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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前回,不再啰嗦。
却说等芷子再次醒来,又是一个晴朗的白天。也许是阳光太强烈了一点,额头上的血痂都被晒得起翘。翘着的痂片刮到了格栅,惹起一种撕裂般的疼痛。
她想拉着铁门站起来,可一点劲也使不上。
“我这样会死的吗?”这个疑问一闪过,心头立刻一个激凛。不由分说,盘腿坐下,默运真气,竭力要使脑子清明起来,否则,她真怕自己就这么死去。
“让我来好好告诉你吧,只要你敢从这里走出去一步,立刻会有人来杀你……”
也许真被盼儿说着了,这一切都是某个杀手——反正不想让她活的人的安排。
当她的脑子又开始亮堂的时候,第一个响起的竟是盼儿的声音。“我的傻妹妹,你真的以为有人在等着你去认亲归宗吗?做梦吧,你难道不会好好想一想,当初他们为什么要抛弃你?因为……因为……,假如你的皇族血统没错的话,你可曾想过谁该是你的父亲?谁又该是你的母亲?当初他们为什么要狠心抛弃你?”
“只怕真相就是这样!我最讨厌你这种高高在上的神态,好歹我也算是在皇宫中长大的,皇子公主见过得多了,也少见你这副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我真不知是不是该恭喜你,假如你真有皇族血统,那么你的母亲将是你父亲的亲侄女,而你的父亲将是你母亲的亲叔叔,你说可能吗?他们会认你吗?如果你硬要认亲归宗,那么你的生身父母将以什么面目见人?皇室宗亲乃至皇上又岂能容得下这番奇耻大辱?你难道就没头脑想一想?!”
盼儿,你别急,我已经唤醒我的头脑了,我会自己去想,像你希望的那样好好想一想。
莫非有人真的想杀她,一切都已经开始了?想杀她的人已经抓到了她。把她囚禁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没吃没喝,任她自生自灭,谁也不会知道。
这么说想杀她却又不肯痛下杀手,那杀手心中莫非真还残存着一份不忍?莫非又是让盼儿说准了?这种所谓的仁慈不正好在给她的推测做注脚吗?想杀她却又不忍,岂非跟当年一样?想抛弃她,却又让她苟延残喘到如今?
正想着,忽然通身一层冷汗。我这是在干什么?难道我还有时间去想这些无聊的事情吗?哪怕盼儿揭示的统统是真相,这会儿再计较又有什么用呢?
一惊之下,她立刻把湿汗淋漓的手臂塞到嘴里,舔着自己的汗水。虽然能舔下来的不多,但嘴巴里面总算有了一点滋润,舌头终于可以慢慢转动了。
也不知道自己被扔在这里几天了,然而那种虚弱在侵蚀着她,也警示着她。太困了,眼皮仿佛已被头顶上的岩石压住,重得根本撑不起来,随时都会阖上。
“咝……”她倒吸一口冷气,疼得她忍不住咝咝出声。情急之下她咬了自己一口,不很深,也不浅,手臂上开始慢慢沁出血来。她立刻抢上吸掉,搅动舌头,让鲜血涂满嘴里每一个角落。这也是老夫人所教,伤重之时尽量避免昏迷,实在不行,不妨咬自己一口。血的腥味,能使人的灵台保持清明。
她用力睁开眼睛,太想找到一点吃的了。她太饿了,所以才会这么虚弱。可什么也没有,尽管洞外草木茂密,可偏偏让延伸的岩壁挡住,可望不可及。铁链上倒是掰下一点东西,那是铁锈,放在嘴里有点咸,可实在咽不下去。
身下倒是有点潮湿,也许是自己淌下的汗水,不管怎么说,里面总有水分。抠了一块,比铁锈的味道好多了。听说过观音土,只不知道这比观音土的滋味如何?可惜家里的日子一直还算丰足,观音土对她们这家际只能是一种传说。
再抠一块,嚯,我的妈呀,没想到自己的汗水都存在身子底下下,湿泥还真不少。
不对,不太可能吧?莫非自己这几天老是昏睡,连大解小解都不知道了吧?也不对,这湿泥入口还算清香,吧咂吧咂,一点臊味也没,应该不是尿水。
有点东西下肚,她的眼皮居然不再那么重了。
定睛观察身下,原来是后面的石缝在慢慢沁水。舔了一口,味道绝对不错,比家里的井水还甘洌。也许是自己太渴了吧?反正从来没喝过这么可口的水。
只是实在太少了,半天才见一滴。饮水思源,它的源头该在哪儿呢?
源头的水,应该比这儿多点吧?
这个洞好像都是由无数个四四方方的石棱子先堆起来,然而再把中间的石棱子抽走。她已然看清,自己真的是在一堆中空的石棱子里面艰难爬行。怪不得第一次醒来犹如卧在刀树剑丛之上,现在那一种硌碐扎刺的感觉又来了。
水迹断断续续,有时候完全埋在棱缝里面摸不到,有时候又在石棱上漫过。不管怎么说,越往里爬,水迹越大,有时候还有一小汪,嘴凑上去能吸好几口。
但是洞腔越来越小,越来越窄,也让人不免担忧起来,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碰到洞壁洞顶。只怕最后根本进不去人,满腔的希望又将统统化为泡影。
可她太需要水了,得靠它活下去。也许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泉眼,绿草掩荫,流水潺潺,说不定还有几条小鱼。那样她就有救了,至少能活下去了。
水迹还在延伸,只是洞腔越来越小。到了最后,肩膀刚刚进去,胸脯却被卡住了。往日里,两个丫鬟都拿她的胸脯丰耸而取笑,现在看来还真是个累赘。
她只能退回来,双手伸直,鱼跃入水般的姿势,引着肩膀先过。然后双手撑住岩壁,将整个身子尽量往前拖,往前挤。一点点,一点点,没了双臂的护持,胸脯很是吃瘪,有时候疼得狠了几乎让人窒息,但总算还在前行。
唯一的犒赏,便是一路上能喝到的水越来越多。更令人兴奋的是,喝水多了,也不觉得那么饿了,四肢百骸也就恢复了不少力气,脑子也能保持清醒。
尴尬的是洞腔越来越小,每往前一点,身上受到的挤轧也就越厉害一点。开始,胸脯虽然委屈,但只要身子用力抬抬,还能有所舒展。到了最后,身子想抬也抬不动了,似乎四周不仅被塞实足了,而且还被人用锤子夯过。
她不能不犹豫了,但怕自己最后会被卡在里面,进退不得。
到底是进,还是退,她得好好考虑一下。她想抬头往前观察,却根本抬不起头来。且不说顶上压着没法动弹,就是肚子也不配合,胸脯也像是被挤到了背上,稍微一用力,居然把好不容易灌进去的那点水全挤到了喉咙口。
本来透过间隙,后面的光线还能透点进来。现在整个身子早把整个洞腔填实了,哪里还进得来光线?她最怨恨自己的胸脯,每次想挪一下,总是从那最先传来特别敏锐的疼痛,让人龇牙咧嘴,嘶嘶倒吸,再也不敢乱动了。
退吧!她在拚命地说服自己。只要有水渗过来,至少还能维持一点辰光。可当她准备往后退,却发现已经退不动了。双手四处挠摸,只想找到一个可以抵住从而能够反推的地方。可怎么找,总是找不到点可以用力的地方。
退跟进不一样,进的时候,两脚虽说活动范围不大,但至少也能帮着蹬踏。
别看那一丁点的蹬踏,助力可是不小。退后则只能靠两只手顶着石壁往后推,顶不到什么那就麻烦了。至于双脚,最好也能勾住一点什么往后拽。可一切全徒劳,就像手摸不到任何一点东西一样,脚下还没来得及蹬就开始打滑。
成也是水,败也是水,大脚趾头上倒是蘸饱了水,好像就怕不够润滑似的。
若是洞腔稍大一点,兴许还能凭藉身子自己的蠕动借点力。可现在的胸脯,肚皮,还有胯部就像被一盘大绳牢牢捆住,勒得死紧死紧。别说挪动,就是想挣一挣,也会让人气也喘不过来,疼得两眼发黑,随时随地都会昏厥。
难道真的就被卡死了吗?进也不是,退也不得?
一阵前所未有的绝望,攫住了她本来就被紧紧压迫着的心房。
至于芷子最后能不能脱出困境,还听后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