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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前回,不再啰嗦。
这时,山顶上的官兵也在整队,准备撤退。封锁也就无意中解除,那些看热闹的船只乘机前涌。贵成他们的那艘乌篷船也被裹挟着前挤,舱内自也有不少的骚动。
大家都竭力往舱外看,连一向好静不好动的贵友也有点坐不住了。贵成与贵立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个人心里都在纠结,不知是该出手相助还是继续旁观。
其实,还有一帮人比他们更是纠结。
谁?秦王玉凤他们。
那天与赵瑜分手之后,云心和芳儿一人一骑,自胥口沿着湖畔往两边一个渎口一个渎口寻找。最后在望虞渎口找到了覃家的那艘花船。常熟古称海虞,望虞渎算是震泽连通扬子江的一条大河,襟带着常熟而过。从胥口到建康,溯江而上最为便捷。王玉凤想去建康追回芷子,方老大认为这样安排脚程最快。所以他们就决定从望虞河进入扬子江,然后沿着扬子江上建康。
见到云心突然而至,王玉凤自有十二万分的警惕,毕竟那天人家阻挠拒捕的情景还记忆犹新,倒是罗璧对人十分亲热,一听来意,当即邀他同行。王玉凤猜想一定是罗璧与他都在赵家庄园待过,而且人家还出手救治过他。
只是任凭芳儿解释,赵公子决计援手解救芷子,王玉凤也只是将信将疑。当听说芷子已经陷身平江官邸,并且那里高手云集,倒也确实希望能有云心这种大援。无论王玉凤还是罗璧,都清楚这位大和尚的功夫跟自己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得他援手,应该更有可能成功。兼之罗璧热情,也就不好直拒。
也就这么半推半就,半默半许,本来两股道上跑的人算是凑乎到了一起。好在云心也很识趣,不往船上挤,依旧牵着马走旱路,只与船上保持联络。
先到平江,芳儿找到盼儿,却被告知芷子已经解往建康,而且早就走了两日。
盼儿本说想跟着芳儿一起上建康,只缘萧综也要上路,准备直赴南兖任所。两两相权,她还是选择了萧综,只对芳儿许诺,有机会她一定会请她的师父来帮忙。芳儿本对盼儿好恶参半,无意与她一起行动,更不敢相信她的承诺。心说你敷衍,我也会敷衍,毕竟咱们只是萍水相逢,所以连人师父是谁也懒得问。
出了平江,紧追慢赶,这一船人总算在今天早晨赶到了建康。一看江面上那么多的船只云集,都堵得走不动了,想不凑热闹也不成。云心一打听,便就猜想被掳之人会不会是芷子。于是云心也上了船,一块驶到幕府山下。
正寻摸着,水军撤走了,萧玉姚现身,把这一船人都看得傻了。
云心见多识广,胸有成竹,自不待说。王玉凤和罗璧与少女萧玉姚都在一个大屋檐下待过,虽也有不少惊异,但也不至于错愕。倒是芳儿与馨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若非云心说明在先,定会惊呼出声,悲喜过望。
好在细细看去,总算有一些差别。萧玉姚的整个身形都比芷子大了不少,更加成熟,更有风韵,没有那种少女的青涩,同样也看上去没有芷子那么柔和。
“娘子……”更让人尴尬的竟是木子,在他眼里,那便是芷子。木子口齿不清,总把芷子叫成娘子。自从芷子不辞而别,他常问母亲最漂亮的妹妹去了哪儿?他早将芷子视作自己的救命恩人,猝然一见,那份惊喜自不待说了。
幸好王玉凤就在他的身边,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就这样,还是有人注意到了他们。不过人家也只是看稀奇,都在猜想刚才乱叫的算是一只毛猴还是一个人类。然而更多的注意力已经集中在崖壁上,都在等待着最后的时刻。
只是老半天了,洞里一点也不见反应。
萧玉姚又喊了一遍,洞里还是不见反应。
“本宫这就进来了……”只见萧玉姚一个纵身,飘落在崖边一块突出的石头上。
这样的石头有好几块,也是平常进出洞口的台阶。只可惜现在溅满了石漆,已无一点干净的立足之地。这不,萧玉姚纵然功夫在身,一踩之下还是脚下打滑,差点坠落。好在她反应迅捷,一个侧飘,已经踩上了另一块石头。
就这么侧移横飘,几个起落,已经到了洞口。在场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仿佛气息大点都会将她吹落。悬崖上下,除了江涛拍岸的声响,再也听不到一丝别的声音。
萧玉姚停在洞口,又喊了一遍,里面依旧没有回应。
“好吧!本宫进来啦!”话音刚落,裙裾一扬,立刻飘身进了洞口。
悬崖上下,还在凝声屏息,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洞口上。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里面不见一点动静,萧玉姚的身影也没有出现。
这时候有人憋不住了,嗡嗡声起,不少人开始在捏着嗓子议论。卜吉测凶,莫衷一是。所有的眼睛都盯着洞口,有的人连眼睛也不敢眨。唯恐漏了最精彩的瞬间,追悔莫及。有人憋不住想咳嗽一下,也会招来别人的白眼。
又约摸一盏茶的功夫过去,洞口还是不见一点动静。越来越多的人憋不住了,一片嗡声渐起,窃窃私议的人越来越多,就像突然起风了,波涛汹涌而来。
“那公主是不是也托大了一点?”
“对啊,要不官兵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也许里面正打得不可开交吧?”
“都这会儿了,真打能不见一点动静?”
“你进过三台洞吗?”
“不就大点,可也不至于一点动静也没有……”
还是胡乱猜测,还是莫衷一是。
“马超龙雀……”
忽听人群之中又一声惊呼,只见一个身影腾空飘起,越过船头,直扑洞口。
“古旻晖?!”这一次,王玉凤和罗璧都忍不住叫出了声。王玉凤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好在看热闹人的声音更是轰然山响,完全掩盖了这一点惊呼。
古旻晖当然不可能听到,只见她在洞口的石壁上一个轻点,宛如一只燕子,更加轻盈地钻进洞去。贵成他们也不由得暗叹,光这身法就都自愧弗如。别的门派都以师娘教的武艺为耻,若是谁人学艺不精,旁人总会如此鄙薄。但就古旻晖这点身法,保不准还真是师娘开的小灶,绝对是叹为观止。
王玉凤与罗璧更是瞠目结舌,练到萧玉姚那点水平倒也不难,可古旻晖呢?再说她的上头还有他们的师父,还不该惊为天人,自己的未来还真有希望吗?
颓丧之余,王玉凤不免有点怔忪。心说这世界上最好就有这么一种山洞,不管多大的本事,只要一旦行恶总会被它吞噬。萧玉姚进去了,直接不见了。古旻晖进去了,也会不明不白地消失。接着还有杀害自己丈夫的凶手,把木子抛下山崖的那个恶人,世上所有的恶人,都会神差鬼使般地自己进洞。
也许只有这样,自己的大仇才能得报。
古旻晖虽然不会像王玉凤一样把自己的心愿化作一场白日梦,但她也不是一点奢望也没有。萧玉姚进去,半天不见动静,有如石沉大海。古旻晖甚至闪过一个念头,公主不会就此遇难了吧?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希望不希望公主去死,然而却又忍不住去憧憬没有公主的日子。她已经厌倦了这一种生活。
也许萧玉姚的横死,能给她带来一个新的开始。在她没看懂这个世道之前,她曾以为自己的父亲给她指明了一条未来之路。然而当她看懂了这个世道,才知道自己从小就被剥夺了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生活。她早从萧玉姚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们都是被这个世道扭曲了的女人。问题是她的命运连萧玉姚也不如,萧玉姚只是被人利用一时,而自己这辈子注定就是家里的一件工具。
包括留下芷子,萧玉姚怨恨自己欺骗了她,然而说到底真该算不白之冤,到现在都没人告诉她为什么要留下那个孩子,她只知道执行母亲的指令。要不是现在需要跟萧玉姚摊牌,她依然不会去想,只知道按照父母的意志去做。萧玉姚今天的反常,该是一种天性的爆发。可这样的天性,在自己的身上还有机会出现吗?也许萧玉姚死了,她就不必再这么苦苦坚守了。有了时间,她就可以去寻觅完全属于自己的日子了,可她真有自己的日子吗?
命运总喜欢作弄人。当她飘进洞内,却发现事与愿违,萧玉姚活得好好的。
且说洞内究竟情状如何,还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