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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义和老爷子带着苏漪一桌一桌地敬酒。
肖萍在老爷子的屋里收礼钱。哪家赶了多少人亲,都得记清楚,这个往后是要还的。
肖家早就摆出了整整三大缸白酒,让宾客们放开肚子喝。虽说酒是不要票的地瓜烧,可味香酒烈,回味带甘,男同志们基本上都把了个碗盛酒,抿口酒,吃点菜,滋味快活胜神仙。
清水巷的街坊和刘坪的宾客,苏漪基本都认识,肖义和老爷子主要给苏漪介绍肖义市局的领导和同事,以及其他来宾。
今天是肖义和苏漪大喜的日子,老爷子因为在喝药,不能喝酒,苏漪不会喝白酒,也和老爷子一样端着茶和人碰杯。因此,大家都把火力集中到肖义身上,特别是市局和刘坪来的宾客,逮着肖义不让他走,非要和他拼酒。
对此,肖义早有准备。他自己拎了一陶瓷缸兑了许多冷白开的白酒,逢人要拼酒,就先自己倒一碗,挨着和人碰,碰完一口干。一般客人见状,都一笑而过,放了他。
遇上有些桌的宾客,比如市局那群想把他灌醉,看他出丑的公安,和刘坪那些自称苏漪娘家亲戚,想灌醉他看他人品的乡亲,非要他至少喝三大海碗酒,肖义就做出视死如归的表情,咬咬牙,自己先干一碗,然后把他的伴郎团推出来给他挡酒。自己果断拉着苏漪逃往下一桌。
有些促狭的,一桌十个人,嚷嚷着要挨个儿同他喝。那些人还特别厚脸皮地说他们放肖义一马,自己喝一碗,叫肖义喝半碗就行。可即便这样,一桌下来,他也得喝四五碗酒。
碰上这种情形,肖义也不扭捏,先自己喝一碗,把客人稳住,然后挨个儿和人唠嗑,扯一些有关无关的闲话,把人忽悠住。随后趁人不防,和苏漪一起躲到伴郎团身后,让被他委以重任的伴郎,跟那些想拼酒的客人喝,叫大家尽兴。
肖义此举叫大家都拍手称爽快。
他一把年纪才结婚,大家都比较体谅他,尽管口头上都说要把他灌醉,可实际上当肖义冲人抱抱拳,推出能喝的伴郎团,恳请大家放他一马,客人们也几乎都随了他的意。
总不能叫肖公安新婚当夜醉成死狗,冷落他那如花似玉的美媳妇吧。
只有肖家堂屋那一桌的客人,非要让肖义挨着跟他们喝,而且是你一碗我一碗地喝,不能让伴郎帮忙。那桌客人扬言不灌醉他,就不回家。
实际上,在此之前,他们已经灌过肖义一轮了。可大家看肖义那么多桌喝下来,都没喝趴,真是太叫人失望了。
所以,这桌客人准备拼着自己喝醉,也要把肖义灌趴,叫他知道他们的厉害。
这桌非要折腾肖义的贵客,全是市局和市委的领导。平时和肖义打交道比较多,叫他光明正大地坑过、气过许多次,碍着面子,出于职业道德,领导们不好给他穿小鞋。
终于等到今天,可以光明正大地坑回来。
领导们想的是非得把肖义灌来醉得不省人事不可!他们胸中的恶气,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市局的老局长特别警醒,他怕肖义用白水糊弄他们,拿着肖义装酒的,那个比他脑袋还大的陶瓷缸闻了闻,发现酒味很重,确实装的是白酒,才把陶瓷缸还给肖义,叫他自己倒酒,先和他喝两碗再说。
老局长不知道的是,咱们狡猾狡猾的肖公安,在陶瓷缸的缸口抹了一圈酒味儿很重的烈酒,用来欺骗人。其实缸子里装的是酒味非常淡的水酒——水和酒的兑比是5:1。
这种水酒,肖义就算喝完一缸,都不会醉,只会憋疼膀胱。
领导们铁定主意要收拾他,肖义避无可避,只能迎头硬拼。
可他之前已经陆陆续续喝了快一陶瓷缸水酒,憋了一肚子水,很是难受。肖义为了尽早脱身,保存精力,直接抱起陶瓷缸和领导们拼酒,他喝到一半,直接“醉倒”装晕。
潘公子和严二在十分机灵,几乎是在他“醉死在地”的那瞬间,将他扶了起来,扛回新房,丢床上。
苏漪以为肖义喝醉了,很是担心他,也一并跟了进去。
“肖大哥今天都没吃过什么东西,就一直喝酒了。他喝了那么多酒,会不会酒精中毒呀?”苏漪蹙眉问严二:“要不要请龚医生进来给他看看?或者咱们马上把他送医院去?”
潘公子和严二已经喝得半醉,闻言,愣了愣,直接笑开:“用不着。”
肖义不想叫苏漪担忧,也不装晕了,一手捂着撑圆了的肚子,一手撑床坐起来,“小苏,我没事。别担心。”
他握拳和严二、潘公子碰了碰:“谢啦。”
“咱们兄弟,说这些。”潘公子和严二耸了耸肩,冲苏漪和肖义摆摆手:“你们慢聊,我们出去了。”
他们喝了半肚子酒,饭菜都没吃过,有些遗憾,之前敬酒时看大家吃得那么开心,两人也是有些馋了。主要是肖家今天的菜色太丰盛了,色香味勾人,叫人食指大动。
一般人家摆“九大碗”,肖家直接上的“九大盆”,其中六盆荤菜,一道酸菜鱼,一道爆炒辣子鸡,一道红烧肉,一道莴笋芹菜炒肉,一道香辣兔丁,和一道三鲜肉圆汤,另外三盆素菜分别是骨头汤炖红萝卜,油渣煮莲白,和清蒸红薯糯米豆沙饭。
盆子是那种直径三十五厘米的搪瓷盆,将宽大的八仙桌摆得满满当当。自带碗筷来吃喜酒的客人,都吃得十分满足。
这么多的好菜,哪怕十人一桌,一顿也是吃不完的。大家吃完饭,都很自觉地把碗洗了,装了自己喜欢的剩菜回家吃。
有的比较讲究,早有准备的客人,在开吃前就先商量好,各自装上一些没吃过的干净的菜放好,然后再开吃。这样比较卫生。
苏漪虽然没有下厨,可她早就配好了调料给主厨,还叮嘱了他们何时该放什么调料,菜何时收盘等。厨子只需照做,并盯着在厨房帮厨的年轻媳妇们做事即可。
所以今天的酒席,有她一半的功劳。
这帮厨子的三个主厨,都是和苏漪他们签过合约的员工,以后也会是饭店的主厨。
为避免他们被挖走,开始签合约时,苏漪就和他们签了五年的合同。五年内,这些厨子如果跳槽,将赔相当于他们工资二十倍的违约金,那是一笔能吓晕普通人的天文数字。
……
范科长和郝处长之前吃过苏漪做的菜,今天一吃,凭味道,就知是她配的料。他们有注意观察客人,大家都吃得很高兴,连喜欢喝酒扯闲话的酒鬼们,都是吃三口菜,喝一口酒。席上,个个都竖起大拇指,夸肖家酒席办得好。
苏漪特地安排老爷子、梅子、英子等人给她做宣传,逢人就说,今天的菜都是她配的料,厨子也是他们即将开张的饭店的主厨。
老爷子他们先是挨桌问客人们是否吃得满意?有没有什么建议?然后再告诉大家,苏漪即将在市中心开饭店,以后饭店开张了,欢迎大家去捧场。
还说饭店刚开张的头一个月,第一次去吃饭,还会免费赠送小菜。
基本上客人们听到这儿,都争相问:苏漪饭店的具体位置在哪儿?什么时候开张?送什么小菜?好多人都说,他们想带家人去吃。
范科长和郝处长全程看下来,听说好多人家都想去饭店吃饭,觉得苏漪这宣传的法子真是绝了!效果完全立竿见影啊。饭店还没开张,生意就找上门了,以后想不赚钱都难。
……
再说新房这边,肖义装了一肚子水酒,撑得他想吐,更想放水。苏漪去洗漱间给他拿了一个干净的尿壶,打了一盆清水进来,拉上窗帘,反锁上门,让他对着尿壶方便。
肖义去帘子后放完水,洗了手,就抱着苏漪不放。
“媳妇,你今天真漂亮!把我都看呆了。”
“你说说,我哪里漂亮啊?”
“哪里都漂亮!连头发丝和脚趾头都美得很。”
“你仔细看我的脸,看出什么了吗?”
“嗯,眼睛更大更水亮,眼睫毛更翘,眉毛更整齐,鼻子更挺,唇形也更好看了。脸蛋白里透粉,嫩滑得很。我媳妇比电影明星还美!今天可给我长脸了。”
肖义有些骄傲,还有些吃醋,表情很复杂:“咱们局里那些光棍特别羡慕我,很是惋惜。说早知道你打扮起来这么漂亮,手艺这么好,肯定比我先追求你……”
“你吃什么醋呀?”苏漪软软地窝在肖义怀里,捏玩着他的手指:“有你珠玉在前,我怎么可能看上别人?”
“说的也是。”肖义一下子就被顺毛了,整个人意气风发,眉飞色舞,“不是我寒碜他们,那些小子确实长得不咋地。”
“你先睡,我出去招呼一下客人。”苏漪抚了抚肖义青色的眼袋,言辞间满是怜惜,“这几天辛苦你了。”
“不。你和我一起睡。”肖义紧了紧手,更用力地捁住苏漪的腰。他媳妇这么美,完全不想给别人看。
“别闹。外面那么多客人在,我们俩总得有一个出去应酬。不然叫人家怎么想?”苏漪拍拍肖义的手臂:“快松开。”
“那你早点回来。”肖义恋恋不舍目送苏漪出门。他兑的水酒虽然酒味淡,可毕竟他喝的量有那么多,虽说不至于醉倒,可仍有几分醉意。操办婚宴的这几天,肖义每天都累得不行,睡眠时间很有限,现在醉意和睡意袭来,他想保持清醒都不可能。
慢慢地,肖义合上眼,沉入了梦乡。
……
这天肖家一共开了三场酒席,每场二十六桌,每桌十人,客人多到饶是精神力强大如苏漪,都记不住。
苏漪在外面送走一泼又一泼客人,笑得脸颊两侧肌肉酸痛抽搐,和人说话,把声音都说哑了,还因一直站着,腿很僵疼。
再想起肖义在屋里睡得香甜,她就很不平。特别想把人摇醒,拉出来跟她一起受罪。
然而,想归想,再不平,她也舍不得打扰肖义休息。只是想着今晚一定要叫他给按摩全身解乏。
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已经下午三点半,苏漪回房换了身旧衣,栓上围腰帕,帮着街坊们收拾残局。
她才端了几个盆子正要去洗,和厨子、乐队结算好工资,把人送走回来的肖萍,看到她,咋咋呼呼跑过来:“快放下!这些有人收拾。小苏,听姑的,回屋躺躺。把阿义叫醒,他都睡了三个小时,叫他起来帮忙。你今天已经够累了,去休息吧。”
“是呀,小苏,这里有我们呢。”徐婶等人也叫苏漪回房休息。
肖萍押着苏漪去新房,将肖义摇醒,把他拉出去干活。
苏漪打湿帕子,擦了擦身子,就那么穿着衣服横躺在穿上,死死睡了过去。
这一觉,苏漪睡得有些久,直到傍晚要吃晚饭了,肖义才把她叫醒。
“乖,起来吃饭。吃完再睡,不然肚子会饿。”
“嗯……几点了?”
“七点。”肖义捧起苏漪的脸,亲了亲她脸上的睡痕,“媳妇,今天辛苦你了。”
“还好。”
苏漪伸个懒腰,下床穿鞋,和肖义一起出去。她本想叫肖义背她出去的,可觉得叫老爷子和肖萍见了不好。和长辈一起住,有时确实不方便。
堂屋里,肖萍和老爷子正在数钱,城城也帮着在数。三人一边数,一边记账,等着最后加总。
饭菜都盛好放八仙桌上了。
苏漪和肖义进屋时,老爷子他们刚好数完,肖萍提笔在本子上算了算,这次肖家一共收了七百一十二块的礼钱。
“挺多的呀。”苏漪和肖义有些惊讶,“我们还以为最多三四百呢。”
“好多人吃了饭,回头又多加了礼钱。所以才有这么多。”肖萍将叠好的钱放笔记本里压着,递给苏漪:“小苏,先把钱和本子拿回屋放好。”
“喔。”苏漪也不推辞,直接拿了东西就走。
她走后,肖萍问肖义:“这礼钱和办婚宴的钱,能扯平吗?我瞧你们准备了很多好东西,光是那些鱼和肉,还有那炒菜用的油,哎,我看着都心疼。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谁家这么摆酒的?”
老爷子斜飞一个白眼给妹子:“那是你少见多怪。”想起今天客人们都夸他们席面办得好,老爷子可得意了,胡子一翘一翘的:“我说就是要这么办。办得比谁家都好!”
“叫大家知道,哪怕我们阿义结婚晚点,可也比所有人都强!娶的媳妇最好,办的酒席也最好!”老爷子兴奋地大力拍桌子。
肖义额头飘过两条黑线,他抱起城城,对肖萍道:“姑,你别担心,其实我们办酒也没花多少钱,具体数目我不清楚,反正肯定比礼钱少。”
“真的假的?”肖萍有些不信。
苏漪进屋,坐肖义身边,跟肖萍解释:“办酒的肉和鱼大多是刘坪的乡亲送的,也没多少钱。至于米面粮油等,总共也就花了不到三百块。姑,你放心,这些钱我很快就能赚回来。”
“姑不是这意思。”肖萍道:“我是说如果你们这次办酒亏了,钱不够,我回头取点钱给你们。咱们过两天就要回省城办酒了,在省城办,总不能比这边办的差,要花不少钱,你们……”
“姑,你别操心这个。我们的钱够用。”肖义在桌子下握了握苏漪的手,城城看到了,瘪瘪嘴,身子倾斜到苏漪那边,把自己的小肉手插进两人的手中间。
肖义轻轻捏了捏小家伙的屁股,“别闹。坐好。”这小电灯泡真是越来越不乖了,总和他抢媳妇是几个意思?
城城转头鼓着眼,冲肖义吐了吐舌头,向苏漪张开手:“婶婶,我要你抱。叔叔坏,他掐我呢。”
肖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