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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葬礼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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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灰蒙蒙的,雨滴透明如泪,山是灰的,地是灰的,连整个宗门所有的花草,也都在短短一夜之间,尽数化作了萎靡晦暗的颓势。

    望天不见天,唯有钟鸣连。

    望人不见人,无声入幽林。

    淅淅沥沥的雨水轻轻拍打着地面,溅起黄泥灰水扩荡蔓延,落在从十峰汇聚而来的修士身上,砸的兀自一阵叮咚声响。

    空气里,满是薄凉味道。层层白雾从地面蒸发升腾,化作一缕缕纯洁的白,缠绕在那一捧捧洁白的兰花菊花上,惊艳了世间,仿佛要将天地染做一片清明。

    一个个修士躬身迈步,肃默无言,满目悲恸,身着最黑的袍,秉持最诚的念,向着那处英雄最后归宿的琼霄谷,深一脚浅一脚前进着。

    十万人,没有喧闹,没有糟乱,全然都整齐化作数百队列,脚踩泥石,涉水越林,如一条条灰黑的挽联,挂满整个云麓大地。

    三十里的路程,无一人动用术法加速,亦无一人喊出半句抱怨,这一切,皆因今日盛大仪式的主人……是秦锋!

    不计前嫌,舍生取义,勇斗火灵,视死如归……

    唯有他,才配得起如此隆重的仪式!

    所有人都在为自己错怪了这个英雄而内疚惭愧,所有人都欠他一句对不起,故而,在老祖宣布葬礼第二日举行之时,这些秦锋生前或认识的,或不认识的,都自发来送他最后一程……

    漫漫天极宗,自隆隆丧钟敲响第一声之时,再无一人盘膝修炼,再无一人闭关于洞府,如一股股细小涓流,自发组成汇聚到葬礼队伍海洋中的有生力量。

    黑衣,黑纱,黑袍,黑靴……

    海是蓝的,可,此时的葬海,却是黑的……

    生前既无法敬他尊他,死后,就必定还他一个最最空前的葬礼!

    今日,十峰皆空,所有长老被老祖调遣,汇成扶灵队伍护立在那具巨大棺椁两旁,似一只只蝼蚁在尽最后力量,恭抬着家人,走完归墟前的这最后一段路。

    ……

    琼霄谷,冲霄殿旁,一处高耸如盘龙的宽阔地带。

    “秦锋,你为什么那么傻……你明明可以活下来的……”

    “我不要你死……如果,如果你能活过来……我不会再追着杀你了……我保证,我保证不会再骂你了……”

    手扶棺椁,身着一身白衣的语晴泣不成声,死死捏住掌中那一角衣袍,嘴唇咬的迸出血来,被那眼角落下的晶泪一点点晕开,落在衫上,刺目而耀眼,一如那日秦锋捶胸吐血的坚决。

    千般情绪涌上心头,恍惚之间,她似又看到了那个在林中倔强无耻,占自己便宜的青衫少年。

    “杀吧,用你手中的剑,狠狠的在我脖子上滑下吧!只是可怜了我那未出世的孩儿……”

    “孩子他妈,你就别骗自己了,就在刚刚,你一口咬在我嘴唇上之时,你我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亦或是,在擂台上逼得自己节节败退的顽劣登徒子。

    “媳妇,你终于来了……让为父想的真是好苦啊……”

    “媳妇,你难道真要对为父痛下杀手?”

    而后,又有仙籍阁一层勇斗吴念妙清的刚毅不屈。

    “既然你说我错了,那我索性便错的再彻底些……”

    “我说过,六个人,我要你们血债血偿,伤了五个不算全部……最后一个,我现在补上!”

    更有,火海之中,悍不畏死的破灭光罩,舍生求死……

    吴秋生,亦是潸然泪下,哭成了泪人。

    “锋儿,为师平日责你骂你,都是希望你能百炼成钢。今日你抛下我一人遁走,你没良心啊……坑了我那么多东西,你说走就走了,你没良心,没良心啊……”

    李胜源,柳谦,眼含泪花,死死咬住嘴唇,灰白的头发在微风中兀自飘零荡涤,手指捏的泛起一层一层白色。

    “秦锋,一路走好,你是我陀罗峰的英雄,是我天极宗的天骄……我们,以你为荣!”

    最肝肠寸断的,莫过于韩渊然。

    平日里高不可攀的他,几日之间,如同痛失爱子的老父,头发乱作一片,青云袍上皆是泥斑,胡茬满脸,面容尽是疲倦之态。更是眼中血丝遍布,连眼眶都肿了一圈。

    “秦锋,你是因我上山的……你虽孤儿,但犹胜我亲生……亚父,今日送你最后一程……”

    僵硬的嘴巴才蹦出几个字眼,转眼间,又是头晕眼眩,满目雾水,不能自已。

    巨大的棺椁前,除韩渊然外的七位掌座各自排列两旁,双手撑过头顶,死死地将棺材顶向天空。

    棺头为妙清,棺尾为刑冥。

    常明远长身站立,高大的身子如一座丰碑,立于棺材最前,嘴唇颤抖,满目慨叹。

    至于吴念,则双目无神,带头跪在坟茔土堆旁,整个人如行尸走肉,除却鼻口处不时呼出的白气,其他一切,尽皆与死人无异。

    在他身后,赫然是那七十余名被秦锋所救的入阁弟子。此刻,也是一个个身着孝袍,神情复杂,恭敬跪立。

    悲怆的钟声荡漾四周,谷中无声飞来一团血色的霞云,雨滴打得茂密草木悉索一阵之时,默然站立于巨大沟壕前的莫崖冲,手扶一柄黑色拂尘,目视棺椁,嘴中喃喃自语。

    “秦锋,今日,奸佞已惩,清白已还。掌座撑棺,百余长老扶灵,更有十万宗门弟子为你送行……掌门礼仪,空前,也许绝后,万望你在天之灵,可以安息……”

    说罢,目中朝所有撑棺掌座瞥出一记眼神,而后,语调沧桑悲痛起来……

    “陨落天荣,举宗怆痛。

    亮节高风,情义相纵。

    万古毅勇,恩耀德隆。

    今当悼送,英魂长雄。

    自此奉供,壮我大宗!

    壮我大宗,万载无穷!”

    说罢,佝偻的身形瞬间挺直,目视苍冥,一道蕴含法则之力的音浪滔滔而出,刹那便化为黑色旋浪,在天空谱写了金色八个大字!

    “壮我英魂,宗门天荣!”

    此字一现,秦锋的模糊面容也如水墨画一般,徐徐在天空中挥洒开来。俊朗的容颜,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如瀑的长发……栩栩如生,如时光倒流。

    “壮我英魂,宗门天荣!”

    “壮我英魂,宗门天荣!”

    一声声震天撼地的声音从全宗所有人口中喊出,一只只臂膀高高举起,手中一捧捧洁白花束,宛若寒冬绽下的梅花,徐徐地被撒落,一点一点,将天空染成纯净的白色……

    ……

    “奇怪,郑东旭正值壮年,今日这天极宗,何以举行如此浩大的送葬仪式?”

    天极宗山门前,一位银发老妪踏空虚行,环视百里之后,蓦地化作红虹闪速飞掠,待得回到二三十人队伍中,向中年美妇禀告情况时,眼底不禁闪过一团疑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