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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哥, 我约了徐建华去网咖,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钱伟成收拾利索, 正在蹲身换鞋。
周皓倚在床头看书,目光没离开过手里的书, “你去吧, 我不高兴去。”
鞋带系好, 钱伟成站直了身子,“那行,我走啦,晚上你吃什么,我直接买回来。”
“不用管我, 我喊外卖就行。”
钱伟成走出了宿舍门,很快, 周皓就听见走廊上传来的嚷嚷声,“大华, 走不走啊, 你小子躲在屋里梳妆呢!”
“来了来了, 吵吵啥?”
……
宿舍里, 就剩下周皓一人了。他昨晚没睡好, 脑袋里总感觉有个东西在跳,后半夜,那诡异的东西跳得更欢。
周皓手里捧了本《月亮与六便士》, 这书他已看了不下三遍了, 从人性自私的这点上来看, 他跟主人公思特里克兰德太像太像了。
他们避世,逃避社会责任,脑子里只顾着自己,所有的事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来。
别人的人生都在做加法,他的人生,一直在做减法。
他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他逃避当人家的“儿子”,现在呢?他胆小自卑,逃避当孙奕文的“爱人”,他甚至想逃离开这个社会,甩掉所有约束他的社会身份,躲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上。
他大概以为,把所有的身份都甩脱掉,他就能无坚不摧了吧。谁还能再害他?恐怕就没人害得了他了。
门外传来阵阵敲门声,周皓不予理会,他的手从书籍上一页页地慢慢翻过。敲门的频率变大了,但声音依旧轻柔,似乎怕吵到里面的人。
断断续续持续了有两分钟,周皓不急不缓地走过去开了门。意料之中,是江羽骞。
江羽骞看着周皓身上还穿着睡衣睡裤,以为他刚刚在睡觉。
“昨天睡得好吗?”江羽骞搂住面前的爱人,贴着小疯子的耳朵亲昵地问,“有没有想我?”
短短功夫,情-欲来袭,江羽骞的唇在小疯子耳垂边辗转流连,一下一下地挑逗着他。
周皓猛地推开了他,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被拒绝的求-欢,还有脸部紧绷的线条,让江羽骞觉出了事情的怪异。
昨天跟今天的小疯子,像是换了个人。
“今天想去哪儿玩?要不要去临市转转。”江羽骞仔细地打量起小疯子的异常神态。
周皓拒绝得很果断,“不去。你现在就回去,以后不要过来了。”
江羽骞的脸色冷了下来,他狠狠拽住周皓,一字一句地质问小疯子,“你什么意思?”
周皓试图揪掉那只禁锢的手,奈何那手抓得太紧了,“松手!”
“把话说清楚!”
“我叫你松手!”
江羽骞依然箍得很紧,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
两人旗鼓相当,谁也不让谁。
“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昨天,你就当是约-炮吧。”周皓面无表情地说。
江羽骞难以置信地冷笑了几声,“你怎么会变成这种样子?”
“我本来就是这种人啊,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江羽骞只感到嗓子里憋了一股气,吐不出来,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小疯子,似乎要将这人的伪面看破。
僵持不下,江羽骞最终还是松开了手,他往屋子里走了走,看到了床头摊开的书。
江羽骞俯身拿起书,随意翻了几页,上面圈圈画画,有一些黑色的水笔印,书的纸张很陈旧,看得出来,这本书应该被小疯子翻过很多次了。
“你喜欢这本书?”江羽骞问。
周皓当然没搭理他,他抢夺回自己的书,扔在了床的最里侧。然后,他走到窗台,掏出一根烟点上了。
烟雾弥漫,在很小的范围内团聚成一股汹涌的哀伤,但很快又散去了。
“你羡慕思特里克兰德的生活吗?”江羽骞突然这样问,很显然,这本书他也看过。
周皓的眼睛有过一丝诧异,因为这份偶然的诧异,他没有拒绝回答江羽骞的问题。
“有什么羡不羡慕的,我说了,你也不懂。”周皓这一刻的心灵是孤独的。
江羽骞试着引导小疯子敞开心扉,“那你先说说看,也许我懂呢。”
周皓摇了摇头,嘴里低声地说着,“不可能的,你们不会懂的……”
也许江羽骞方才还因为这人的喜怒无常而生气,但现在,他看见面前可怜孤独的人啊,他心中的气彻底从嗓子里发泄出来了。
“皓皓,”江羽骞喊了一声,他抿抿唇问得极为艰难,“你为什么非要往死胡同里钻?”
周皓夹着烟,突然大笑了起来,整个身体都在颤儿,“死胡同?我怎么觉得,往你身上钻才是进了死胡同啊?”
江羽骞愕然地难以开口,他不知道如今的他在小疯子心里,还剩下多少……
“江羽骞,我帮你把以后的人生规划规划,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结婚生子,最好生个女孩子,你肯定很疼她。然后呢,你就负责赚钱,你老婆孩子就负责给你花钱。”周皓吸吸鼻子,笑了笑,“你看看,多好。你干嘛非要到我这儿找罪受?”
江羽骞有些失神,他眼神幽暗地看着周皓,“我赚的钱只给你花,不给别人。”
周皓吐出口中的眼圈,斜睨着眼,“我不稀罕。”
江羽骞一步步地向周皓逼近,他尽量维持着眼下的平静,只是当他的手刚触碰到小疯子的双肩时,思维早已乱了套。
强制的吻重重地落了下来,一点一点攻陷阵地,两人口腔里的味道渐渐融在一起,干净的薄荷清香混杂在烟草味道中,说不清哪种味道占了上风。
直到江羽骞的下唇渗出了血,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感,他才松了口。
“真恶心!”小疯子挣脱开,狠狠地推开他。
江羽骞的瞳孔闪烁着微弱的怒火,“你就往死里作吧。哪天作死了,没人愿意管你!”
“关你屁事!我作死了,也不用你管!”
江羽骞的火气陡然灭了下去,他怔怔地看着因为生气而胸口微微起伏的小疯子,他才意识过来,自己刚才的话又伤害了这个小可怜。
“皓皓,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他说得低声下气。
周皓的愠怒犹在,“我怎么没给你过机会……我都不知道给多少回了,你转个身就忘了。我不要再相信你了。”
江羽骞的心骤然疼了一下,他苦笑着说,“说到底,你还是没原谅我。”
周皓转过脸,眼睛像冰刀似的看向他,“我为什么要原谅你?你连跟我啪-啪-啪的时候,你都要拍视频算计我!他们都看见了,他们都把我看光了!江羽骞,你说我这么坏的一个人,我都从来没想过要去害你?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江羽骞哑然了。他这辈子干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恐怕就数这件了。
这么多年,他在心里不知道把自己骂过多少回了。可是有什么用?他时常想起多年前的那天,小疯子跑到病房里,呆滞地看着他跟程子旭,没看出什么名堂,又转身跑走了。他追了出去,小疯子突然扑了过来拳打脚踢……
铺天盖地的绵绵恨意,哪是他一句对不起就能消的?这个道理,他太懂了。
江羽骞带着满身的忏悔离开了。走得很仓促,他是怕了,心虚了。连他自己也搞不明白,他们两个还有在一起的必要吗?
任谁见了,恐怕都要劝他放弃。
晚上钱伟成回来,周皓还是早上的那姿势,倚在床头看书。
“皓哥,你今天没出去啊。”
“嗯,懒得动。”
“今天输惨了,徐建华这小子技术渣得要死,每次都被他拖累,下次你跟我一块儿玩吧,不带他了,坑货。”钱伟成嘟囔着不停抱怨。
周皓合上书,揉揉眉心,“我不爱玩游戏。”
“我带你几把,你就爱上了。”这小子还是一贯的臭毛病,好为人师。
钱伟成打开电脑,准备看会儿视频,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气氛怪怪的,从早上开始就这样。他好好寻思了遍,好像自从昨天周皓失踪了一天,回来后就像换了个人。
他认识周皓三年多,这人似乎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你邀他打麻将,他会答应,但绝不会沉迷此道;你要约他出去看个电影,泡个澡啥的,他也肯定会去,但就是少了几分热情。
不过,像今天这样,连客气的敷衍都没有,还真是头一次。
“皓哥,”钱伟成合上了笔记本,“你昨天去哪儿啦?”
“去公园转了转。”
钱伟成故作惊讶,顺着往下问,“一个人去公园,你是不是闲的啊?”
周皓眼皮子都没抬,“嗯,闲的。”
钱伟成眼睛咕噜一转,凑了过去,“往里躺躺,我沾点边坐一下。”
周皓往里面挪了挪,给他腾出坐的地方。
“皓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你可以跟我说啊。”钱伟成说得十分坦诚。
周皓愣了一下,笑得很无力,“说了你也不懂。”
“我怎么就不懂了!?”钱伟成对此话反应颇大,他把视线直接赤-裸地投向周皓的脸,“我是不知道你以前的事,但是,是男人就得咬牙扛着。谁让咱是男人呢!”
周皓没有说话,他的眼色渐渐黯了下去。
“皓哥,你跟我说说吧,你老这么憋着,非憋出病来。”
周皓眨了眨眼睛,似乎有片刻动容,但他依旧没有开口。
这个世界让他感到无比的孤独,始终独行的他,好不容易碰到了懂他的文文,还被人生生给拆散了。那就自个儿往前走吧,可是到处都荆棘遍布,黑暗无光。
生性胆小的他只敢缩在暗处,不敢往前踏步。
宿舍内暂时的安静,两人各自沉浸在自我的心事中。周皓觉得人生孤独,没人能理解他的内心世界。而钱伟成则是想起了他学生时代的爱情,一场轰轰烈烈,最后归于两两相忘。
“皓哥,我跟你讲讲我的事儿吧。”良久,钱伟成先开了口。
周皓不解地望着他。
“上大学时,我谈了个女朋友,她家是省会的。毕业那年,我想方设法地想留在省会,她爸妈也说了,只要我考上事业单位,他俩就同意。第一年我没考上,我在一个药厂里找了份仓库管理员的工作,闲下来我就看书。谁知道一年后,我还是没考上……她哭着跑过来跟我提分手,她说她顶不住家里的压力了,这时我爸妈也催着我回家,我倆就分了……”
周皓听得很震撼,他看着钱伟成难得深沉的脸庞,他想象不出成这个整天嘻嘻哈哈的人,也会有如此失意的过去。
“你们后来还有联系吗?”
“没有,不到半年,她就结婚了。我那时候没工作身无分文,找宿舍的兄弟东拼西凑借了8000块钱,让同学转交给了她,算是新婚红包吧。”
周皓抿唇不语,他用探索式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男人,此刻的男人成了周皓眼中的一个谜。
“你说她坏吗?不……”钱伟成目光稀迷地摇摇头,陷入回忆中,“相反,她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上大学那会儿,我起得晚,她每次都给我占好位置,给我带早饭。三百六十五天里,只要是上课,她准买好早饭坐在教室靠墙的位置等着我……”
钱伟成说着说着眼睛湿润了,“我真的很喜欢她,但没办法,人生哪能让你事事都如意?”
周皓听完很触动,他失神地说道,“看不出来,一点都看不出来……”
钱伟成揩掉眼睛里的泪水,“谁让我是个男人呢,有些事必须得看淡点。不然还能怎么样,我总不能当小三插足她的婚姻吧。”
周皓拍拍他的肩,这是男人间的鼓励安慰。
“谢谢你。”周皓很感激地说。
他当然听得出来,钱伟成是在开导他。
趁着气氛使然,钱伟成问,“那你呢?你也跟我讲讲。”
周皓摇摇头,还是不愿提起。
到了深夜,钱伟成躺床上翻来覆去,他冲周皓床的方向瞥了瞥,发现这人也没睡着,一直在动。
“皓哥,睡了吗?”钱伟成轻声问道。
很快,周皓给了反应,“没呢。”
钱伟成一听来了劲儿,枕头一夹蹿下了床,硬是挤到了周皓的床上。
“你干嘛?”周皓真被他吓了一跳。
“皓哥,我冷,咱倆挤一挤。”
“你小子是不是有病啊?十月份的天,你说你冷!?”
钱伟成才不管,这会儿一个劲儿地往周皓怀里钻,“皓哥,你的胸怀真温暖。”
周皓放弃抵抗,任由他胡作非为。
两人挤在黑夜里的小床上,钱伟成又想起了他前女友,絮絮叨叨地跟周皓说了好些话。周皓听得跟认真,他也是今天才发现,钱伟成其实是个心思细腻的男人。
“皓哥,你说说你的事吧,我听着。过了今夜,咱倆把今晚说的话全忘了。”
隐在夜色下的周皓,没人看得清他此刻的表情。
“我跟江羽骞同居过几年,后来散伙了,孙奕文……”周皓的声音明显带着哭腔,“是我男朋友,他跟我一样,也是个穷光蛋,我们一起生活了两年,那时候我真的好开心。我是想跟他好好过下去的……”
“想找一个人肯定能找到的。真的,你信我。”
“我没想找他,找到了也没用,他爸爸身体不好,需要好多好多钱,我没钱……”
钱,又是钱。
这世上的难事,什么时候分得这么清?有钱,难事变小,小事化了;没钱,那就趁早断了这份念头。
“皓哥,还有三个月,咱倆也进修结束了,咱还是回苏川过过小城慢生活得了。我看这帝都也不咋地,我住不惯。”
“好啊,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帮你找王奶奶搭搭线。”
钱伟成兴奋地直起身子,“这可是你说的!”
……
这个深夜,周皓又是一宿难眠,钱伟成的话无疑在他心里激起了千层浪。原来,他并不是在踽踽独行,他的身后,同样有很多被-操蛋的生活折腾得精疲力竭的人。
这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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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江羽骞跑来酒吧买醉,激荡吵闹的音乐声震得人耳膜都在颤,他一杯接一杯地灌酒,不知喝了多少杯了。
突然间,一个衣着大胆暴露的美女走过来搭讪,“帅哥,一个人啊?”
江羽骞晃了晃手里的杯子,骨节分明的五指在闪亮的各色灯光下,带着一股男性的荷尔蒙诱惑。
美女坐到紧挨着江羽骞的位置,侧过头拢了拢自己精致的头发,“帅哥,请我喝一杯呗。”说话间,眼神还在传递着女人的妩媚。
江羽骞没有任何反应,拿起酒杯又灌下一口。他的气场使他与这个嘈杂的世界分隔开。
美女似乎对自己的魅力比较自信,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勾引江羽骞。
终于,那边坐着的三人耐不住了。尤其是郑世初,笑得前仰后合,表情动作极为夸张。
贾临走了过去,搭在江羽骞的肩上,“怎么一个人躲这儿喝闷酒?”
美女见两人认识,也自知勾搭不上,讪讪地走开了。
江羽骞的双颊染上了醉酒的红晕,连眼神也变得分外迷离,他侧过脸隐忍着酸楚,带着三分醉意问贾临,“他为什么不肯原谅我?他为什么不肯回家?”
贾临这边还不知道周皓已经回来了,他以为江羽骞这会儿只是思念作祟,等酒醒了,思念也就散了。
郑世初和田斌也过来了。
“哟,五好男人怎么也开始泡吧啦?”郑世初还是那副欠揍的戏谑神情。
贾临冲他使了眼色,让他少说两句。
不过,郑世初这话也没说错。三年前周皓走了之后,江羽骞就像变了个人,几乎不跟他们出来玩了。在家里,他俨然当起了新世纪的好男人,做饭,浇花,干家务……一样不落。
就是人一天比一天沉闷,禁欲寡欢得跟个和尚似的。
“他今天又是唱哪出啊?”郑世初问贾临。
贾临没说话,突然间有点惆怅起来:怎么这世上的缘分,总是差一步。江羽骞动了情,周皓那边却早已死了心。
田斌也小声地问起贾临,“他这不会是因为那个姓周的吧。不至于吧,这都分手多久了。”
郑世初接上话,幸灾乐祸起来,“羽骞可是个情种,你以为跟你似的,见一个爱一个。要我说,咱们哥几个就得帮他物色物色男性友人,省得他在一根树上吊死。”
“郑世初,你他妈能不能闭上嘴!?”贾临实在听不下去了。
“操,老子走了,一群神经病!”
后来,是贾临开车把江羽骞送回的家。这人喝醉了,斜靠在后座阖眼休息,没吵没闹,也没耍酒疯,安静得如同隐形人。
到了地方,贾临把江羽骞扶上楼。在他家门口,贾临摸了摸这人身上的口袋,终于摸到了钥匙。还没等钥匙插进钥匙孔里,江羽骞突然倒在他的肩头,带着哭腔呢喃着,“皓皓,对不起……你跟骞骞回家吧……”
很显然,贾临被江羽骞的酒后真言震惊了,他没法想象这么个冷清清的冰山会说出刚才的那番话。即便对于程子旭,江羽骞也是一直顺其自然,从没有过今晚的这份卑微。
那到底是有多爱啊?值得如此吗?
贾临永远不会明白,老实人跟小疯子早已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这俩相爱相扶也好,互相折磨到死也好,总之,他俩就该住在一起把日子给牵扯下去。
打开门,贾临把江羽骞弄到了床上,江羽骞嘀咕了几声“皓皓”,嘴里又没声了。
今天这状况,贾临估摸着,大概是周皓回来了。
贾临决定找个时间跟周皓见个面,他记得周皓说过,他跟其他三人不一样。就凭这个,他想,那个男人应该不至于把他当成仇人。
关上卧室的门,贾临去客厅里坐了坐,给自己倒了杯水,折腾了一晚上总算消停了点。他长舒了口气,打量着屋子四周,挺温馨的一个小窝,就是缺了个人。
茶几上摆放了许多小坦克,小飞机模型,有些还没组装好,有些已经组装完毕,就等着上最后一道油漆了。
小孩子家家的东西,这人什么时候还迷上这玩意儿了。
喝了几口水,没做久留,贾临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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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四号,医生小董打来电话,说是橘猫妈妈生病了,不吃不喝吐黄水,医生诊查说是肠道有异物,用植物油催吐过几次,老是吐不干净。拍过片子后,肚子里依然残留低密度的毛球,可能要动手术。但是二毛在闹脾气,不肯人碰它妈妈,小董哄不住它。
好在是国庆节,周皓正好休息,从网上赶紧订了当天的机票飞回苏川。
周皓进了小董家,就看见两只小家伙缩在角落的猫窝里。大毛已经被折腾得脱了形,瘦了好多,二毛一直安静地陪着它妈妈。平时最能闹腾的两只,这会儿比谁都乖。
周皓朝它们走了去,先是二毛发现了他,扑过去蹭住他的脚死活不松开。
“二毛,听话,先松开。”
二毛像是听懂了,默默松开了小爪子,恹恹地朝它妈妈走过去。大毛这时才看见周皓,小爪子动了动,嘴里呜咽了几声。
周皓弯下身子,没敢伸手抱它,只是轻轻地帮它顺了顺毛,“大毛,爸爸明天陪你去做手术。大毛要勇敢点。”
大毛把头紧紧贴着周皓的手。
第二天的手术很顺利,大毛的腹腔里被取出一大块粘成团的物体。
小董也松了口气,她帮人养猫,要真出什么事,周医生这边,她还真过意不去。
刚做完手术,大毛的食欲还没恢复到以前,吃的都没二毛的一半多。周皓把两个小家伙接回家住了两天,它们明显开心多了。
似乎是害怕主人的抛弃,它们变得异常敏感,周皓每每出门,二毛总要一路跟到楼下。要知道,以前这俩家伙是最不愿意出门的。
周皓只得安慰它,“二毛,爸爸不走,爸爸出去买点东西。”
二毛一动不动地盯着周皓,没办法,周皓放弃了出门,又回了家。
第三天,周皓必须得走了,他把两只猫送到了小董家。
“这次还得麻烦你。”
“我挺喜欢小动物的,我巴不得你把它们养在我这儿了。”
“那个,偶尔给它们梳梳毛,它俩喜欢舔毛。”
“嗯,你放心吧,上次真是把我吓死了。”
周皓蹲下身子,摸摸二毛的头,“要好好听话,爸爸很快就回家。”
二毛用肥硕的身子压在周皓的鞋子上,死活不让他离开,小董笑言,“它舍不得你走呢。”
二毛跟着周皓走了出来,一直跟到楼下。
周皓柔声交代,“二毛,回去照顾你妈妈,要听话!”
周皓最后帮它顺了顺身上的毛,提脚走了,在转角处回头看去,二毛还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瞅着他……
这一刻,周皓的眼睛泛起酸涩——两只小家伙真是捡来的宝,懂事得让他觉得心疼。对比之下,他这个做爸爸的,还老犯浑。
周皓又从苏川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你家大毛怎么样呢?”钱伟成问。
“动了个小手术,现在没事儿了。”
“对了,”钱伟成想起了什么,“那封信在我那儿,你还要吗?”
周皓愣了愣,然后平静地说道,“不要了,拿扔了吧。”
国庆节过后的某一天,贾临约来了周皓。他俩在一个环境安静的咖啡厅里,面对面坐着。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
周皓礼貌地笑笑,“有几个月了。”
贾临看着周皓的脸,笑说,“你变化不大。”
周皓还是不习惯铺垫式的寒暄,他直接问道,“你今天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前几天我在酒吧碰上了羽骞,看他一个人在那儿喝闷酒,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你回来了。这么多年,在外面还适应吗?”
“谈不上在外面吧,A市本来也不是我的家啊。”
贾临附和着勉强地笑了笑,周皓冷不丁问了句,“是江羽骞让你过来的吗?”
“不是。”贾临回答得很干脆,“我就实话实说了吧,前几天他喝醉了,一直喊你的名字。我本来还不信这种电视剧里的桥段,那天晚上还真把我惊住了。”
周皓抿下一口咖啡,苦涩在嘴里蔓延开,他淡淡地说,“你帮我回去告诉江羽骞,我并不羡慕思特里克兰德的生活,我只是,没得选择。谢谢你的咖啡,我先走了。”
贾临久久地坐在凳子上,凝视着周皓消失在玻璃门外的背影。
真是一个让人看不透的男人。
当然,周皓的话,他一字不落地通通告诉了江羽骞,江羽骞的反应出奇的平静。
看来,这两人之间的文字游戏,他一个旁观者休想猜得出答案。
周六的时候,周皓窝在宿舍里玩了玩手机小游戏,打发消磨时间。接到一通快递电话,让他下楼取快递。周皓趿上鞋,下了楼,心想一定是钱伟成的东西。
取回来,他就把快递搁在了桌上。
晚上,钱伟成从网吧回来,又开始大肆吹嘘他的游戏技术,顺便把隔壁寝的徐建华贬低一通。
“你的快递,给你放桌上了。”周皓打断了他。
“我的快递?”钱伟成有点懵,“我没买东西啊。”
他赶紧拆了快递纸盒子,发现了还有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打开一看,全是一些塑料模型。
“啥玩意儿啊?”钱伟成刚咕哝一句,就发现了里面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皓皓,你可以有选择的。”
“皓哥,这是你的快递吧。”钱伟成把卡片交给了周皓。
周皓扫了眼,默不作声。那些寄来的小玩意,他全部收下,与原先的飞机模型放在了一起。
他从床头捡起那本《月亮与六便士》,摊开来,用笔在某一句话上画下了粗粗的一条印记——
“上帝的磨盘转动很慢,但却磨得很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