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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瓣的帖子《我和J先生的那些年》, 被营销号搬到了微博,阅读量很大, 评论两极分化,怜惜小受大骂渣攻, 或者直言小受下贱。各有各的理, 嘴长在别人身上, 怎么说随他们去。
帖子在微博火了好一阵,从他们故事里的坎坷情爱,衍生到男男之间的两-性-关系,传播很广,就连贾临也看到了。
里面很多隐晦的提示, 贾临很快就联想到了周皓跟江羽骞。但凡是熟悉他俩的人,不难猜出帖子的作者是谁。
他花了一个上午的时候, 难得的安静,把帖子从头到尾大致看了一遍。
周皓四年来的情感全都记录在上, 通篇看下来, 透着一股黑色压抑。这里面只有很少很少的小甜蜜, 大多都是求而不得的辛酸, 还有那人的灰暗童年。
他甚至有点理解周皓当时对于江羽骞的情感了, 疯狂的占有背后,其实是自我的救赎——
那人曾经不止一次地试图拯救自己,可最后, 都未能如愿。
“唉。”他一向不喜这些无病呻吟, 但这次读着读着, 也有点可怜起了周皓。
他掏出手机,给江羽骞发了条微信——
“有空吗?出来坐坐。”
莫名其妙的,连贾临自己也搞不清,他此刻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给江羽骞发了这么句话。大概是同情吧,那个男人过于可怜了。
很久很久,贾临都没有收到江羽骞的回复。就在他准备此事罢了的时候,江羽骞回复了他——
“好,在哪儿?”
两人约在了咖啡馆,贾临先到的,当咖啡馆的玻璃门被推开,江羽骞走进来的那一刹那。贾临就知道,这人其实并没有多爱程子旭。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喝点什么?”贾临问。
“随便。”
贾临招招手,服务员走了过来。
“两杯美式,谢谢。”
“最近怎么样啊?哥们几个好久没凑一起了。”
“就还那样啊。”江羽骞的手指不自觉地交握在一起。
贾临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短短的凝视,似乎要将那双修长的手看出个窟窿来。
看久了,时间凝住了,这时服务员端来两杯咖啡,“你们的咖啡,请慢用!”
贾临无聊地用小勺子搅拌着咖啡,很轻很轻。
“你今天找我什么事?”
江羽骞的话打破了两人之间尴尬的沉默。
贾临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就是眼神隐隐间,有种纠结在里头。
要不要告诉他?怎么告诉他?贾临的脑袋很乱很乱。最后思考出的结果,他还是别趟这趟浑水了。
江羽骞跟周皓的事,这么多年,早就乱成一团线了,哪里能凭他几句话,凭他自认为的可怜真相,就把这乱线理清了?自己不应该再添乱了。
“没什么事儿啊,好久没见了,找你出来坐坐。”
江羽骞没有怀疑,或者说他懒得去怀疑。日复一日不称心意的生活,早就使他的身体心理遭受巨大的疲累,他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关心别的事。
以前小疯子还在的时候,他倆总是吵,甚至还经常动手动脚,他都没觉得这么累过。那时候,每天都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去做-爱,去跟小疯子周璇抗争。
咖啡馆的玻璃窗外,是一片寒冷沉寂的世界,大人、小孩、甚至就连那摇摆尾巴的小狗都是沉寂的。
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暖洋洋的。从阳台往小区里看冬景,也如这般。
看来看去,哪里的雪景都一样。那记忆中的苏黎世的雪景也是这样吗?
贾临看了看侧头对向窗外的男人,或许是朋友间的惺惺相惜,他很轻易就猜出了江羽骞的心思。
“跟程子旭还好吗?”贾临故意问。
江羽骞不再看外面的景儿了,他挑头看着贾临,眼皮子微微颤了几下,“挺好的。”
“我听说,周皓谈了个小对象啊。”
江羽骞没有搭腔,目光又看向了窗外。
阳光在他的侧脸照出绵绵的一层光晕,柔软、平和,他的心事渐渐沉淀下来,不再是抽象的,而是具体的了——
他想小疯子了,他想去见见他。
他在稀里糊涂地想,贾临盯着他稀里糊涂地瞧,瞧着瞧着,贾临彻底被他搅乱了。
最终,贾临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
“羽骞,我上午在网上看到了一个帖子。”贾临又喝了口咖啡,有点凉了,“你知道是谁写的吗?”
江羽骞耸拉的眼皮缓缓睁开、睁大,眼睛里出现了希冀的微弱光芒。
他到底在期盼什么?
贾临接着说:“是周皓写的。”
江羽骞涌起难以自制的喜悦, “他……写了什么?”
“从你倆认识写到分手,你回去自己搜下,《我和J先生的那些年》。”
面上的喜色消失了,江羽骞慢慢陷入了沉思,没有人知道他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
朋友间的惺惺相惜,在此刻沉重的氛围里彻底失了效。贾临也不知道。
“羽骞,你知道吗?周皓他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贾临继续说:“他跟着他妈过,他妈跟继父对他不好……”
江羽骞竖起耳朵在听,当听到所有人都对小疯子不好,他的思维留在了此处,再也听不到旁的声音了。贾临还说了很多,他一句都听不进去了。
他整个人都变得楞楞的,呆呆的。
“我回去了。”
他没有回现在的住处,而是去了滨江一号。在空落落的家里,他坐在沙发上,搜到了贾临说的那个帖子。
从头看到尾,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他甚至想不起小疯子是谁?他又是谁?他倆又是谁的谁?……
乱,迷乱,还有种不可冻结的悔恨。
很久很久,江羽骞的意识恢复了,以前的种种片段乱七八糟地砸进他的脑子里。
小疯子每次意乱情迷的时候,会“老公老公”地叫他,他是怎样当人老公的?把人活活逼到那份上,就差一刀子捅过去了。
这间公寓,小疯子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进门要换鞋,东西不许乱丢,他是真拿这里当家的啊。
那次地震,小疯子回来发疯地质问他,后来呢,小疯子用枕头砸了他,小疯子还说……
小疯子还说,我是拿你江羽骞当家人的啊。
太多太多的事儿了,江羽骞彻底把自己桎梏在悔恨的囚笼里出不来了。
要是早知道那人可怜悲惨的身世……要是早知道……
他能怎么办?十九岁的江羽骞能懂什么?他能理解可怜的小疯子吗?他能好好对小疯子吗?
现在坐在沙发上的,是二十三的江羽骞,马上过了年,他就成了二十四的江羽骞。
他们能懂小疯子吗?他们能对小疯子好吗?
自责、内疚、无边无际的思考,江羽骞成功把自己绕进了更深的囚笼里。
这个晚上,他没有回去,他留在了他跟小疯子的家里,就躺在曾经两人的床上。
八点钟的时候,程子旭打来电话,问他怎么还不回来?
他把手机贴向耳膜,“今天不回去了。”
一整夜他都没睡,他一闭上眼,黑暗的眼睛里就出现了一个小孩子的影子,穿着脏兮兮的校服,怯生生地躲在自己的小阁楼里,楼下是他的妈妈、继父,还有襁褓中的妹妹。
他那么小,那么乖,伏在陈旧的书桌上写作业。写累了,他又跑到了阁楼的楼梯口,躲在暗处,眼巴巴地盯着楼下的一家三口……
画面里的小疯子只有八岁,他才八岁啊!
第二天,江羽骞没去公司,他把家里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一个角落都不放过,他又去花鸟市场,买了两盆吊兰回家。
原先枯死的那盆栀子花树还在,他把它搬到阳台,晒了晒太阳。
死气沉沉的家,终于有了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