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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子窝在夏觅的怀里只觉得昏昏欲睡,就在它快要合上眼的时候,思量了半晌的夏觅突然出声道:“喻乐的芯片在他左臂上。”
夏觅并没说实话。
刚刚楚江王出现的时候夏觅心中就有所怀疑,听了团子的话后这疑虑更甚。团子身为系统,存在的作用就是督促宿主和发布任务,查找的芯片的任务却是直接越级发布的,楚江王还毫无征兆地直接附到了团子的身上。夏觅猜测应该是喻乐之前的动作被楚江王发现了,并且为之忌惮。
他们无法直接出手,也不知道喻乐身体中芯片的真正位置,因此只能以发布任务的方式将查找芯片的任务交给夏觅来做。她心中隐隐有着猜测——在她将任务结果交上去后,会发布下一个取得芯片的任务。
果然,团子好似和其他人联络一样顿了顿道,“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奖励四级晶核一枚。”
伴随着它话音的落下,夏觅的空间中多出了一枚泛着紫色光芒的晶核。同时,她心中的猜测也得到了印证——系统果然不知道喻乐芯片的真正情况。
公事公办的发完奖励,团子显得很雀跃。困倦一扫而空,它扑棱着翅膀绕着夏觅足足飞了七八圈这才停了下来:“亲,你好棒!”
夏觅几不可查地扬了扬嘴角,温声道:“我要休息下,你还有事吗?”
难得一见的温柔令团子有些惊讶,小脑袋亲昵地蹭了蹭夏觅的手,它摇了摇头:“没了,宿主快休息吧!天亮了还要赶回去呢!”
低低地嗯了一声,夏觅没再说话,她本意是为了试探是否真的有下一项任务,此刻得了回答却有几分犹疑。难道是她多想了?
为了防止团子看出端倪,夏觅敛起了心神。整个人靠在软椅上,她本意是假寐下,却一不留神真的睡了过去。末世朝不保夕,她整日里精神高度紧绷,倒是许久没有做梦了,此刻骤然得了两分清闲却陷入了梦境之中。
沉重的往事如一帧帧画卷呼啸而过,夏觅于睡梦中皱紧了眉,眉峰隆起的弧度昭示了主人情绪的不稳定。团子自然发现了夏觅的异状,喊了几句发现她仍是没有动静,眼见四下也没其他危险它也就由着她去了。
团子的喊声夏觅并没听到,朦胧之间她的意识回归到了十三岁的战场上。
边关的草惨淡得发白,细长的草茎看起颇有些孱弱,夏觅却清楚其中蕴含着无尽的生命力。凛冽的朔风刮得人脸颊生疼无比,大帐前的士兵穿着棉衣套着铠甲,一张脸皴裂得发红。
夏觅站在帐前,却迟迟不敢动一步。埋藏的记忆越深,挖出来的时候也就越疼。她此刻已经认出来了,这个战场正是先皇去世前打的最后一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夏觅直挺挺地立在帐边,来往的医者和将领有许多人,却没一人发现她。
“嘶——”
帐中有轻微的呼痛声传来,夏觅的脚步顿了顿,终是驱动脚步走了进去。看守的士兵没有拦她,夏觅穿过帐帘走了进去。和外边的人一样,帐中忙碌的所有人都没发现她的存在。
她是魂体。这只是一场梦。
夏觅清楚地知道着一切。
但眼前的场景和记忆如出一辙,真实得令夏觅并不愿醒过来。
和帐外不同,帐子中四下都燃了火盆,明明是温暖的热气却令人心中的焦灼更甚几分。即便没有五感,夏觅也能感受到空气中那浓郁的血腥气。在帐门边停留了一会儿,夏觅微微咬牙走进了被屏风隔开的内室。
内室中站满了人,夏觅看了一眼蹲坐在矮凳上的军医,将目光放到了躺着的人身上。床上的人一身黑色的铠甲,此刻已经被医者解开。他眉心紧皱着,鬓角被滚落的汗水打湿,映着苍白的唇和被血染红的中衣平添几分孱弱。
“傅离情况如何?”
帐子的帘门被人从外掀开,有人边问边走了进来。夏觅眼眶一热,看着来人刚毅的面庞,嘴角动了动:“大哥。”
没人听到她的声音。
夏寻疾步走到床边,声音嘶哑,眼中隐含担忧:“怎么样了?”
军医仔细给傅离止了血,将放到一旁的箭头指给了夏寻看:“箭上有毒。”
“可有解?”
夏觅摇了摇头。没有的,若是有的话,这人就不会就此陨落了。想到傅离战死的消息传开时世人所说的天妒英才,夏觅垂下眼死死握住拳。即便时隔多年,她仍然记得这人是如何将她护住杀出重围的。傅离是因为她才丢了性命,她一直不敢忘。
就好似扎入心中的一根刺,一碰就令人心神剧颤。夏觅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却任由它在岁月的流逝中越长越大,也不想连根拔除。
“有。”
军医的回答令夏觅霍然间抬起了头,她记得清清楚楚,在她醒了后,夏寻告诉她的是因为无药可救傅离才死的,现在看来竟是有转机。既然如此,为什么傅离最后还是离开了?为什么?!
她死死咬着牙,铁锈味在口中化开,掌心传出了剧烈的疼痛,夏觅却好似感受不到一样。
“缺了一味药。”
军医报了一个药名,夏觅的手一松。这味药靖王就有,凭借夏家和他关系定然能拿到的。心中如此安慰着,夏觅的手却再度死死扣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傅离还是无药可救?夏寻不会轻易骗她,这是为什么?
夏觅心中浮现出一个猜测,被强行压制的恨意再度翻涌了起来。难道不仅连自己父兄的死,甚至连傅离的死都是皇帝在登基前就设计好的?
奔腾的情绪好似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夏觅一步也没动,就眼睁睁看着夏寻派人去寻药,看着床上的傅离慢慢消瘦下去。而后,得到了寻药的士兵半路被击杀的消息。
药没了,希望破灭。
夏觅眼睁睁看着傅离离死亡越来越近,却什么都不能做。时已至此,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心中好似破了个口子,呼啸的寒风涌了进去,夏觅身子晃了晃,吐出了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