,绕了半天,原来你是在说我呢,我可不姓沈。”我羞红了脸,假装恼怒道。
“是我糊涂了,明明是安家小姐,我怎么就说成了沈家,该罚该罚。”程逸非抱拳拱手,歉意地道。
“我看你的花花肠子倒是和宝玉长到一块去了。”我啐了程逸非一口,并不在意程逸非的这处口误,毕竟我们是初识,说不准那姓沈的小姐是他上心的人物,才会这么脱口而出。只是这样的张冠李戴,让人实在没有太多的好感和和不敢付出太多的情意。
“呵呵,只要抱得美人归,肠子花花又如何。忆心果然是美女加才女,失敬失敬。”程逸非坦然笑道。
“那当然,以后你会慢慢发现我更多的优点。”以后?我的心一动,我么?
“程逸非一定会奉陪到底。”程逸非高兴地道,忆心,这是不是意味着,我离你又近了一步?
“还疼么?”程逸非才想起讲这个故事的本意。
“明天,我们依然可以去放风筝。”我调皮地眨眨眼,笑得得意洋洋、芳香四溢。
注释:(1)(2)出自于宋朝晏殊《木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