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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湘城外,漫天的火光中有一人影,恍若邪神现世。他浑身赤红,面露血光,一把血锏过处,带起无数死魂。
“死。”
“都给我死。”
他已近癫狂,寻人便杀,半个时辰不到,周遭士兵已然死伤大半。
此人便是桑余,也许他还是桑余。
在他心里,再也没有了半分怜悯,无边的戾气在蔓延。
他要让这群仗势凌人的狼豺,去为他的娘亲殉葬;他要让那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去为他的背叛赎罪。
既然苍天无情,连他慈祥至亲都要夺走,连小不点那么善良的性命都要拿去,那他桑余何必再要顺天承命?
老天爷你不管的,他桑余来管。
桑余一跃而起,血锏力劈而下,方圆几丈皆在死魂笼罩之下,死魂过处,就连地上寸草,都再无生机。
再是一扫,恍若平地起了秋风,无论死伤,都逃不过这一扫之威。
即便是身在外围,抱着桑母的百里嗣音,此时也难逃一劫。
眼看着桑余再将酿成错事,却见天际猛然见划来一阵星雨。
不,不是星雨,那是六十四根细长的玉签,它一闪而过,以八八六十四的卦象位插在了桑余周围的地上。
桑余一击纵使威力无匹,但在此刻都被玉签一一化解。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桑余如临大敌,望向城郭的方向,喉咙里一阵阵低声咆哮,犹如野兽。
签方落地,远处有两个身影随后而至。
一人是青衫高冠的文士装扮,一人却是拂尘飘洒的道人模样。
那青衫文士方一落地,左手轻轻一挥,手中显出一个奇门八卦之相。
而那六十四根玉签应他一挥之势,化作为八,八和为一,然后化作一根平淡无奇的卜筮玉签,隐在了他宽大的袍袖之下。
那人好奇的打量着桑余,以及他手中血锏。
而桑余也在观察他们二人。
那青衫文士高高瘦瘦,身姿笔挺,就只在行动间,都能给人一种光明磊落,正气坦荡之意。
而他一旁的道人,一袭黄衣,上面绘有阴阳两鱼,最让人难忘的是他那双眼睛,炯炯有神,隐有雷光闪烁。
“你哪里来的妖孽,在我天子治下,还敢如此猖狂?”
说话的是那文士,桑余并未回答,只是对着他一呲嘴,面露凶光,而那文士四下打量,看着满地伤残的士兵,心中知晓了个大概。
“之前听人说,有人找到了贾太傅故居杀人的罪魁祸首,莫非就是阁下?”
“不...不是我...”桑余神志依旧不太清晰。
“是不是你,不是你说了算的。”那文士一语方闭,袖中玉签随他心意飘到了身前,他左手掐指,那竹签在空中幻化,不多久,就幻出一副卦象。
他面色一沉,喝道:
“你是刚刚从傩杀门过来的?”
“是,又怎样?”
“既然是傩杀门来的,那就没错了。”
文士左手一指,那根玉签上的白色光华猛的暴涨,径直往桑余射去。
此击看起来平淡无奇,桑余却不敢怠慢,只有他自己感受得到,那是一种全身上下,皆被锁住的感觉。
桑余手中血锏一横,带起一片死魂向那中年文士劈将过去,可是这一击不到一半,就被生生的挡了回去。
是那根玉签,在空中猛的幻化做九,八为一盘,死死的抵住了血锏,而余下的另一根却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往边上一拐,再径直往桑余心**来。
桑余避之不及,只能将身子堪堪一斜,那玉签从他手臂一掠而过,带起一抹血花。
那中年文士稍稍有些错愕,显然是没想到这一击只对桑余造成皮肉之伤。
而桑余更是震撼不已,只此一击,就有如此之威,那若加上他身旁的道人,自己岂不是更无还手之力?
可是那道人并无出手之意。
“小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造化,若是放你走脱,岂不成我中原大患?”
中年文士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袍袖一挥,玉签化作千千万万,对桑余成合围之势。
桑余身在其中,感觉天地之间无端生出一股肃杀之意。
此人之功力竟与那傩王不相上下。
纵然如此,桑余也不曾退缩,他身子一曲,意欲做困兽之斗。
可就在这时,不远处的百里嗣音飞身而来,将桑余护在身后。
中年文士一愣,喝道:
“姑娘,本官不想伤及无辜,你速速让开。”
岂料百里嗣音不但不退,反而呵斥道:
“你们要杀,就连我也一道杀了就好了。”
“百里姑娘,你这般挺身相救,这是何苦?”
桑余望着百里嗣音,柔声劝到。
而那中年文士此刻才注意到一旁百里嗣音的样貌,面露疑惑。
“他们这些人,口口声声替天行道,却连自己家人都护不周全,与你一比,差了不知多少。”
百里嗣音突然这么一说,也不知到针对的是谁,只是那中年文士却是全身一震,声音竟然有了几分激动:
“你是?嗣音?”
百里嗣音斜眼一瞟,冷冰冰的回答道:
“小女子复姓百里,这位大人可是认错了人?”
“不会错,不会错,你是嗣音不会错,一定是...可是...你的脸...你的脸怎么会...?”
那中年文士平静无波的神态,竟然在见了百里嗣音之后变得如此激动,众人很是不解。
而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道人,向前一步,问道:
“姑娘,你这么拼死想要护这人周全,老道很是不解。”
百里嗣音将桑余护在身后,把他遇见桑余后的种种皆与这道人说来。
这道人听完后,望着桑余,然后又看了眼远处躺在地上的桑母的尸身,颔首道:
“如此孝顺之人,又怎么会是魔门中人。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随后老道对那中年文士称呼道:
“董大人,老道有个不情之请...”
那中年文士原来姓董,此时他眼里只有百里嗣音一人,脸上满是怜惜与溺爱,突然被老道这么一问,愕然道:
“啊?什么事?真人您请讲。”
“此人凶戾异常,但是孝心可嘉,你们儒门也常言,百善孝为先。老道相信他并非是大奸大恶之人,所以就想厚着脸,替他求个情。”
“这个.....”董大人面有难色。
“老道明白,此事关乎重大,但是以董大人在六经阁之能,此事应该不算太难。”
老道想了想,然后又说道:
“这样吧,若是有了那东西的消息,我第一时间把他交给你们六经阁,当做交换,你看如何。”
董大人一听,面色不改,还是对老道说道:
“这两件事情不能并作一谈,此人伤了这么多人,怎么能够轻易让他走脱,不然董某无法给他们家中老幼一个交代。”
这董大人事事分明,利益当前不为所动,当真磊落无比。
“可是这小子的杀母之仇呢?”
老道手指桑余,反问到。
“老道明白,你们儒门,与我道门观念不同,可是你觉得这事真论起来,这小子有伤人之罪,而那些人呢?无凭无据,欺凌弱小,假借王法之名残害无辜,你觉得到了最后,是不是没有谁会落得一个好下场?那他们家中老幼是怪最你呢,还是感谢你呢?”
“这...”
“那好吧...”董大人思忖再三,最后还是答应了老道的请求,只手一招,那些玉签又回到他袖间。而他的眼神又回在百里嗣音身上。
“嗣音,跟爹回去吧。”
百里嗣音一转身,对董大人不理不睬。
话说这老道步子往前一跨,顷刻间就到了桑余面前,竟有缩地成寸之感。
“这位小兄弟,你叫桑余是吧,此事无论对错,既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可否就此作罢呢?”
老道一番苦口婆心,可是桑余并不领情,没有了董大人正气的压制,心中戾气复生。
“休想...”
他柱起手中血锏,弯曲的脊背直挺挺的望着这片苍茫大地。
“想叫老子就此罢手,休想...”
血锏上开始有死魂在哭号。
桑余提起血锏,就往那些残余的士兵冲去。
老道后发仙至,手中拂尘一挥,带起一道青光,将桑余的血锏拨落一旁。
“小兄弟,你胸中戾气太盛,在这样下去,你会迷失其中的。”
桑余并不为所动。
“我要杀了他们,为我母亲报仇。”
老道一手抵开桑余,口里劝道:
“小兄弟,你若是杀了他们,那么他们家中的孩子呢?是不是也要承受丧父之痛,你此举又与他们有何不同。”
桑余虽然神志模糊,这句话还是深深的击中他的心坎,让他胸中的的无边恨意为之一摇。
可这只是一瞬之间。
老道看着桑余渐渐通红的神情,面上平静如水,趁着桑余心神动摇,伸出一只手点在桑余额上,以迅雷之势在桑余额前划出一道符咒,口中低声喝道;
“静心。”
那符咒陡然亮起,然后桑余只觉得从额间有一股清凉之意席卷而来,然后整个人的神志又渐渐回复清明。
桑余看了一眼老道,眼神甚是复杂,然后从地上挣扎起来,跑向桑母身边。
他将血锏插在腰间,然后抱起桑母就往人群外走去。
此时刘校尉已死,谢老三也不知死活,众兵士面面相觑,却不敢多加阻拦。
百里嗣音对于桑余此时感同身受,看见桑余要走,紧跟几步,走在他身边,只是默默的陪着桑余,一句话也不说。
而这老道也缓缓跟在后面,步子虽然迈得漫不经心,但是速度却是不慢。
“董大人,此间还有事情未了,你不妥善处理一下?”
老道看了眼身边跟上来的董大人。
而董大人伸了伸手,望着前面的百里嗣音,好像是想叫住她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最后调转头,对老道说道:
“真人,董某有个不情之请...”
老道一愣,估计想起了之前自己求他,现在他又跑来求自己。
“哈哈,大人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