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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说我们该如何?眼下赈粮救济已经刻不容缓,我们坐在这里多想一刻,便不知要有多少灾民活活饿死!”
杨盈川长叹一声,默然不语。李义等人也都是一脸的沮丧。
晋王见此一幕,平静的说道:“王府里还有些金银首饰这些东西我也用不着,苏长史你清点一下都拿去变卖了用来救灾,此外,王府从今日起上下都要省吃俭用,将粮食送出去给灾民。”
苏崇华起身对着晋王深深鞠躬哽咽道:“王爷,宅心仁厚,爱民如子,灾民心里一定会记得您的恩情的。”
杨盈川、李义以及一干太原府的官员纷纷起身拱手,慷慨激昂道:“王爷仁义,卑职愿意捐送一半家产,以尽绵薄之力!”
雨停了,终于迎来了久违的阳光,可楚琅的心里却仍旧阴雨连绵。
在此之前,楚琅虽然想象过天灾人祸的场面,当他真正看到这些灾民的时候,还是被那惨淡的一幕给震惊了。
目之所及,一片凄凉惨淡,人人都是面黄肌瘦,枯瘦如材,全身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饿的双眼无神,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
到处混乱一片,小孩的哭声,女人的呜咽声,男人唾骂声,甚至有些尸体无人问津,就那样的倒在了泥泞里,开始散出阵阵臭气,引来无数的苍蝇蚊虫。
楚琅阴沉着脸,心里很沉重,他相信换作任何一个还有点良知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会心生恻隐,都会尽自己所能去帮助他们,然而那些明明有能力的人,却为了达到某种政治目的,便可以毫不犹豫的牺牲数万甚至更多的灾民。
在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的眼里,他们无关紧要,只是一群微不足道的贱民而已。
“爷爷……”
城墙的角落里,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轻轻地推着躺在几根草丛上的老人,低声的哭泣着。
每天城里出来给灾民施粥少的可怜,她一个小女孩如何在数万灾民中抢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食物?她已经两天没有吃到任何的东西了,只能去喝雨水填饱肚子。
而年迈体弱的爷爷,也在两天前倒下就再也没有起来过,小女孩只能去捡些干草给爷爷盖上。本该天真烂漫的年纪,却要承受这样的颠沛流离,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
老人咳嗽一声,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小女孩子,满眼的不舍,他伸出枯瘦的手似乎是想要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但是颤抖的手还未触及到小女孩便无力的垂下。
老人叹息一声对着小女孩虚弱地道:“孩子,爷爷老了,以后就要靠你自己了。”
年纪虽小,但显然已经知道生死离别的小女孩,闻言骤然放声痛哭起来。
“爷爷,我不要,我只要爷爷你不要离开我……”
小女孩拼命地摇头,嘴里呜咽道:“爷爷,你不会死的,你一定是饿了,我去给你找吃的。”
“孩子,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一定要……活着。晋王,不会不管我们的……”
老人眼中闪烁着泪花,微弱的声音已经断断续续,“晋王,一定会救我们的,孩子你要……活下去。”
老人死不瞑目,他放心不下自己的孙女,可是命运如此,纵然心中牵挂,也无力回天。
周围看到一幕的灾民,都是沉默不语,他们虽然同情这一老一少,但是自身难保,也是默默地看着,无能为力。像这样的生死离别,每天都在发生,有的人甚至都已经麻木了。
“唉,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晋王都要自身难保了,又怎么会在乎我们这些贱民的死活?”
一个蓬头垢面的老者摇头叹息道,周围许多的灾民心里都在期望那位素有爱民如子的晋王来拯救他们,忽然听到这么一句话,都把目光落到了此人的身上。
甚至有人质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说,我相信晋王一定不会不管我们的。”
“晋王爱民如子,你这贼人莫要妖言惑众!”
“晋北风起,扫落李花!”
老者无视周围无数的敌视目光,缓缓道:“上个月中旬,汾州平遥县掉落了一块天石,上面刻有八个字“晋北风起,扫落李花”!这是天意示警,晋王有不臣之心!圣上知道此事后勃然大怒,江山社稷为重因此朝廷不敢轻易拨款赈灾,恐落入歹人之手。所以晋王救不了你们,我们只有去长安才是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一句话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积压已久的灾民一旦没有活下去的希望,就会从无助的小绵羊变成择人而噬的狼。
楚琅脸色阴沉地看了那人一眼,把这个散步谣言的人记在心里。一块陨石上面刻有几个字便笃定一个藩王有谋反之心,这种荒谬至极的事情也就只能出现在古代。
明知道是有人故意捣乱,但是楚琅却没有去跟已经愤怒的灾民解释。
这些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确实大都愚昧,他们不会想那么多,很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但是他们不缺淳朴,只要官府开仓救济这样的谣言便能不攻自破。
楚琅走到那个还在抱住她爷爷尸体呜咽的小女孩身前。蹲下去轻声细语道:“小姑娘,你爷爷已经去世了。你要听他的话好好活下去……”
小女孩闻言抬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道:“他们都是骗人的是不是?我爷爷说了晋王不会不管我们的。”
楚琅点了点头,“你爷爷说的对,所以你要坚持下去,就在这里不要乱走,到了明天晋王一定会开仓放粮,你们这里的所有人都可以吃到稀粥。”
“嗯,我相信你!”小女孩重重地点头道。
看着小女孩信任的目光,楚琅心里很不是滋味,从怀里取出在出城之前就准备好的馒头,乘人不备偷偷递给了小女孩,又对她说道:“我要回去了,记得不要乱跑,明天我再来看你,到时候我带你进城。”
小女孩瞪大了眼睛,看着楚琅然后点了点头,楚琅露出一丝笑容伸手摸了摸她乱糟糟的头发。
城门昼夜紧闭,只有官兵护送人出城施粥的时候才开一条缝隙,一天就只有这期间的一个时辰,才可以出入。
楚琅回到城内并没有急着回王府,而是直接去了一品香。
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这才走进了酒楼的账房。
老掌柜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楚琅坐在椅子上皱眉沉思。
“东家。”
马德轻轻咳了一声,楚琅这才回过神来,恍然道:“马德你来了。”
“不知东家有何重要之事吩咐?”马德恭敬地说道,酒楼新开张才一个多月,就已经发展到了他难以想象的地步。心中对这位年纪轻轻的东家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楚琅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之前我跟你说的去范阳开分店之事暂且缓缓,把剩下的资金全部用来赈灾。此外,酒楼除了维持经营所需的开销之外尽最大的努力救济灾民。”
楚琅也只能尽这么一点绵薄之力,这无关政治、无关利益、无关未来,只是为了城外那些受苦受难的贫民百姓。
因为,这是一个人最朴素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