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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假成亲一事,李洹终日待在允王府里,手中的事都被移交别处,太子李铭也因为这件事被皇帝说教了一番,当下不敢轻举妄动。
也是因为这件事,皇帝终于发现了隐于李洹和李铭之后的李延。
本以为李延不精于政事,不曾想李延接手李洹后,将每一件事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挑不出错处,皇帝看了后龙心大悦,特意下旨封李延为玉王爷。
封王那日,已是初春,河边柳絮纷飞,随风飘荡,落入河中,一片一片的轻盈。
有了封号,加之年纪也渐长,皇帝也给李延赐了宅子,就在城东最热闹之处,与允王府相隔较远。
李洹乘车去玉王府的时候,眉眼冷清,并与笑意。
他不说话,坐在一边的“宁绾”也不开口。
马车里寂静无声,只留两人的呼吸。
“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李洹问。
那假扮了宁绾的伊人倒也淡定,学着宁绾的神态举止,不急不缓的回道,
“今日玉王府设宴,玉王爷早就让人说了的,要王爷早些过来,我怕晚了,会耽误时辰。这毕竟是大事……”
李洹睨伊人一眼,别开了视线,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不耐烦。
“待下了马车,你自己走动吧,不必跟在我身边。”他说。
伊人微微颔首,眉目如画。
李洹嘲讽一笑。
真不愧是宁绾调教出来的人,行事作风真是像极了宁绾,这不急不缓,什么也不放在眼里的样子,和宁绾八九不离十了。
马车方停下,李洹便掀了帘子下去,头也不曾回一下,更别说看伊人一眼。
旁人看了,却只道允王爷对王妃腻了,成亲时候无以复加的宠爱终是到了尽头。
只有站在李延身边的宁绾知道,那是因为李洹看出了他身边的人不是真正的宁绾。
李延封王,这是大事,她想为李延庆祝一番,早早的便起了,那时李洹睡得沉,并未发觉,她扮成颜神医,便让伊人扮成了她。
她以为,伊人那么像她,肯定不会被李洹一眼识破的。
但从李洹的神情来看,伊人扮得并不成功。
可想而知,这样的事情下回也不可能被允许了。
宁绾想罢,也不再看李洹。
可李洹却是朝着她和李延走过来了,有意无意的瞥了她一眼。
“许久没有看见颜神医了。”李洹笑着说,“还是如玉的面子大,能将大名鼎鼎的颜神医请过来。”
李洹这话说得大声,故而他才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周围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宁绾身上。
众人都惊讶这个其貌不扬的人就是颜神医,但想着能让允王爷主动问候一声,能站在玉王爷身边的,怎么可能是寻常人。
三三两两的,便都凑上前,想套套近乎了。
李延见状,柔柔的笑了,由着宁绾与他们寒暄周旋。
双眼很快看向李洹,问,“怎么是王兄一个人来的?”
这样的时刻,怎么没有带上宁绾。
李洹也笑,“我还以为颜神医与如玉说了,听如玉这么一问,那便是没有说了。”
“说?”李延疑惑的看着宁绾,“说什么?”
宁绾装作没听到李洹说的话,也装作不知道李延在问她,她笑容满面的和面前巴结的人说话,并不理睬李洹和李延。
这时,只听一声轻笑。
有人道,“果真是我来晚了,看看这满院子的人,我不自罚三杯,岂不是说不过去。”
来人是李铭。
跟在李铭身边,言笑晏晏的,是郑瑞。
宁绾跟着众人敷衍的行了礼,眼皮懒懒的掀了掀,看了一眼郑瑞。
自上回在宁国公府给郑瑞递了话,郑瑞便光明正大的跑去给李铭做事了,这会儿正是李铭面前的红人。
郑瑞察觉宁绾的视线,抬眸迎了上去,只是他看过去时,宁绾已经收回了视线。
他看一眼,不疑有他,便看向别处去了。
李铭四下看看,不见宁绾,便笑着问李洹,“言念一个人来的吗?怎么不见弟妹?平时金屋藏娇便也罢了,怎么这大好的日子也不带出来,小心别将人闷坏了。”
宁绾和李洹的事,并不是一点儿闲言碎语都没有的。
尽管李洹有心阻拦,可李铭有心散播谣言,又怎么阻拦得住。
是以,多多少少的,都是被人听了去的。
说什么两人恩爱不再,没有过多的说辞,没有原因,没有过程,这样的言辞更能让人捕风捉影,猜测纷纷。
李铭的话出口,周围人都开始偷偷的打量李洹了,没有人不好奇允王府的事情的,尤其是有太子殿下提出这件事,那他们自然是要洗耳恭听的。
宁绾觉得李铭很是可恨。
要不是李铭,她和李洹也不至于走到这么尴尬的局面。
害她如此还不算完,竟然当着这么多的面想要再折辱人么?
想说李洹不愿意带上她来,折辱她。还是想说她不愿意跟李洹来,折辱李洹。
宁绾想了想,便笑呵呵的说,“草民跟在玉王爷身边,倒是有幸得见王妃娘娘,正与如意公主在一块儿呢。”
太子被人扫了面子,倒也没有觉得不开心,只是看着宁绾,喃喃了一句,“这样啊……”
李洹淡淡瞥了一眼宁绾,眸中情绪万千,他自己都弄不明白。
李延也垂眸看着宁绾。
他倒不知道颜神医是个多话的人。
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拉上他来一起说谎么……
是在维护谁?
对了,颜神医和宁绾最是交好的,应该是受不得太子说宁绾的不是吧,毕竟最近京城里流言纷纷,都说宁绾失宠了。
那刚才李洹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颜神医与他说,与他说什么?和宁绾有关的么?
被太子一打岔,李延也没法子问李洹了。
而太子被宁绾这一打岔,也不好在继续说什么了。
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宁绾一眼,纠结李洹和颜神医间的关系,再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李延一眼,想要确定李延和颜神医间的关系。
只有宁绾,淡然的站在一边,随便别人怎么打量。
太子走后,周围的人也逐渐散去。
李洹对李延道,“如玉同我走走吧,我有话想要同你说。”
李洹和李延间,许久不曾这样亲近了。
听李洹说有话要和他说,李延当然是一百个愿意的。
临走之前,叮嘱宁绾,“倾城,你在院子里四处转转,待会儿我过来找你,说好的不醉不归,你可别先走了。”
宁绾笑着点了点头。
对着李洹拱手一拜,便当真头也不回的去了别处。
李洹看着宁绾消瘦的背影,眸子沉了沉。
李延带着李洹在宅子里逛了逛,行到僻静处才笑着说,
“哥哥,太子手底下已经全乱了,他以为我是真的与他办事,许多事便没有瞒着我,已经被我知道了许多了……要不了多少时候,他便要败了。”
李洹看着李延的眼睛,由衷的说了句,“恭喜。”
李延被李洹这样的陌生与疏离刺得一震,他问,
“这不是我们期望的吗?是不是因为是我得到了,所以哥哥不高兴了?”
李洹扯了扯嘴角,“我从未想过的东西,为什么要因为不是我得到而不高兴,相反,这是如玉想得到的,而如玉也得到了,所以我是真心的为如玉高兴的。”
只是感慨一下,权势太诱人,将认诱惑得六亲不认,亲情全无。
“小心张广吧。”李洹说,“上次的事他能全身而退,可见他在父皇面前是有一席之地的。太子能让张广出手,手里自然是掌握了别的事情,不怕我们反击……皇家的人,哪个是省油的灯,个个都是冷月无情的,你想着将人一网打尽,他们想的也是将对手连根拔起。”
“哥哥是说太子要设计我?”李延问。
李洹无声叹息,“不是刻意的设计你,应当是设计我,然后将你拉下水。”
这么多年来,李洹在明,李延在暗,李洹将所有的明枪暗箭都挡了,将李延保护得好好的,谁又能想到真正有野心的是默默无闻的李延?
“我晓得了,我会好好留心的。”李延真心的笑,“还是哥哥最疼我。哥哥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个么?”
李延想,李洹愿意理他了,还和他说了这么多的话,他们兄弟间的感情到底是不会变的吧。
他们是可以忘记之前得那些不愉快,像从前那样好好相处的吧?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世间没有人可以影响到他们兄弟间的感情的。
李延正高兴着,就听李洹说,“如玉,该为你铺的路,这么多年了,也都差不多了,如今你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并不需要我为你做什么了,那么,为了避嫌,你离我远点的时候,可不可以离宁绾远点。”
“哥哥,你误会了。”李延慌忙解释,“你不是知道的么,我不喜欢宁绾的,我怎么可能喜欢宁绾呢,之前说喜欢她,也只不过是想让她留在京城,不受李南蛊惑。是,后来我是见过她,也说了一些蛊惑人的话,可是自从你们真正的在一起之后,我就没有找过她的。”
“是,很好,不要找她。你不喜欢她,若是没办法说明你不喜欢她,就不要靠近她。”李洹说着,还加了一句,“也不要靠近颜神医。”
“为什么?”李延觉得李洹有些不可理喻,“就因为倾城和宁绾是朋友,我不能和宁绾靠近,也不能和倾城靠近?因为宁绾,我连交朋友的权利都要被剥夺了吗?这是不是太……”
李延的话还没有说完,李洹就打断了他。
李洹问李延,“不靠近宁绾,一辈子都不要靠近,你能做到吗?”
“能。”李延毫不犹豫的回答。
若是不靠近宁绾,他们兄弟间的感情就能保住,那他可以离宁绾远远的,只要李洹高兴,他一辈子不靠近宁绾又怎么了。
他又不是非要宁绾不可的。
“好。”李洹唇角扯了一个僵硬的笑,他说,“那就好,那就不要再靠近颜神医了,离宁绾多远,就离颜神医多远。”
“为什么!”李延愈发觉得李洹莫名其妙了,“宁绾是宁绾,颜倾城是颜倾城,我为什么要因为宁绾而失去一个好朋友。”
李洹薄唇微掀,吐出几个字,“宁绾就是颜倾城。”
声音不大,却让周遭突然安静了下来。
安静得只听得到两人的心跳。
一人快,一人慢。
如同两人的表情。
一人平静如水,一人不可置信。
“最后一次。”李洹说。
说罢,转身离去。
李延想开口叫住李洹,可他动了动嘴唇,却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宁绾,竟然是颜倾城,颜倾城,竟然是宁绾。
宁绾和颜倾城,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李延站在原地,浑身僵硬得厉害。
不知站了多久,就听到了带笑的声音。
“我看见允王爷走了,便过来了。”宁绾说。
大步流星走过去,拍了拍李延的肩膀。
李延转头看她,一点儿笑意都没有。
“怎么这么严肃?”宁绾嘿嘿笑了两声,将手中的木匣子打开,道,“这是贺礼。”
匣子里边,是一把折扇。
“这可不是一般的扇子,冰蚕丝做的扇面,玄玉做的扇骨,随身携带了当做武器的。”宁绾解释说。
本来还想再说笑几句的,可看了李延的神情,她默默止了话。
她说这么多,李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还是方才那副表情,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悔恨,还有些愤怒,可谓复杂,可她摸不着头脑。
“这扇子有问题?”她弱弱的问,“你不喜欢这扇子?”
“宁绾?”李延哆嗦着声音喊。
他只是抱着试探一下的心思喊的。
他不信,不信李洹的话。
他不信颜倾城是宁绾。
他那么残忍的对待的女子,怎么可能是他想结交的朋友?
可宁绾应了。
是下意识的回应。
她应了,她说了嗯。
李延最后的一分希望,在宁绾下意识的嗯声中灰飞烟灭。
“你是宁绾……”李延仰天大笑起来,他一手打落宁绾手中的匣子,怒道,“宁绾,你是宁绾,既然你是宁绾,为什么你初见时候不说,为什么相识这么久,这么多日子,这么多这么多的机会,你什么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