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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余急中生智,从一旁取出来两个小杯,口里说道:
“真人,承蒙您的照顾,所以,所以桑余想趁着这个机会敬您一杯,以表桑余心中的感激之情。”
守一真人看桑余语气诚恳,所以也不加阻拦。桑余从守一真人手中接过酒壶,然后将酒倒在杯里,双手奉上。守一真人在一旁看的奇怪,问道:
“你这酒壶明明可以从鹅颈里倒酒,为什么偏偏要从壶口倒呢?”
桑余一愣,一时半会想不到好的措辞,只好解释道:“是桑余情急,看这壶口大,所以出的酒也快些。”
守一真人摇了摇头,对桑余说道:“你这性子太过急躁,所谓欲速则不达。正因为经历了这些事情,心境就是你最大的敌人,那静心诀你要勤练,日子久了你自然会感受它给你带来的好处。”
守一真人说完,然后补充道:“我之前说过的话,自然是作数的,你什么时候能够控制住身子里的那股戾气,心中没有仇恨,并且不再这般急躁了,我就能收你做我门下。”
这一番言辞恳切,用心良苦,桑余自然能够体会。他与守一真人对外只有师徒之名,却无师徒之实,但是归根结底,无非是守一真人不想他走上一条不归路。
桑余将酒杯平端手中,心中满是感激,然后一仰头,杯中酒水一饮而尽。而守一真人这边吧唧了一下嘴,似乎在细细品味桑余所酿的百果酒,最后点了点头,道:
“虽然与如雁还有些差距,但是刚刚酿酒就能如此,已经很不错了。”
守一真人的话,让桑余还是有些开心。要知道这可是他第一次主动去做一件事情,并且为人所肯定。
以前桑余母亲还在时,对他从来不会假以颜色,总是恨铁不成钢,希望他越做越好。而桑余哪知道老人家的良苦用心,只是觉得自己怎么都做都是错的,所以总爱与桑母反着来,久而久之,就跟那些市井混混厮混在了一起。
若不是桑母无意中讲起桑余他父亲以及爷爷都未活过而立之年的事情,桑余怕也不会迷途知返,断绝与那些狐朋狗友的往来跑去卖梨吧。
人道是一饮一啄,皆由天定,桑余想到这里,心中的几分喜悦也逐渐被凄苦冲洗干净。若是再来一遍,他断然不会再惹他母亲生气,事事都由着她老人家。
可是桑余从来没有明白一件事情,问题并不出在别人,而是出在他的性子,若是他能懂得,他也不会置守一真人的话而不顾,不肯去修那静心诀了。
“谢谢真人夸奖,桑余一定再接再厉。”
“好,很好,能平心静气的做好一件琐事,又何尝不是一种修炼。好,既然这样,我在这里给你大开方便之门,若是你哪天酿酒的技术能够超过如雁了,我就直接把你收在门墙之下,你看如何?”守一真人哈哈大笑。
而桑余一听,这句话对于他来讲无异于一桩大好的消息,因为他受尽了千刀万剐的苦楚才换来的这身诡异功法,怎么也不想散去,如今守一真人愿意让他以别的方式去修炼心性,如此两全其美,心中怎能不喜。
也不知是守一真人为了让桑余高兴,所以才出此言,还是真如他所说。不过桑余并不担心,因为守一真人一言既出,自然不会有反悔的道理,所以当下就跪倒拜谢。
常言,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而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这一跪,就有跪谢守一真人愿意收他为徒的意思了。
守一真人手一抬,桑余还没拜下去,就被一股大力抬将起来,紧跟着听守一真人道:
“别着急着拜,我有话在先,等到你酿酒的技艺超过了如雁,或者静心诀以至大成了再拜不迟。”
桑余听完,赶忙再给守一真人斟上一杯酒,守一真人接过一饮而尽,然后道:“对了,差点忘记了来找你的目的了。”
话音未落,守一真人接着说道:“每天让你做些清扫庭院,替我整理内务的杂活是不是憋闷得慌?”
“真人哪里话,其实有丘如雁和嗣音陪着,日子也不算难熬。”桑余说的,并不是客套话。
“陪我出去走走吧,咱们边走边说。”守一真人说完,然后往门外走去,桑余不知道守一真人此行来有什么事情交代,所以不敢落后。
二人一路走到奉元殿前,守一真人拂尘一扬,阳符闪动间,带着桑余已经飘然起身。
“你可听说过玄天冢?”守一真人胸前长须飘飞,有一股出尘之感,只是鼻尖却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山风一激的缘故,所以显得更红了。
“在临沅听说过。”桑余如实回答。
“哦,都怎么听说了?”
“只听说玄天冢山门与我们阳符宗相隔不远,而且...”桑余想起了在临沅时道听途说的消息,不知道当不当讲。
“你说来。不用忌讳...”
“而且符宗分裂后,他们经常与我们阳符宗有摩擦,试图挑衅我们阳符宗在临沅的影响。”如果换做是丘如雁在的时候,一定会觉得奇怪,为何?因为以前桑余都是习惯说:你们阳符宗如何,如何。而不知不觉间,他开始把自己当做阳符宗的一份子了。
脚下流云飞快的退去,阳符宗雄伟的山色让桑余胸中一宽,他看了眼身边的守一真人,发现他目光落在远处,应该是在想些什么事情。
“是啊,若是祖师爷知道,定然不会饶恕我们这些不孝徒孙,当初宗门分裂,还是从上一辈开始的,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奉元一脉,以顺应天道为先,孝字其次。若守不住祖师爷基业,是为不孝。若不尊师命,亦是不孝。”
桑余没有料到,当初阳符宗与阴符门的纠葛里,奉元峰是最难取舍的一脉。
守一真人摇了摇头,不知是不想提起这些陈年旧事,还是不想谈论上一辈的过失,于是接着说道:“玄天冢与我们阳符宗确实都在临沅附近,上一次本来联合其余魔门,意欲犯我阳符宗。这事你应该知晓吧?”
桑余点了点头,说道:“听说是因为改立六经阁为国教的原因?”
“这都是乡野流传的,不可尽信。所谓一山难容二虎,更何况一正一邪?那玄天冢以豢养死尸一术开山立派,自成一系,干的尽是些有损阴德的事情,祖师爷在时就意图将他们一举铲除,奈何他们如星星之火,铲之不绝,扑之不灭,待到你一不注意,他又死灰复燃...”
以前丘如雁和桑余说过,说玄天冢恶心的要命,桑余并未听说恶心在哪,这回有机会听守一真人提起,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刨根究底的机会。
桑余的注意力是完全放在了守一真人这边,完全忽略了一件事情:这寒风凌冽的高空中,与桑余一道的还有缠在他腕间的银背双头蛇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