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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Chapter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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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锴一声吼, 黎总的手脚立刻老实了。

    骤然安静的漆黑中, 只听得见海浪拍打船身的哗啦声, 一下又一下。

    “……”纪锴默默反思, 刚才是不是声音太大、太凶,吓着人家了。

    因为怀里的男人立刻不仅一动也不敢动, 就连呼吸声都几乎听不到了——本来骨头架子就够戳人的了,现在居然还硬起来了是什么情况?

    呃,好像有点歧义。不是“那种”硬。

    是整个人身体带四肢的僵硬——如果说之前抱黎未都的手感像是抱了只僵尸,那现在的手感, 则直接升级为成抱了个石雕像。

    纪锴就不明白了, 黎总,您老用那么个直挺挺的晾晒咸鱼动作侧躺着,难道就不难受么?

    暗自用了点力,想把这人的腰扳过来点, 却生生扳不动……

    “黎总, 你别乱捏我就行,我又没说不准你动!”

    说话间,脚背蹭了蹭对方的蹄子。哎哟喂, 僵还是其次的, 都这么半天了,人还没化冻呢?

    “……”

    黎未都很崩溃。

    他也不想僵、更不想硬, 但这一切都是他不能控制的!

    被搂着, 额头抵着人家肩窝。气息吐纳出来, 瞬间会沾染上属于“纪锴”的气息和温度, 再扑面弥散回来,在整片黑夜里简直让人不得安宁。

    黎未都想着,自己好歹也是刚刚吃过鱼汤的人。应该没有那么饿。

    可为什么?从那人身上却散发出来丝丝带着奶味的香甜,让他几乎压抑不住想要扑过去啃上一口冲动。

    但他不能扑,更绝不可能造次啃别人。于是心脏深处,一群小蚂蚁只能细细、密密地啃噬着自己。

    ……

    温暖的掌心顺着胳膊、腰线,一路摸了下去。

    黎未都一个激灵——不、不是说不准摸的么?你、你想干什么?

    修长的大腿被捉住了。

    黎未都万念俱灰,在那一刻甚至已经做好“羊入虎口”的心理准备。

    呵……没什么可争的,认羊。在那种毋庸置疑的超·肉食系野生动物面前,就算硬梗着脖子说自己其实也是个捕猎肉食系,并且是个体力极好的纯攻而并不是一只瑟瑟发抖的绵花羊,又能有用?!

    结果,野生动物只是淡定拎起一只羊腿,往自己身上一扔。

    小船继续摇曳。

    地上是一层伤不起、但好歹严实、密不透风的厚软塑料布。黎未都一只大腿搁在人家腰上,浑浑噩噩享受着滑到让人几乎搁不住的肌理分明。

    刺啦啦的大破毛毯里,所有被纪锴蹭过的地方,都好像点燃了一般洋溢着舒服的温度。但果然还是他身上最软、最暖,最弹……

    一时忍不住,凉凉的胳膊也贼兮兮地搁了上去,纪锴没说什么。

    指尖虚软无力搭在人家背部。想戳,但真戳了的话,肯定又要被吼了吧?

    黎未都能保证“想戳”这个冲动绝对不是出于什么色|情的想法!就只是单纯地……很想戳!继而,默默怀疑自己是不是魔怔了。

    耳边突然听纪锴轻笑了一声:“你这腿,也没几两肉啊。”

    “~~~”

    “~~~~~~”

    “~~~~~~~~~”是谁说好的不准捏!你、你又在那捏什么!

    薄唇开始不受控制地抖抖抖,却说不出话来。

    那群小蚂蚁则纷纷实现了超越了物种的进化,开始结茧、羽化,变成小蝴蝶扑棱扑棱横冲直撞。

    “黎总,说真的,我之前也算是跟你吃过两次饭,就你那食量……我家以前喂的猫都比你吃得多。以后多吃点肉,阿姨都很担心你身体了。”

    猫……黎未都已然无法正常思考。

    有一种强烈的错觉,他现在一开口,很可能会直接发出小奶猫的叫声,而不是正常人类男性磁性低哑的声音。这太不妙了。何止不妙,简直男性尊严受血洗,快气哭了!

    但他还是开口了,用尽全身力气出来的声音有点虚,但至少低哑粗暴。

    “你……衣服。”

    纪锴不解:“什么衣服?”

    黎总像是呼吸困难,憋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我觉得你这个人吧……其实别的都还挺好的。就是,我、我给你买的那些衣服以后多穿!像这种贴身小背心什么的,有一个戚扬就够够的了!”

    纪锴心说不是吧?

    你从第一面嫌弃老子的衣品,一直嫌弃到现在,真就这么过不了这个槛儿?

    他怎么能想到,黎总此刻整个人完全不在“衣品”的层面上——完全不在!

    黎总满脑子想着的只有一个字……肉!

    实在是纪锴那么一捏他的腿,身子顺势往这边一靠,大面积赤|裸接触的肌肉直接给他那脆弱的小心脏碾得稀碎!最后的理智只剩下一些残留的哀嚎……

    你、你是不是故意的?为什么不穿布料多一点的衬衫?为什么偏要穿这样?

    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下去……

    纪锴:“黎总,你读过汪曾祺先生的《人间草木》吗?”

    “没。”只知道肉,不知道书!

    “是一本散文集,写世间凡俗、风土人情、花鸟草木的。汪先生文笔特好,那上面有一句话,我至今觉得别挺经典,我背给你听啊。”

    “——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

    黎未都:“……”

    黎未都:“………………”

    智商全面掉线,已然无法反驳!更可怕的是,不仅无法反驳,还直接掉入了那几句话的画面感里!

    仿佛看到了一片花田、一树迎风招展的栀子花。就连海上潮湿冰冷的空气都弥散起了香氛,炽烈的、浓郁的,到处都是甜沁入骨的栀子花的味道。

    ……

    黎未都那晚本来没打算睡。

    毕竟睡眠质量一向差到要死。常年神经衰弱,不但需要靠酒精和安眠药维系,还必须戴上耳塞、蒙上眼罩,在周遭完全、绝对地黑暗和安静里一只只数羊。

    窗外的风声、甚至枕边人的呼吸,都可能吵醒他,让他再也难眠。

    更别说眼下是在一艘风雨里晃荡着的破船上,还跟不怎么熟的男人手脚|交缠了。

    却没想到,他这次竟很快就睡着了。

    还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真的非常奇怪的梦。

    梦见了小时候参加过的一场婚宴。那是二十多年前全城最好的香格里拉大酒店,以现在的眼光看,当然整个陈设都显得很土气。

    他那时只有桌子高,新郎新娘穿着红色喜服在台上,宾客一片闹腾时,怀中有什么东西响了起来。

    那时的移动电话块头还像砖头块一样大得惊人,他接了起来,对面传来焦急的、并不陌生的女人声音。

    “未未,是我,终于联系上你了!是妈妈啊!你在哪,爸爸在不在你身边?”

    妈妈?

    黎未都有些愕然,回头看向台上——那个正在鞠躬,美丽、轻盈的女人,爸爸新娶的白阿姨,那个温柔善良、后来把自己养大的人,那才是“妈妈”吧!

    “未未,你到底在哪?旁边为什么那么吵?”

    “我、我在……”所以,是谁?是谁在叫我“未未”。

    【让我们用掌声给这对新人最诚挚的祝福,下面请新郎新娘切蛋糕!】

    “未未你在婚礼上?谁的婚礼?”

    爸爸的婚礼。

    “未未,你听妈妈说……”

    可是,不是已经没有妈妈了吗?血流了一地,救护车走了之后,妈妈就再也没有回来。他们都说,妈妈死了。

    “未都,未都!未都你怎么哭了?”

    场景转换,移动电话消失了,宾客也不见了。恍然抬头,只见床前站着小小的叶氤:

    “未都你别难受。新的阿姨不一样的,不会再像上次那个一样打你了。别哭了,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会一辈子陪着你,要是没有人爱你,我会代替他们爱你。”

    黎未都自始至终很清楚,自己是在一场梦里。

    想要醒,却无奈醒不过来。更可怕的是,他开始无法分辨眼前的一切是不是曾经发生过的现实——在爸爸和白阿姨的婚礼上,真的有女人给他打过电话吗?

    而那个时候的叶氤,又真的曾经说过会一辈子陪着他、爱他?

    ……

    纪锴是被轻微的抽泣声吵醒的。

    意识到是黎未都在哭,叫了几声,又伸手摸了身侧的手机点亮屏幕,才发现怀中黎总双目紧闭皱着眉、咬着苍白的唇,并没有醒。

    是得多心酸的梦,才能在梦里哭成这样。纪锴想起阿姨说过,黎未都童年过得并不好,正有些同情并想要把他往怀里紧一紧,却听到喃喃一句低吟:“……小氤。”

    卧槽!这下彻底没法睡了!。

    “哎!”“哎!”简单粗暴两下,大力把黎总给摇醒了。

    “真不好意思,打扰你做噩梦了啊!”

    早上跟戚扬一起钓鱼的时候,本来就听了一堆神吐槽——黎未都之前对小妖精多好?花钱捧他由着他作不说,还担心他吃不消给他做各种营养餐,每次收工夜深都会开车去路边等。花、礼物大批大批送,家务全包,宠溺纵容。

    简直二十四孝男友也不过如此。

    “黎总,还忘不掉小妖精啊?要不要听锴哥跟你讲讲人生道理?”

    老子能跟你讲一晚上不带重样的,不收费!

    怀里黎未都愣了片刻,摇了摇头。

    纪锴心说完了完了,白天时戚扬还亲人一样拉着他的双手泪目呢:“多亏锴哥治好了我们未都多年的脑残!”这下彻底白搭!

    治标不治本、小妖精病毒卷土重来了?

    “我没有忘不了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黑暗中,黎未都的声音很低:“那天,你在医院跟我说过那些话后,我想了一天。开始很抗拒,可后来就渐渐想明白了,我是已经不爱他了,你说的没错。”

    “可是,有一些事情……我还是想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啊,那叶氤到底哪儿好啊?】

    戚扬说这话时,也是一脸的蛋疼。

    【也是奇了怪了,你能说未都配不上他么?明显绰绰有余好吧!那么多年用心去疼、去宠,就算石头也该动心了啊?】

    纪锴倒不这么认为。

    毕竟爱这个东西,本来就是需要缘分的。你再好,别人也有可能不爱你。没辙。

    “我其实很清楚叶氤为什么不爱我。我想不明白的是,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是为什么就变得不再爱他了?”

    “……”纪锴:“黎总,你为什么一定要想通这个?”

    “因为你发过誓‘要照顾他一辈子’么?这牛角尖你还钻着呢?上次怎么劝你的你没听进去?你根本没必要再……”

    “因为,也许都是我的错。”

    纪锴没多话,静待着黎总用他那异于常人的逻辑继续说下去。

    “也许都是因为是我……没底线地对他好,把他给宠坏了。我妈妈以前劝我的时说过,无论是谁,像那样宠都会被宠坏。那如果,这一切本来就是我的错,到最后我不仅不爱他了,甚至还像你说的那样有点怪他,那我……”

    “黎总黎总黎总!”纪锴总算是听明白了,一个冲动,直接把人往怀里一捂,“你相信我!有人是宠不坏的。‘被宠坏’绝对是他自己的责任,呵…你这人也真是受虐狂的命,怎么会觉得是你的责任?”

    ……原来,还真有这样死心眼的人。

    都被一个人伤透了心,还觉得他是世上最无辜的,笨不笨啊?也怨不得戚扬一脸怒其不争狂黑他“脑残”了。

    黎总一头撞人家胸口,鼻梁生疼,忍痛不死心抬头问:“那……你见过不会被宠坏的人么?”

    这个问题纪锴很难回答。

    毕竟他自己好像也是宠坏了某人,但为了坚定刚才的立场,还是义正辞严道:“见过没见过这不重要!”

    “……”

    “反正下次老子再遇到喜欢的人,也还是要该怎么宠怎么宠!老子会对他很好很好,他要是还不知道珍惜,那也是他的损失!老子成熟稳重身材好,被这样宠着都不满意他还想找啥样的?天仙?”

    “同理,就像黎总你这样的,人帅专情会做饭,绝对是大批适龄单身青年终极理想型。小妖精不知道珍惜,绝对是小妖精的损失!比他好的男人到处都是,你赶紧抓一个回家吧,别再瞎想一些有的没有的了!”

    “……”黎未都其实还有很多话没说。

    他知道叶氤不爱他,是因为有些怕他——毕竟他的妈妈有神经病,别人都说会遗传。更何况作为清楚黎家那个大宅子隐秘的人之一,叶氤很清楚,他还同时是暴力杀妻犯的儿子。

    可是,纪锴“大批适龄单身青年的理想型”那句,还是让他嘴角有了一点上扬的笑意。

    还好有他,好过了很多。

    黎未都突然发现,有这个人在身边,好像总能让自己觉得一切并不是那么糟糕。

    回味着纪锴刚才那番话,想到他说“再遇到喜欢的人还是会宠”,不知道怎么的,竟默默有些羡慕起那个人来。

    不知道那个人会是个怎么样的人。肯定比朱凌帅、比朱凌好。

    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性格,会不会很小气、是个醋精。

    因为如果,有一天那个人知道,曾经有这么一天,在他还没来及出现的某一天。在一条小船上。一个雨夜、一条破毯子,有人享受过他爱人的温暖拥抱,还被紧紧抵在怀里说了那么多温柔宽慰的话。

    哈,哈哈,怕是会气到变形吧。

    哈,哈哈哈……

    呵,为什么幻想中那个人的样子,突然变得比朱凌还面目可憎了啊。

    颤抖的指尖动了动。

    这一次,却不再是想要戳一戳的顽皮欲念。而是另外一种,像是源自心底的恼人的想要碰触的饥渴冲动,黎未都目光晦涩、不明白那是什么。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有次和纪锴去在美国游玩,路过小城镇的书摊,两人随便买了一本书。在火车窗边翻开时,一句话映入眼帘——

    “有人认为,得知自己爱上某人的那一刻,应该是激烈的一见钟情。”

    “又或者是产生了想要跟他结婚生子、共度一生的冲动,是清晨六点的吻,是看到他侧脸想要微笑的那种幸福洋溢,也许真是这样的。但你知道我怎么想吗?”

    “我觉得,得知自己爱上某人的那一刻,是你想要触碰他、又颤抖着收回了手的那一刻。”

    船舱内静静,满溢温暖。

    黎未都数着自己心跳的声音,再度缓缓陷入安眠。等他再度醒来的时候,阳光普照,纪锴正帅气拉风地掌着舵,海岸线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