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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国公府是洛城的名门望族,与洛城各个商贩都有往来,要是文国公府真心实意把多余的粮食卖给朝廷,足够对付灾情。
怕的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人暗地里将粮食高价卖出,致使洛城卖出的粮食不够南边救济所用。
皇帝让李洹亲自来采买粮食,并直言要通过文国公府,也是想将这样的可能降到最低。
“有雨来兄帮衬,我自然是千百个放心。”李洹笑道。
柳如风爽朗的大笑三声,旋即又说道,
“客栈鱼龙混杂,不适合王爷去住,王爷那会儿说想体会人间百味,尝尝民生疾苦,雨来不敢拒绝,就随口应了,哪知回去被祖父一顿臭骂,说我不懂礼数怠慢了王爷,差点就家法伺候。幸好王爷垂怜,改变主意,要去府里住几天,祖父可算能赏我一张好脸了。”
李洹从最初就没想过去文国公府住,今天早晨说要去,不是临时起意,也没打什么算盘,无非是因为他才知道宁婕来了。
宁婕来了,要是住在客栈,多半会选择他所在的客栈。
住在一个客栈,两人之间的话茬便真的扯不清了。
在京城还好,都是熟人,谁也不会胡乱传话,惹他不高兴,在洛城就不一样,人人都只信自己听到的。
李洹不希望洛城的人也把他和宁婕扯在一起。
比起和宁婕不清不白,他更愿意去文国公府待几天。
“然小姐过来洛城,是来找王爷的吧?”柳如风明知故问。
李洹更是知道柳如风在明知故问。
他过来城门边,连李延和李晖都没有告诉,谁又能知道他来了。
柳如风知道他过来,还跟了过来,他不觉得哪里不对,他是知道柳如风对宁婕的心思的,也能理解。
要是柳如风能把宁婕娶进家门,倒是为他省去了许多麻烦。
就是不知道柳如风对宁婕的感情有没有达到豁出去的地步。
菩萨保佑,柳如风对宁婕,一定要是不死不休的。
宁婕千里追来,李洹愁,宁婕穷追不舍,李洹很愁,宁婕要是一辈子缠着不放,李洹就该愁死了!
李洹愁,宁婕怒。
宁婕想过李洹对她不热情,可没想到李洹对她这么不热情。
她来了,李洹去接了,却是不情不愿的,那态度,不像是专程去接她的,反而像是经过城门口,不小心遇到的。
她说走,李洹连假意的留一留都没有,要不是碍于身份,怕她面子上过不去,也许直接拍手叫好让她有多远走多远了。
气死人也!
文国公府的那个小妖精,这才几天时间就把李洹的魂勾走了,以后要是有机会交手,她定要让那小妖精吃不了兜着走!
文国公府财大气粗了不起么,不就是金子银子,她宁婕也不缺!
为了出一口气,也是为了赌一口气,宁婕当天就在洛城买下了一处清净的宅子。
让人把宅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两遍,所有物事擦得一尘不染,房间里也换上新的被褥暖帐,拿香薰了整整一下午后,宁婕这才勉为其难住下。
住下后,想起了宁绾。
“宁绾不是在洛城么,我来都来了,不见见她,心里过意不去。”宁婕说。
不是心里过意不去,而是不知道宁绾过得好不好,心里不好受。
孙嬷嬷当即道,“小姐放心,老奴刚才在拾掇宅子的时候就让人送信去给大小姐了,估计明天一早,大小姐就该过来了。”
宁婕点头,想了又想,终于还是问出了口,问的是,
“王爷真的住在文国公府?和柳大小姐走得很近么?”
孙嬷嬷不敢乱说话,如实禀报道,
“前去探消息回来的人说,王爷是住在文国公府,但好像没有和柳大小姐有过来往。”
没有就好。
宁婕高高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宁绾就收到了孙嬷嬷让人送来的书信,当姑姑的来了,想在经久没见过面的侄女儿面前立威罢了。
信里内容,左不过是不待见宁绾,处处数落。宁绾在荒山野岭生活了四年,更是被说得一文不值。
这是宁婕的意思,却不是宁婕所写。
宁婕高傲,才没功夫写信数落,一看就知道,又是个狗仗人势的奴才所做。
“然小姐来洛城,最先想着见一见小姐,约莫也是惦记小姐的。”
宁婕来信,陈嬷嬷成了最高兴的人。
宁婕从前可是理都不理宁绾,如今主动送信来说要见宁绾,宁绾是该受宠若惊的。
看陈嬷嬷高兴,宁绾没好泼过去一盆冷水,只轻轻放下手里的信纸。
三人手忙脚乱的为宁绾梳妆打扮。
穿上了平常时候根本不会碰的华美裙子不够,还得梳上个大家闺秀都会梳的精致发髻,这也还不够,看着陈嬷嬷将装首饰的匣子整个抱了出来,宁绾瞠目。
真的是抱出来的。
仔细看来,这不是她平常用的那个首饰匣子。
两个匣子,做工和纹饰虽然一模一样,可陈嬷嬷现在抱出来的这个,明显大得多。
她怎么不知道她首饰还挺多的,早知道有这么多值钱得东西,她早点拿去变卖了应付生活,也不会过得这么拮据。
那么大匣子首饰,应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这都是夫人在世时买下的东西,说是要用做小姐出嫁时的嫁妆,每个月都会往里面添几件,要不是夫人……”
要不是夫人去得早,这些年下来,早已攒了十箱八箱了。陈嬷嬷顿了顿,接着说,
“当时小姐还小,老奴就自作主张帮小姐收着了,本来是想按照夫人的意思,等到小姐出嫁时候再拿出来,只是眼下也没有合适的首饰能用,只能先拿出来了。”
“这些是母亲留下的吗?”
原来她的母亲那么爱她,从她出生起就开始为她筹划,母亲,也曾满心欢喜的盼望她快些长大吧?
可终是,连一句“母亲”都没有等到。
宁绾伸手拿起匣子里的一支玉簪,看着通体碧绿的簪子,心中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