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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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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西苑,没想到怀安已醒了,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拨着不成调的曲子。

    景欢远远听见了,只皱眉,骂一声:“乱弹。”

    怀安听见她的声音,忙抬头,先是一笑,又故作挑衅:“音律都不懂,我这是弹阳春三月呢。”

    哪里有断成这个样子的阳春三月?

    景欢瞪他一眼,先看了看日头,叹一口气:“你醒的愈发地早了。”

    怀安便抱怨:“让你在旁边扇着风,你偏自己跑出去玩,害得我被蚊子咬了,痒得不行,实在睡不着了,才起来。”

    “竟被咬了?”景欢挑挑眉,凑近去看。

    怀安也将脸往前凑了凑,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右侧:“瞧见没?已肿起来了。”

    怀安的脸并不算白皙,可也能瞧见脸的一处鼓起来一个包,周围还浮起指痕,显然是已被人抓过了的。

    景欢忍不住轻拍一下怀安的肩膀:“被虫子咬了怎么能乱抓呢,先前配的药水也不知道用。”

    怀安一边又弹了一个调,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我哪知道那药水放在哪里?况且那味道太刺鼻,我闻着不舒服。”

    景欢已往旁边走去,在架子上取下一个檀木小瓶,又向他走来:“是药便没有味道好的,又不是糖。”

    说着,用指尖蘸了一点,轻轻地涂在怀安的脸上。

    怀安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指腹蘸着冰凉的药水,一下一下地在脸上画着圈。

    不知涂药水时,景欢是个什么表情?

    怀安这么想着,忍不住睁开了眼。

    也就在他睁眼的同时,景欢已涂好了药,直起身来,低头去盖那檀木瓶子。

    怀安便只能看见那衣带飘然。

    景欢对穿衣似乎十分不讲究,每日总是那几件红的绿的换着穿,记忆中似乎也没见她穿过多出挑的衣服。

    不由又想起景欢初换上干净衣服的样子。

    那之前,她一直脏兮兮的,邋里邋遢,半点风华也无,以至于初见她干干净净,未干的头发披在身后时,怀安还有些被惊着。

    如今再看,却原来还是普通样子。

    又去看景欢的发髻。

    头发都是收拾得花样百出,只是瞧着依然有些素。

    不由想起之前被景欢的那只木簪……

    那只木簪,最后被陆之远捡走了。

    回想起陆之远将木簪放入袖袋中的样子,怀安忽觉心中一抽。

    莫名其妙。

    对了,许久未同表哥联系了,他竟也不知道送个信过来问候一番,也不告诉他城中的情况。

    若是父亲早因为自己的离家出走而放弃了与王家联姻的打算,自己还躲在这鬼地方做什么?早回皇城当自己的逍遥少爷去了。

    怀安气闷,忽而用力弹了一个音,听着竟有些刺耳。

    景欢在旁边直皱眉,又瞪他一眼,抱怨道:“可心疼心疼那琴吧,该是陆公子的物件?别给弄坏了。”

    怀安撇撇嘴:“他怎么会有这样次的琴?定是之前这园子的主人留下来的,或者是修屋子的管事过来,随意弄了个附庸风雅的东西来。”

    景欢听了这话自然不服气:“琴怎么就是附庸风雅了?人才会附庸风雅呢。”

    怀安倒无法反驳,只张了张嘴,半晌才无奈地笑了笑。

    他问:“瞧你将这琴宝贝成这个样子,可见是没见过好琴了。”

    景欢撇嘴:“有音律有曲调便成,何须多好的琴。”

    琴的音色因其材质,各有不同,有的空灵有的沉闷,有的悠扬有的干涩,自然是越好的琴才能弹出更好的曲子了。

    怀安笑道:“可见你还是没见过市面的,若有空,我便带你去看看最好的琴。”

    话一出口,怀安先一噎。

    本朝现存的“最好的琴”,便是前朝遗物“绕梁”,琴倒是现正收在自己好友周知峥的家里,可是周知峥却在京城,一时半会哪里见得到。

    好在景欢对所谓“最好的琴”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此时见怀安并没有下文,便也只当他随口一说,并不在意了。

    漫漫午后,怀安竟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他想拨琴弦消解烦闷,却发现那琴早被景欢抱走了,不由叹气,烦躁地挥了挥手,想了想,叫何继拿来笔墨。

    景欢探头进来:“怎么,要练字?”

    怀安只轻轻摇头。

    他是要写信。

    虽然如今写信实在有些蠢,可他近些日子待在这里也实在待烦了。

    除了之前那次与景欢去过宿州府城外,他们竟再没踏出过这园子一步了。

    倒不是不能出去,而是外面也毫无吸引力。

    怀安本就是什么都玩遍了的,基本上如今在他面前放什么奇珍异宝,他都会兴致缺缺。

    在京城里每日玩乐,不是京城玩的花样多,而是周边陪着的人花样多。

    那群人一不在,日子顿时无聊起来。

    连成日里纠结着一帮子人在院子里踢毽子的景欢,瞧着都比他快活多了。

    怀安忍不住抬眼抱怨地瞪了已在院子里玩起来的景欢,又将目光转向了面前的纸。

    说是写信,可竟不知要给谁写。

    城中的那些个好友,平日里玩玩倒是可以,如今写信过去,总觉得太过矫情。

    况且写了信又能如何,他们也没法子策马跑出来与他一起玩。

    家里更是不能写了,即便是祖母也不成。

    小厮送信过去,要是不巧让父亲看到了怎么办?岂不是自投罗网。

    至于表哥……

    虽说也是有些风险,可若是将信直接送去陆之远府衙,该保万无一失了吧。

    怀安眼底一亮,忙蘸墨提笔,可这一动作,才发现砚台里是干的。

    怀安不由心里一闷,冲着外面的院子喊:“磨墨!”

    外面的笑闹声立刻安静下来,半天才听到景欢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没一会,一个脑袋就探了进来。

    怀安只淡淡瞪她一眼。

    那信不过寥寥一页纸,问京中近况,问父亲近况,问祖母近况,问那位王小姐近况,除此之外,再无多余寒暄。

    怀安拿起信纸,轻轻地吹了吹墨,不由想象起陆之远拿到这信时的反应。

    定是要骂他白眼狼,连句问候也不写。

    怀安笑了笑,细细将信封了起来,落了款,这才叫何继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