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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追忆那些如锦绣般的年华,
那一年夏天,
夕阳格外灿烂,透过浮动的尘埃照在她身上,
这个人狂妄得目中无人。
那时,她还只是只瘦皮猴,
那时,他不过是颗豆芽菜。
*****
初夕,如其名音,除夕那晚出生的。家里人的文化水平并不是特别高,取不了特别好听的名字,也懒得翻字典,不是正值除夕夜吗?直接取名除夕。后来觉得除夕除夕地叫着怪别扭的,就把“除”改为“初”,名字瞬间就高雅了。
杨母取名特随便这件事在街头巷尾传得沸沸扬扬的,初夕是一回事,辛涵又是一回事。
当初怀上辛涵时,杨父常年待在部队里,逢年回一次家,年一过,直奔祖国大好边疆的怀抱去了。
这些年她一个人把初夕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挺不容易的,唆使着杨父退伍转行,杨父愣是不愿,于是两人就闹离婚,当时公公婆婆一顿劝,两方都闹掰了,杨母受了一顿气,这不怀着身孕么?觉得特委屈特心寒,辛涵就是在那时候出生的,于是“辛涵”因同“心寒”,名字就这么板上钉钉子的事,不容更改。
辛涵刚学会走路,杨母就带着初夕和辛涵租房住,爷爷奶奶还有大儿子的儿女要带,照顾不来那么多人,懒得折腾这两孙子,任由他们母子三人去了。
初夕那时候才五岁,哪会照顾小孩子啊,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里种有一颗小小恶魔的种子,看到那个软萌软萌的小辛涵时,种子敲敲地生了根发了芽,每次趁杨母不在时,拿着杨母的化妆用品又涂又抹为他梳妆打扮,明明一小男孩非要捯饬成一个小女孩,关键吧,又捯饬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小辛涵不哭还好,一哭一照镜子,可把自己吓得躲进被窝了,初夕却在一旁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
打那时起,小辛涵就成为初夕首个欺负的对象。
对辛涵来说,初夕这人就是他从小到大的梦魇,是穷凶恶极的魔鬼,在她阴影的笼罩下,怕女生怕成病了。
后来,初夕开始上小学了,认识了同住一街头的小伙伴后,就很少折磨辛涵了,成天一放学就和她的小伙伴满街头地跑,偶尔到溪边抓鱼,爬上街边的芒果树摘个芒果捅个蜂窝,和阿猫阿狗知了说知心话,和看不顺眼的小男孩打一架……不玩个灰头土脸誓不回家,回到家总少不了杨母一顿批,可这孩子,嘴倔不饶人,杨母说她一句,她顶三句,每次杨母都要摸着心脏和她说话,可累了。
这孩子不长性,明知故犯,屡错屡犯,坚决犯错,死不悔改!杨母对她有些绝望,实在管不了她了,也懒得管了。
眼看她一点点长大,可成绩却像一本烂账,班主任几次找杨母谈话,她的成绩差得连初中都上不了,得留级,杨母听得可是操碎了心。
当时杨母下了狠心,拿着鸡毛掸子往初夕身上招呼。
初夕被杨母的狠心打怕了,一边哭一边骂,“你还是我亲妈吗?虎毒还不食子呢,你不怕天打雷劈啊!呜呜呜……”
“哪怕天打雷劈了,我也要打你这个不孝子,你还要不要读书了啊?我在外面辛辛苦苦地工作挣钱养家供你读书,回到家还要受你的气,我容易吗?你看看你的成绩,三门课,没一门是及格的,就你这成绩,想上初中?想让我给你买自行车?想都别想!你今晚就给我好好反思一下,到底要不要上初中了!没想清楚,连饭也不许吃。”
说完,鸡毛掸子又是一抽,初夕哇哇哇地叫疼,哭得那叫一个凄惨,一边哭一边妈杨母没人性。
杨母扔下鸡毛掸子,叫了在一边安静写作业的辛涵吃饭。
辛涵很乖,初夕六年级时,他读二年级,成绩特别好,家里的那些第一名奖状、三好学生奖状、奥数竞赛第三名……贴了半块墙壁。
没对比就没伤害,弟弟那么乖,做姐姐的那么混账!杨母心疼死了。
吃饭的时候,杨母掉眼泪了,只吃碗里的白饭,连菜都不夹,辛涵看了一眼贴着墙壁抱着地球仪抖着肩膀反思的初夕,又看看杨母,顿时就吃不下饭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当时他特别害怕这样的感觉。本来就一家三口,一熊孩子,一主妇,一小孩,熊孩子和主妇闹别扭了,他一小屁孩能怎么做。
饭后,杨母收拾碗筷,盛了一碗米饭夹了菜让辛涵给初夕送去。
初夕气在头上,明明肚子饿得不行,硬是装硬汉死不低。
辛涵噘着嘴说:“妈妈哭了!”
初夕有些不可置信,嘁了一声。
“吃饭的时候,偷偷哭了,就是被你气的,她以为我不知道!”辛涵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不悦的,在他的印象里,妈妈是个特别温柔的人,可老妈一遇到姐姐,就像水与火,是不能交融的。
虽然一个巴掌拍不响,但能让温柔的妈妈变得脾气暴躁,和姐姐这个人有莫大的关系。
初夕那时候从来没有看过杨母哭过,就算当时被大伯母欺负了受委屈了,也不见她哭。现在她就轻而易举地把她惹哭了,可见她有多过分,想到这里,顿时就心虚了。
“我觉得你应该写一份检讨。我班主任就是这么要求那些坏学生写检讨的。”辛涵建议着。
初夕哼哧哼哧着,极其不愿。
“你到底写不写啊!”辛涵端着碗仰着头看着初夕,很是着急,声音带着一丝哭腔,“你要是不写的话,妈妈会很生气的,我也不给饭你吃,饿死你!活该!”说完,还把碗背到身后。
最后初夕还是写了一封检讨并做了保证。
杨母看完检讨书后,在后面补充了一点,考上S实验中学的重点班。
初夕当时是傻眼了的,她只保证能上中学,但没有保证上S实验中学啊!而且还是重点班!!!碍于当时的环境,初夕怕自己惹杨母生气,也没有反驳。
在小学最后那半年,初夕变得特别乖特别安静,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奋战习题。和她一起疯的小伙伴取笑她装逼。
初夕这个人很仗义,让他们和她一起学习,除了杨可昕和陈俊言外,他们呵呵笑着离去,“没了你,我们照样玩得起来!”
经过大半年的努力,初夕和杨可昕、陈俊言一同上了S实验中学的重点班!
杨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啊。
升中考结束后的暑假,初夕从非正常人的学习生活中解脱了,做回了那群人的大姐大,带着那群人疯得跟野马似的,杨母看得哭笑不得,却也懒得管了。
就在那一年,他们住的那条街搬来了一新住户。
有一天傍晚,杨母让她去打酱油,她路过了那一家,对这一家很是好奇,自从他们搬到这里来后,很少见他们和邻居们上下往来。
正好一个瘦得跟豆芽菜的高个子少年出来了,穿着很宽松的校服,初夕忙着上前打招呼,“嗨!”
豆芽少年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
初夕冷哼了一声,对他吐了吐舌头,“豆芽菜!”径直往前走。
少年扭头看了一眼初夕,当时夕阳格外灿烂,洒在她身上,一点唯美感都没有,只觉得这个女孩又瘦又黑,跟只瘦皮猴似的,然后走进自家的屋子。
那是鹿泽和初夕的第一次见面,是一次很不礼貌的相遇,两人对彼此没有什么好印象。其实,两人对彼此的印象一直没有好过,直到时间让他们成为了好朋友后。
陈俊言和初夕是邻居,他的爸爸是个开商场的,挺有钱的,喜欢拉二胡,每次吃完晚饭后,就喜欢坐在自家庭院里拉着二胡曲子《二泉映月》。
初夕不喜欢那么悲的曲子,每次听到陈父拉这首曲子时,她都会打开窗户捂着耳朵嚷道:“老陈,别拉了,难听死了……”
陈父怒瞪了初夕一眼,“你这个小兔崽子!嫌难听我偏拉!”
初夕冷哼一声,端着碗到陈俊言家里串门,蹲在陈父旁边,啊啊啊啊地喊着,吵他闹他,不让他拉二胡。
陈父却闭着眼睛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为所动。
初夕急了,在他的耳朵里大喊了一声。
喊声之大震耳欲聋!陈父不得不住手,瞪了一眼初夕,“你这个小兔崽子,明明就一闺女,怎么横得跟黄毛小子一样一样的,真不知道杨大嫂那么温柔的人怎么就生了你这个祸害,走走走,回去祸害你妈去!”
“随我妈呗!”
“你别冤枉人啊,我可没你这么没心没肺!”杨母站在窗户旁插话,然后对陈父说,“老陈啊,这么早吃完饭了!”
“是啊!”
“有空上我家喝茶!”
“好!”
两人寒暄完后,初夕道:“老陈!”
陈父拿着二胡敲了敲她的脑袋,“没大没小!叫陈叔!”
“老陈老陈老陈……”初夕哈哈大笑。
陈父哼哧哼哧了两句,“干嘛呀!”
“你就给我说说呗,你怎么每天傍晚都在拉这首曲子啊?听得我耳朵生茧子了,咱能不能换一首啊?”
“臭丫头,你懂什么呀!《二泉映月》背后的故事你懂吗?”
初夕摇摇头,“那你给我讲讲呗,成天见你拉,也不知道唱的是什么,那就是你的错了。”
“你这死丫头,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我怎么不知道杨大姐的嘴那么能说会道啊。”
“我也听我也听!”刚刷完碗的陈俊言忙着从厨房走出来,蹲在初夕旁边。
“你也不知道你爸拉的是什么?不能吧!”初夕鄙视着陈俊言。这个少年眉眼干净,长得有点儿女相,性格也温和,声音清澈委婉,比她更像一个女孩。
“我知道,可我就想再听一遍啊!”陈俊言老实道,“我跟你说,这故事超级悲的,我可听哭了。”
“嘁,就你这泪点……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男生了!”
“哼,我就不信你听完不哭!”陈俊言有些怒了,他最讨厌别人说他不是男孩了,可生气归生气,他从来不大声对初夕说话,因为他的嗓门没有初夕的大,声音也没有她尖,而且也没有她伶牙俐齿,说不过她。
“你们有完没完啊?听不听了?”陈父不耐烦道。
两人闭了嘴,看着陈父说:“这曲子是瞎子阿炳创作的,阿炳从小丧母,父亲是丝竹名手,从小跟父亲学艺,最后成为出色的乐师,人送外号“小天师”。李老虎是横行霸道之人,卖唱老艺人钟师傅受他的欺侮后重伤卧床。阿炳为帮钟师傅的女儿琴妹还债,陪她上街卖唱,但又遇到李老虎的爪牙滋扰。阿炳因不愿为李老虎演奏而被鼓乐班开除,又与钟师傅父女失去了联系,开始了四处流浪的生活。多年后他与琴妹在太湖边意外重逢,两人相依为命。升为警察局长的李老虎变本加厉,到处为非作歹,因阿炳与琴妹拒绝为他演奏,便残忍地打瞎了阿炳的眼睛,并侮辱琴妹。琴妹激愤至极投河自尽,阿炳成了瞎子沿街卖唱,并创作出名曲《二泉映月》,但李老虎不肯放过他,将他赶出了无锡。解放后,阿炳成为了著名音乐家,一直以为琴妹还活着,人们告诉他勤妹已经投河自尽,并带他到琴妹的坟前,阿炳在琴妹的坟前痛哭,并回忆起和琴妹在街头卖唱,四处流浪的悲惨生活,回忆起琴妹生前曾对阿炳说过要他拉一首曲子给她听,阿炳就在琴妹的坟前拉起了悲伤的曲调《二泉映月》给已死的的琴妹听。”
初夕听完后,很是气愤,默默地怒道了一句:“李老虎真是人如其名,里外不是人!”
陈父陈俊言两人听后,愣了愣,默默地对视了一眼,这孩子的反应神经真真和别人不一样。
陈俊言第一次听时,心情很沉重,听着曲子哭了,问初夕,“你就不会觉得伤心吗?”
“一点吧,但不至于哭啊!”初夕扒着碗里的米饭边吃边说,可黑黑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陈俊言的眼眶,就想逮住他掉眼泪了嘲笑他一番,可他没哭,水灵灵的眼睛特别好看。
“你到底是不是女孩子啊!”陈俊言对她的性别开始产生怀疑,这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我是不是女孩子无关紧要,但我知道你一定不是男孩子,你是爱哭鬼!”说完,初夕对陈俊言做了个鬼脸,哈哈大笑地跑着离开。
一跑没注意路,直接扑在一个人的怀里。
那个人很瘦,被初夕扑倒在地。
“哎呦……”
“嘶……”
初夕看着碗里没有摔坏,“好险啊……”
“你能不能先起来啊!”
“嗯?”初夕看了一下被压到在地的豆芽菜,“是你!”忙着从他的身上起身。
初夕看着满地的易拉罐和矿泉水瓶子,豆芽菜后背还背着一个画架,手上拎着袋子。
豆芽菜白了一眼初夕,默默地捡起地上的易拉罐和矿泉水瓶子放进袋子里。
“你捡的?”初夕直白地问。
豆芽菜闻言,脸倏地红了,却不吭声了。
陈父和陈俊言出来了,看到初夕站在一旁看着鹿泽捡东西,陈父没好气地道:“臭丫头,你又欺负人了?”
“没……没啊!”初夕心虚却故作无辜道。
“鹿泽啊,吃饭了没?”陈父问道。
鹿泽摇摇头,害羞地转身离去。
初夕看着鹿泽瘦得跟搓衣板的身板,喃喃自语道:“啧啧啧,好瘦啊,不知道台风来了会不会把他卷走!”
“你关心关心自己吧,瘦得跟猴子一样,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动物园放出来的!杨大姐给你买的纯牛奶又不喝,饭也不好好吃,小心长成矮冬瓜没人要。”
初夕怒瞪了一眼陈父,“哼,赶明儿起,我天天喝,喝到我比你高为止!”
陈父听得笑呵呵。
翌日,初夕一起床就嚷嚷着要喝牛奶,还是带着腥味的纯牛奶!
“哟,今天开窍了?平时让你喝一口就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杨母把纯牛奶递给她。
“我要长高,我要长得比陈叔还高!”初夕信誓旦旦地说完,紧闭着眼睛,脸皱成一团,刚咽下一口牛奶,表情浮夸得跟吞刀子那般痛苦,“这么鬼东西啊,这么难喝!”
“德行!不是要长个吗?必须全喝完!每天一瓶!”
初夕痛苦万分地看着杨母,“地主都没你霸道!”
“嘿,今天我就霸道给你看了!没喝完,不给你买自行车!”
初夕听后,横眉怒瞪着杨母,“杨勤,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说好我考上实验中学的重点班就给我买的!”
“我有说吗?我忘了!”
“算你狠!”初夕龇牙咧嘴道,拿着那瓶纯牛奶在自家的院子里走一步喝一口皱一下眉看一下剩下的牛奶,走一步喝一口皱一下看一下……
直到自己走到第十步时,她看到豆芽菜从她门前经过,依旧背着写生画架,她趴在门边上看着他,同他打招呼,他也不搭理他。
“哼!没礼貌!”初夕学他高冷地冷哼了一声,喝完剩下的牛奶,嚷道:“妈,喝完了!”
杨母招呼她上前,“过来,给你和你弟弟量一下身高!”
初夕一听,来劲了,贴着墙壁站得跟青松般笔直,杨母在白花花的墙壁上划了一条线,“147cm,差你陈叔一大截呢!”
初夕转身看向属于自己的刻度,抬头问道:“妈妈多高啊!”
“妈不高,你陈叔178CM,你要是要长那么高,就没人敢要你了。”杨母取笑道。
“哼,没人要就没人要,我不在乎!反正我就要长得跟陈叔一样高,我和他说好的!”
杨母摇摇头笑道:“等你长大了,你陈叔也老了,你长高了,陈叔就会变矮!”
当时的初夕却哈哈大笑着,“是吗?那我就会比陈叔高了!”却不知道这是每个人的必经历程,包括她最爱的妈妈也一样,老了矮了、头发白了、容颜不再了,身边的人渐渐地离去了……
忍着如吞刀子般的痛苦,初夕坚持喝了一个星期的纯牛奶,杨母这才准备给她买自行车了。
这可把初夕高兴坏了,正自以为要从和中药一般难喝的纯牛奶生活中解放时,杨母叨叨着:“让你喝个牛奶跟要你吞刀子似的,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你要长个子,你就给我天天喝。你要是像你弟弟那么乖,可以让我少操几份心了。”
初夕难得没有回嘴,但却左耳进右耳出,为了她心仪已久的自行车,她得忍!
做人就得要像自己这样有骨气,在必要的时候,是可以稍微妥协一下的!初夕常常这么安慰自己。
初夕有了自行车后,爱不释手,经常逢人就嘚瑟这是她的宝马。她的宝马车是天空蓝,是她喜欢的颜色,当初挑车时,在几排红橙黄绿蓝靛紫中,她就挑了她的宝马,斜杠上写有几个字母SUMMER,字母的组合正是她喜欢的季节。
自从有了宝马,她成天在自家的院子里兜圈,一圈两圈下来,都不带晕的,玩得可谓不亦乐乎,小伙伴们找她玩她都不屑去玩。
陈俊言看到初夕有了车,羡慕极了,让陈父也买,是和初夕同款的黑色。
杨可昕买了一辆粉色的。
三人都有了车后,整个暑假一没事就骑着车从巷尾骑到街头,从街头骑到S附属中学,把上学的路线都摸透了。
有一天,三人在夏日黄昏的傍晚里,并排骑着车回家,一路上有说有笑。
初夕眼尖,一眼就看到站着桥堤上画画的豆芽菜。
初夕让两人等一下,自个儿骑着车到豆芽菜的旁边看了看,“你画的是什么?”她这人就是不长性,说好听点是心够宽,说难听点就是厚脸皮,人家三番两次不理会自己从来就没有放在心上,看到人家在画画,还是会屁颠屁颠上前打招呼。
鹿泽被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声音淡淡的有些不好意思,“流水!”
初夕看了看画板上的图纸,有白色的深绿色的碧绿色的蓝色的,她看不懂,看着他手上的画笔,“这是什么颜料啊。”
“油画颜料!”
“好好玩的样子啊!”初夕心里的恶魔因子作祟,跃跃欲试着,“可以让我试试吗?”
鹿泽耳根红透了,为难地皱了皱眉,脸上有些不情愿。
初夕撇了撇嘴,兴趣缺缺道:“哼,不愿就算了。”骑着车离去,似乎想起什么,骑着头扭过头看他,“死豆芽菜,小气鬼!”做完鬼脸后,笑着对杨可昕招手,“我们就在这里骑车吧!”
鹿泽面无表情地看着初夕三人在桥上来来回回地骑着,有说有笑,吵到他画画了,默默地收了画板,背着画板离开了。
杨可昕停下来,看向初夕,不安道:“我们会不会做得太过分了!”
“哼,这条路又不是他家开的,我们骑我们的,他画他的,嫌吵就不要在这里画啊!”初夕撅着嘴说。
陈俊言意味深长地看了初夕一眼,“其实鹿泽挺可怜的,你们看过他的妈妈吗?”
初夕摇摇头。
“她妈妈好像是残疾人,下不了床,要坐轮椅。我从来没有看过她妈妈。他爸爸在镇上的鞋厂上班,全家的经济负担都在他爸爸身上,他还有个双胞胎妹妹,我也没有见过她,听说被送到县上最有名的音乐中学上学了,学费一年要上万呢。”陈俊言疼惜地说。
“没钱上那么贵的学校干嘛?”初夕说完,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骑着车回家了。
杨可昕却觉得楚歆说得对,毕竟这对家庭的负担太大。
陈俊言觉得初夕这个人既没心也没肺,做人怎么能这么没同情心呢。
初夕觉得陈俊言同情心泛滥,像林黛玉,是个会伤春悲秋之人,后来看了《红楼梦》,她最爱林黛玉,并不是因为她伤春悲秋,而是因为她做人的真诚和迥异的性格。
回到家后,初夕还没有进门就嚷嚷着:“杨琴杨琴,饭做好了没?快饿死你女儿了。”
没有听到杨母的回答,却听到douruimifaso的声音在辛涵的房间响起。
初夕跑到他的房间,赫然发现房间多了一家高大上的钢琴!
“(*@ο@*)哇~妈,这钢琴哪里捡的!”
杨母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你以为天上掉馅饼啊,做什么白日梦啊!”
初夕摸了摸钢琴,“你给的?这得多贵啊?你也花得出手?”
“有什么不舍得的,老师说你弟弟很有音乐天赋,如果加以栽培的话,肯定是一棵好苗子,正好你弟弟也喜欢钢琴,就给买了!”
“妈,你真的好大方啊!妈,如果我也有音乐才能,可家里经济条件不好,你会送我去每年学费贵得要命的学校读书吗?”
“哼,你要是真有这天赋,妈砸锅卖铁的也要把你送进去,这钱,不能省,耽误自己也不能耽误孩子的前程啊。可你这么普通,减少了你妈我的负担了,这也挺好的!”杨母无奈地摇摇头,“妈呀不求你天赋异禀能有所作为,你能平平安安地过完这辈子我就能遂心如意了。”
初夕不满地哼哧哼哧了两句,原来天下的父母都这样大方啊,希冀孩子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所以不辞辛苦不惜任何代价为孩子铺好路。
所以鹿泽的父亲是个好父亲,比她的父亲好多了。
这是当时初夕的感悟,直到后来见多识广了,才发现并不是每个父母都能做到她的母亲、鹿泽的父亲那样为子女牺牲自己,不过她的幸运罢了,遇到这样好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