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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这男子说,毕家想要救活的,是公子无忌。可世人皆知,他早在五年前伤于酒色而死,尸身早已下葬。且不说毕家怎样偷梁换柱藏了他的尸身,关键是毕家为何要让信陵君起死回生。
从有没有任何记载说,信陵君同毕家有什么牵扯或是渊源。
万幸她并没有身怀这等古术,若是她真的怀有血引,若是如那男子所言,血引之术可起死回生,若信陵君真的重立于世,别说是魏国,恐怕,这个天下都要变上一变。
名冠诸侯,驱驰当世,剑气连秋水,英风迈长云。说的便是信陵君,公子无忌。
她还记得哥哥提起信陵君时,仰慕之情溢于言表,低低叹息一声:“别说是当今世上,就是再过百年,也难出一个公子无忌了。”
世有公子名无忌,挥袂则九野生风,慷慨则气成虹霓,事隔经年,有关他的事情,早已成为传说。
昔年,他以贤名威震天下,其门下食客达到三千人之多。后长平之战赵国险些被灭,魏安厘王拒绝出兵援赵,是他窃符救赵,才得以保下赵国。
而后不知何因,他居于赵国数十载,直到秦国再次发兵攻打魏国,他才回到大梁,被封为上将军领兵抗秦。
那时,魏国兵弱,他只得向诸侯国借兵,各国得知他为上将军纷纷出兵援魏。
仅以一人之名让诸侯相倾,击退秦军,古来至今,世上再没有这样的第二人。
这样的人,若还活着,该是怎样绝世的风姿。
她看着那男子绕到房内,冷眼看着那些侍从收拾竹笛,她有些好奇:“就算南宫族的少主喜爱笛子,可也送不了这样多。”
她想起小时候寄居在景府,景府的沂园就有一片紫竹林,这么些年,她见过的竹子就那儿的最好。
那男子眸中攒起一点笑,神情却是颇有些无奈:“刚才我来这儿,专门为了给你说这事,可刚才看到那么几支笛子,平白糟了我的心情,若你不说这么一句,我都差点忘了来这儿做什么。”
夙潇道:“我不过说了一句笛子,你想起给我要说的什么来?”
那男子随手拿起一支笛子,放在唇畔吹了声,随即摇了摇头:“我要给你说的,正是和这笛子有关。”
夙潇笑言:“你既是想起来了,便说吧。”
他声音似笑非笑:“魏宫失了的至宝,寻到了。”
夙潇站的久了,觉得有些乏,她找了块锦垫坐了下来,淡淡看一眼那男子:“寻到就寻到了,我从没见过她,也不甚在意。你若只是想要告诉我这个,那不值得你亲自跑一趟过来与我说。”
那男子看一眼她:“是寻到了,可却是在南宫族寻到的。”
夙潇眯眸看他一眼,这样的消息,关乎女子的清白,更何况,那还是一国的公主。若他只是捕风捉影听别人所言,断不会将这事说出来。
她问:“你怎会知道这样的消息?”
她看到他面具外的唇角弯了弯,自傲一般说:“这天底下,又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她问:“既是一国公主,那必然有损王族颜面,那后来呢?”
那男子嗤笑:“若是旁的人,那确实是有损王族颜面,不说别的,那掳了公主的人决计是要处死的。可偏偏,那个人,是南宫族的少主,南宫亦痕。至于到底是不是他掳了公主,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看到的人是如何想。”
夙潇问:“那看到的人如何想?”
那男子道:“亦痕君虽以风流名动天下,可再风流,只要他还是那个萧萧若松下风的南宫族少主,南宫族未来的家主,别说是嫁给他,就是做他的姬妾,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女子也是愿意的。而公主身份再尊贵,南宫族的少主也足以与她相配。”
夙潇皱了皱眉:“公主嫁与他?可我怎么记得,这位亦痕君是有位妻子的。”
那男子嘲讽的笑笑:“是有一位妻子,可亦痕君不喜她。再者,她身份卑微,若公主真当下嫁,她的妻子恐……”
那男子又道:“六日后,正是月十五,亦痕君大婚。他言,各族宾客若赴宴,必得以笛作为贺礼。而这些竹笛,便是为了他的大婚赶制出来的。这几日,我估计整个大梁的竹子都被伐光了。”
夙潇笑了笑:“这亦痕君恐不是爱笛之人。若真当爱笛,哪里有这样的道理。万竹之中都不能寻出一杆可以作笛的竹子,更何况是如今这般的做法。”
那男子道:“爱不爱笛不要紧,紧要的是这话出自他口,所以,就算各家再怎么疑惑,还不是得将这么些东西送过去,不止要送过去,还得多送。”
夙潇没有再说话,那男子默了片刻,才道:“六日后,毕萱也差不多回来了。”
夙潇面上神色变了变,起身对着他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那男子晒笑,再没有多言。他立在窗牖下,看着外面繁花落英。
夙潇坐在锦垫上,伸出手掌看着自己的手指,指上有薄茧,那是多年习剑练出来的。
她闭了闭眼,只是不知,这样的一双手,六日后可会染血。
她走了几步,只觉得四肢酸软无力,她能感觉得出,临近这几日,饭菜中下的药量更大了。
她笑了笑,只是可惜了毕家这样一番谋算。
夙潇掌着烛台,看着倒下的侍从,手指轻扣在桌上只发出“嗒嗒”的声音,良久,她才皱了皱眉。
正这时,窗牖突然被人从外打开,一抹颀长人影已经立在夙潇面前。
夙潇看着他小心的又关上窗牖:“不是给你说过,你来的时候敲门就成,何必非要翻窗。”
他走到桌边坐下,为自己斟了杯茶,轻抿一口才说:“我这也算得做了一回登徒子,既是登徒子,潇潇,你可见过走正门的吗?”
夙潇被他噎了一句,刚才要说的话竟也忘了。
她笑了笑,语调轻柔:“你做这登徒子,我却是能理解。可是万莫去爬别家姑娘的窗,若真教人发现了,恐怕……你真得娶了人家姑娘。”
他刚喝下去的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剧烈的咳了起来。
夙潇眼中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他咳声渐停,眸中带点笑意:“我如今爬你的窗,若教人发现,你还不得嫁给我?”
夙潇挑眉:“事急从权。更者,名声这回事,我向来不在乎。”
语罢,声音微沉:“我还没问你,你今日来的比昨日可是晚了两刻钟。”
男子放下茶盅,幽幽烛火之下,凤眸如潭。
正是苍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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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日时间一晃而过,这几日,她居在内堂都能听到前庭一派的嘈杂声。估计为了南宫亦痕的婚宴,这毕家也是废了一番心思的。
四周窗牖俱开,晚风习习,她站在窗边,看着挂在枝头的一弯月,除了吹过耳畔的风声,今夜,再听不到一丝动静。
她知道,毕家几位少爷都去了大梁参加南宫亦痕的婚宴,而毕萱,早在今日午时就已经回来了。
门口不知何时立在一个人,作黑衣打扮,腰间佩剑,他语调冷漠:“家主请姑娘过去。”
夙潇眸中浮上冷淡笑意,她随手关了轩窗,身后侍从已是上来扶着她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