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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越翻看卷宗,知府问过范成大的问题虽然不多,但问了为何每次他们都能躲过官府围剿,范成大说是师爷给的消息,而关于师爷的则一概不知。
看来,这个孙逊,才是一切的核心。
孙逊还未被审,带上来时仍是生龙活虎、衣衫整齐。顺从地跪在地上,看了眼旁边瘫软的范成大,不由面色凝重。
“堂下可是盛州山阴县人氏,孙逊?”
“回大人,是小人。”孙逊态度意外配合。
“你是如何与范成大相识的?”
“回大人,五年前小人在野外游荡,正遇上被李家赶出来的范成大,他无路可去,正好小人自己也没有谋生的活计,所以二人就脑子木了,见山匪众多,就……就上山了……”
“你原来做的是什么活计谋生?”阮越没有直接问匪贼相关,闹得一众官吏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回大人,小人六年前还在盛州一个普通人家里做小工,之后因为偷盗,就被赶了出来,一路走就不知怎么到了维州。”
“你到了维州之后,还做过什么吗?”阮越的问题仍与燕常山无关,众人有些坐不住了。
孙逊注意到了众官吏的骚动,还是乖乖回答:“回大人,小人还做过码头的搬卸工,还有客栈的短工,但都没多久就被辞退。”
“短工……可有认识些友人?”阮越的问题是越来越奇怪了。众人小心看着太子脸色,生怕太子不耐,治了个罪,累及他们。
“回大人,小人长相凶悍,没人敢和小人来往。”孙逊对会被问到的问题有些准备,然而这些问题他也没有头绪。难道阮大人要和他套近乎拉家常?
“也就是没有交到好友了?”周经历见太子也是一脸不解,登时站起就想替太子质问阮越究竟想问些什么,却被太子拦下,只得悻悻地坐回原位,心下却是一宽。
孙逊犹豫地看了看旁审席,见那位“顾统领”也是看着自己,便继续回答:“是。”
“范成大说,你们得以每次都躲过官府围剿,都是听你的意思?”阮越没再纠缠之前的问题,众人见他终于走上正道,均是松了口气。
“是小人。”孙逊看了眼旁边的范成大,那具不知死活的身体胸腔中传来一声闷哼。
“你是如何得知官府要围剿的消息的?”
“是王三和他那帮兄弟。”
“天崇六年五月十七日的围剿,你可有印象?”
“回大人,有。”孙逊回忆了那天。那日是自他们立帮派以来面临的最大一次围剿。
“你们躲过了。官府赶到时,你们早已人去山空,这消息是从哪里拿到的?”
阮越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弄得孙逊都无法揣摩自己的回答是否让他满意,只得硬着头皮道:“回大人,是王三。”
“具体他是如何通知你的?”
“是王三让陈麻偷偷出来,告诉官府附近卖糖人的摊贩。那个摊贩是我们的人,只要官府出来,就会收摊,附近盯梢的就会快马跑来山上通知我们。”
“细节还记得挺清楚,你们安排的也足够周到。”阮越看一眼衙役,衙役心领神会,带了几人出去抓外头卖糖人的摊主。
孙逊听这话,也不知阮越想到了什么,不由额上出了冷汗。
阮越继续问道:“王三为何要帮助山匪,你可知道原因?”
“回大人,为了报曹家夺妻之仇,然而官府不愿帮忙,所以他迁怒官府。”
“是吗?……那天崇五年七月二十日的围剿,你是从哪得到的消息?”
“回大人,还是王三。”
“具体如何通知?”
“和之前一样。”
“再说一遍。”
……
官府大大小小的围剿,这五年来少说也有二十来次,阮越竟是每一个都想问一遍,还都不是按照顺序,让孙逊回忆得很是烦躁。
转眼到了中午,阮越依旧没有下堂的意思,可才问了十余次,孙逊已经饿得肚子叫了。众官吏不由连连使眼色,让他好歹想起,太子也在此处陪他挨着饿呢。
阮越才忽然发现,连忙站起请罪:“是臣疏忽了,审讯就先中止,请太子快快入内府用膳。”
卫顾容一笑:“继续审案,本宫还不饿。”
“是。”阮越惶恐坐下,刚开始还有些坐立不安,审到入神后便又给忘记了吃饭这回事。
孙逊不由暗暗叫苦连天。
终于,阮越问到了最后一次围剿,众人都很是不耐,只有太子还津津有味地听着。
“天崇二年十一月八日的围剿,你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
若是寻常小规模围剿,孙逊定是不记得,而后不过脑子地回说是王三,但这个日子,他却有一点印象,但是规模不大,然而也想不起来具体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只得回是“王三”,只是心中也有些不确定。
“王三?你可知天崇二年十一月三日,王三母亲去世?他回村办理丧事,要如何给你们通风报信?”阮越依旧是看不出情绪的一张冷脸,甚至没有流露出得意。
“是……是王三等人。定是王三等人,有一个去通知了下摊贩。我们这边也就把他们统一当做是王三了。是措辞问题啊,大人。”孙逊冷汗连连。
“那王三若像你说的,是因为夺妻之恨而反,天崇二年,他可是还没被夺妻,又为何要反?”
“这……这……这定是因为……穷!贪钱!小人也不知他为何要反,总之他是找上了我们,表示要与我们合作。”孙逊脸色惨白,旁边范成大也是哼了几声,觉得似乎不对劲。
“自第一次围剿,官府就没捉住过你们的行踪,王三要如何找到你们?王三竟是如此神通广大不成?”
“这……这……小人就不知了……”孙逊之前还被问的有些昏昏欲睡,没发现问题忽而就变得尖锐,吓得不知所措。
阮越审视着孙逊,忽而话锋一转:“范成大说,他得知顾统领身份与职级,都是你说的?”
“是。”众人不解阮越怎地审问如此随意,刚刚竟不深入问下去。孙逊也是心头微松,不由咽了下口水。
“只是,无论盛州还是维州,都离京城遥远,你又要如何得知此事?”阮越的声音仍是平静。
“小人之前在太子住的方圆客栈做过短工,认识些人,之后和他们吃酒时,听他们说的。”孙逊不知这阮越卖的什么关子,只觉得阮越放了自己一马。
忽然阮越重重拍了下惊堂木,怒道:“大胆孙逊!事到如今你还在撒谎!”
众人皆是吓一大跳,孙逊也身子一抖,紧紧伏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