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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前文,不再重复。
却说法山上人一听有关灵山的情况,顿时来了兴趣。
“那女子叫什么?”
“王玉凤,亡夫姓秦,秦国之秦,而其化名取谐音,葛之覃兮,施于中谷之覃……”
“男子呢?”
“姓罗名璧,汨罗之罗,白璧无瑕之璧……”
“王玉凤,罗璧……”
“那个丫鬟一心救她小姐,弟子想她不会编造……”
云心所知覃家内情,几都来自芳儿。那几日在路上,几乎把芳儿所知道的都榨了出来。芳儿几蒙云心相救,自无恶感,所以也是有问必答,知无不言。
“个中背景几乎不差,一个十来岁的小丫鬟是无论如何也编造不出来的……”法山想了想,又显得颇有把握地说:“即便有一些舛误,也是情有可原……”
只要跟灵山有关的事情,法山无一不感兴趣。灵山本不叫灵山,乃是古渊岳盘踞了之后所起。但在空门看来,其名暗合西天灵鹫山,颇有僭占意味。
西天灵鹫山,乃是佛经所载宣说佛法妙义之处,是僧尼信众心目之中的圣地。据说那里应该是佛陀居中,大比丘等僧众约一万二千人共住。空门的诸多经典,均在灵鹫山上宣说,故有所谓灵山会上佛菩萨,灵山胜会等说。适才云足所提拈花微笑这一佛典,也是发生在西天灵鹫山上的一段佳话。
自从知道灵山这一具区胜境之后,法山一心想把此地建为东方真正的灵山,以与西天圣地遥相呼应。如此美好的心愿,只不知此生能不能得尝如愿。
“老衲突然想起了古老道当年的不少故事,对了,你们可曾听过他的故事?”一边想一边说,法山突然笑了起来。这个古老道,自是灵山玄坛掌门古渊岳了。
“听倒是听过几则,不过多是溢美之辞……”
“那师兄何不讲来听听?师父这时想到,必有特殊意味……”
“只是赵家……”
“不妨不妨!”法山摆摆手,知道云心担心的是什么,又冲他一笑了说:“既然赵家小子已被裹挟去国,一时也是鞭长莫及。且看他日是否有助敌国,再做处置不晚。老衲倒是对你的灵山故事颇感兴趣,今日不妨先来理一理……”
听得师父如此一说,云心倒也有数了,看来溪口青楼的那位倒是猜对了,之于赵瑜,师父大概只是想为青宫延揽人才,否则态度也不会这么模棱两可了。
“师父莫非也想究根追底?”云心暗暗冷笑,心想什么无痴无嗔全是瞎话。
“且不作慌,你先说说你所知道的古真人……”
“无非也就是前朝辞官,乃至本朝不愿出相诸事,师父焉能不知?”
“不必介意,老衲以为此时说来更有趣味,但说无妨……”
“是啊,师兄,我也听说古老道一生佳话频传,只是知之甚少,语焉不详,总是不得要领,难窥全豹。师父让说你就莫再推搪,权当说给我听便了……”
“师父?”云心一看师父已在亲手侍弄茶饮,于是强自按捺心思。其实他现在一直挂念着赵瑜,也不知这一劫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该不会坏了自己的大事?
“但说无妨……”
云心一看法山那么热衷,也就不好强辞,毕竟这个老和尚,惯常对自己还算言听计从。只是看来他也真的老了,这么点小趣味,竟也如此津津不舍。
“都说这古渊岳古真人少年便有盛名,有如赵家小子,读书无数,博学多识,六经典籍,诸子史传,无所不通。弱冠之前,东魏权相——后被追为齐朝高祖的高欢就将其荐为诸王的侍读,并授散职,朝仪大事,每多垂问……”
“不是说当初他母亲梦见一条青龙飞入怀中,又见两个天人手持香炉前来叩问,不久便见怀孕,过了整整十八个月,方才生下了古真人,已能呀呀出声……”
云足心道我还听说真人出身非俗,不知可否当真,于是就忍不住插了上来。
“师弟所知不少……”云心乐了,反倒停下来听他讲了。
“但是小弟后来听到的就不免荒唐了,但说古母所见青龙却是没有尾巴,据说这是预兆,表明古某人没有子嗣,只不知他四个传说美如天仙的女儿算也不算?”
“这得问师父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云足,你是不想让你师兄讲了不是?”
法山要给分茶,云足慌忙抢上去不让。“师父恕罪,师兄快讲,莫让师父再怪我了……”
“呵呵,师弟适才所讲,我倒真也不知……”
“师兄,你讲你讲,小弟的不算……”云足推了云心一把,但怕师父生气,催他继续。他发现师兄越讲得一本正经,师父就越显得愉悦,便也暗暗称奇。要说从前亦有这等娱乐取笑,只是云足觉得老在背后空口虐玩别人,不免胜之不武。况且师父应与古渊岳齐名于世,说自甘下流也是重了,但也难免不古之嫌。也许是师父依旧不能免俗,权当一种人至耄耋之年尤为稀罕的膝下之娱吧。换一句话说,师父把他和师兄都当自己的小孩子了。
“但说此人身在朱门,却总喜欢独居,不悦外交,唯好读书,研读玄门典籍,缮写符图经集,昼夜为继,乐此不疲,尤攻养生服食诸道,遂达通幽探微之境。积年累月,渐觉彻悟,于是萌生隐居修行之志,决意出家归隐……”
“他不结婚了吗?”
云足又忍不住问,云心苦笑着摇摇头。“人家可是标明的火居道人……”
“莫非灵山上的玄坛不是道观?”
“道观还称玄坛?”确实灵山上的玄坛不算是一般道观,因为它从不向信众以及游客开放。
“原来如此,别怪小弟,没人教我,只能多问。师兄,你还请……”
“起初他并未上表辞行,不告而别,挂朝服于神武门鹿市,径出东亭而行,并且告诉随行左右勿令人知。在与朝中好友黄彦话别之时,后者深知其志,但还是劝他全礼而退。意思是说:皇上治事甚严,不准许臣属作离奇之事,你这样不辞而别,恐有忤旨,一旦皇上怪罪下来,反而欲速则不达……”
“这劝得也是,君有君道,臣有臣道,准辞之前,焉能不臣?”云足一听,自要击节赞声。
“黄彦所言极是,古渊岳不得不重新上表请辞。不料皇上看了他的辞表,十分感动,不仅准了,而且大加赏赐。那日正式离都,故友设宴城外征虏亭,据说相送之人络绎不绝,车马无数,以致道路都为之壅塞,一时传为佳话……”
“都说此是自刘宋、萧齐以降绝无仅有的盛事,朝野上下,莫不与之共荣……”法山笑着,补充了一句。
“于是他就在灵山开宗设坛,收徒课子?”
云足乃是景山云字辈弟子之中最末一个,阅历最少,心眼最实。他原本是个沦落街头的乞儿小偷,想偷法山的沉香佛珠,第一次出手就被捉住了。一个六七岁的瘦皮猴,法山都不忍心用力拽他。他兀自不服,于是法山就与他打赌。给他十次机会,若是偷成了,法山便拜他为师学偷窃,若是不成他得给法山倒夜壶。结果自不用说了,师父收留之后,一直将他视若己出。长大成人,他懂得了感激。总想好好孝顺师父,可一直不知如何才能得法。这会儿他有点明白了,原来师父最爱听的还是那些对头的陈年旧事。
“呵呵呵,如果仅仅只是开宗设坛,传法课徒,又何来那山中宰相的美名?”
云足看着师父笑得哈喇子都快下来了,能不感悟?也算是从云心师兄那儿学了一招。
其实云心一直惦着赵瑜被人劫持一事,哪有什么心思羁留说笑,只是又不敢太扫法山上人的兴味,不得不陪着敷衍,顺便也把古某人与南嘉王朝的关系告之云足。
至于云心嘴里的古老道与南嘉是何关系,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