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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倾和白露看了闹剧回来,夏柒柒已经在屋内睡着了,洛言铄来过一次,无非就是叮嘱洛倾跟赫连荀保持距离,洛倾自己心底也明白,赫连荀是个危险的男人,两个人的人生道路终究会不同的,就算洛言铄不提醒,她也不会跟赫连荀有过多的交集。
转眼已经过了几个月,冬天来了,而这几个月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洛倾到如今都还处懵懂的状态,那天去怜楼看望竹影的时,碰上了陆宴卿,他靠在怜楼包间的房间门口,表情痛苦而失落地轻声问“洛倾,是不是真的想不起我来了吗?我后悔了。”
洛倾听得一脸懵逼,原来陆宴卿和原主是认识的是吗?陆宴卿那个受伤的眼神,语调微微压抑着,情绪从他那双一惯平淡如古井一般的眸子里散发出来,深情而又忧伤。
跟当初展怀祁给她的阴鸷感觉完全不一样,洛倾的情绪几乎一瞬间就被感染了,楞楞地站在怜楼二楼的楼梯口,来来往往的人全都给所有的话语全都入不了她的耳。
可为何原主身边没有一个人知道,祁王洛倾也不记得认识了,可白露和身边的人都会提醒她,这个人是她以前认识并且有过交集的,可陆宴卿在洛倾的人身里,完全没有人提及过。
可洛倾有觉得这事似乎是真的一般,难怪当初她第一次女扮男装来怜楼,白鲸第一眼就认出了她是太子妃,若不是之前就知道她,怎么可能在光线如此昏暗的走廊里,只单单一眼,就认出了洛倾来。
还有陆宴卿多次相助,竹影明明是个冷情的人,却愿意那个时候帮她照顾洛言铄,还有那次去皇陵,他为何偏偏就出现在了那个深林里,救了自己和白露,那么晚了,一个正常的王爷,怎么会出现在哪儿?
洛倾只觉得自己一下子陷入了很深的迷茫里,也忘记自己去怜楼到底是做什么的了,顾不上拉上白露,转身就跑了,陆宴卿抱着手臂站在那个楼梯口的房间门口,在她转身离开以后,神色就淡了下来,眸中的情绪也收的干净。
白露懵懂地看了他一眼,被对方一个没有任何表情的眼神扫过来,跟着洛倾里面跑了,还真是主子奴婢一个脾气,陆宴卿突然就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是时候了,是时候让洛倾留在他身边,这场持续了十七年的单方面感情,不能再是他一个人了,洛倾如今已经不是谁的太子妃,在东越甚至没有任何身份,除了皇陵里的一个牌位比较碍眼,其他都在照着他的设想去完成不是吗?
他当初炸了掖庭司,不过是给展牧的一个警告,过往的事情他可以既往不咎,可是洛倾他不能动,哪怕他身为九五之尊,也绝对不能碰洛倾分毫。
谁又能想到呢,那个震惊了整个东越的爆破案,是他这位恭亲王亲身点燃的引线,那天陆宴卿就站在掖庭司对面的亭楼里,看着那座在东越土地上,矗立了多少年的掖庭司在一片轰隆声里,几乎化为灰烬。
陆宴卿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在御书房里,展牧看他的那个眼神,明明知道就是他做的,却还派太子和慕将军下去查,那眼神里望着陆宴卿时候的无可奈何,纠结和悔恨,在陆宴卿往后的梦里,越来越清晰。
当初父亲跟着展牧一起打天下,可到头里一句功高盖主,父亲就这样被冤枉陷害至死,哪怕最后证明清白了,展牧也不过一句善待陆宴卿,不过九岁他就成了东越最年轻的王爷,而那个时候他失去家人已经过了五个年头。
陆宴卿被捧得太高,那个年纪的孩子,却一步步把自己活成影子一般低调,低调到东越人再不记得当初辉煌的将军府,再不记得那个神勇将军,慢慢遗忘了那个九岁就做了王爷的孩子。
陆宴卿是识趣的,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可他同时也会觉得不甘心,所以暗中发展怜楼,慢慢积蓄自己的力量,可到头来他看着东越百姓的安慰生活,彻底下不去复仇的手。
特别是知道洛倾的心愿就是百姓能够过得安稳,不过纠结了一个晚上,他就放弃了将近十年的谋划,他在父亲墓碑前跪了一整天,他知道父亲会原谅他的,他是一个好的将领,也是一个好父亲,虽然他的记忆里,父亲的模样已经逐渐模糊掉了。
除了陆宴卿的事情让洛倾震撼到心绪难平以外,太子府也乱成了一锅粥,秦韵醒了,她当面指认苏眉才是那个谋害她和世子的凶手,展怀安本就存了给对苏眉的怀疑,有这么一句话还得了,当下就把苏眉软禁了起来。
按着当初的遥言一步步追查下去,整个苏家都受到了牵连,苏丞相联合身为太子侍妾的苏眉,谋害世子和韵妃嫁祸太子妃,甚至因为这件事情,导致原太子妃香消玉殒,这简直是今年临阳最轰动的事情。
满朝震惊,事情能够那么快就被犯案调查,洛倾知道很多人都卷了进去帮她,包括洛言铄也给展怀安提供了线索,而已经回了北淮准备,开展他谋夺江山事业的赫连荀,也将他当初调查到的,死去的楚绵绵的口供暗中给了调查这事的大理寺。
人证物证都在,苏眉的死刑是如何都跑不掉了,奈何这个女人还没从她马上,就会成为太子妃的美梦中醒过来,就被一辆囚车拉进了大理寺的牢狱。
苏家连坐,苏丞相职位被撤,整个苏家都被发配边疆,就连赫连影也没能逃脱流放的命运,那时候北淮内部已经一团乱,没人有空管她这个原嫁的公主。
只除了一个拿出证据上书举报苏家的苏楠杉,洛倾后来才知道,他也是陆宴卿的人,从小就被培养,所以真到了扳倒苏家的时候,才那么顺利。
事情似乎已经尘埃落定,洛倾却还觉得不够,在苏眉即将被问斩的头一天晚上,她在陆宴卿的帮助下,去大理寺见了她一面,有些事情还需要得到证实,虽然她已经大概能猜到。
洛倾进去的时候,斗篷将她整张脸盖得严严实实的,肩头上落满了雪花,她也不抖,也没让白露跟着,苏眉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精神一般,软绵绵的跪坐在地上。
洛倾挥手让狱卒下去,走进去伸手抖落头上的斗篷,苏眉看着她,整个人惶恐地往后退,手抓着地上的稻草,瞳孔放大,过了好久才喃喃地道,“洛倾,你没死,你居然没死,你这个妖怪,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次都弄不死你!”
见到洛倾的震撼,看来远比苏眉明天就要死了的震撼大,她整个人都是惶恐不安的,眸子里盛满对洛倾的恐惧和怨恨,浓郁地让洛倾心口也跟着沉了沉。
洛倾神很快恢复色寡淡,直接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我没死,你很失望是不是?三年前地下室里你没打死我,三年后掖庭司我也同样活了下来,你机关算尽,到头来又得到什么?”
苏眉抓紧手中的稻草,手指关节被她握紧地咯吱咯吱响,声音像是从地狱里面爬出来一般,“你命怎么那么硬,没错,三年前在地下室里那个人是我,怎么你很意外吗?打成那样都没死,我当初就该把你五马分尸,凌迟处死,若这般怎么还会到如今的地步!”
苏眉彻底失控一般,从地上爬起来,掐着手就想朝洛倾扑去,身后的铁链随着她的动作晃得叮当响,洛倾一动没动盯着她,“你为何就这般容不得我?”
苏眉疯了一般癫狂一会儿,却发现她根本碰不到洛倾,神色呢淡了下来,整个人魔怔了下来,“不是我,不是我容不下你啊,容不得你的是他,是他!”
苏眉只自言自语一般喃喃说着话,洛倾神色一顿,蹲在她面前,盯着面前瞳孔中神色已经涣散了的苏眉,一字一句肯定地说道,“那个他,是太子吧!”
苏眉刚刚涣散下去的眼神又恢复了惶恐,盯着洛倾跪在地上往后挪了挪,这样一来,洛倾也就确定了自己心底的想法,自嘲地笑了笑。
“你……你怎么知道的?”苏眉是真的爱展怀安,也的确讨厌洛倾,所以展怀安想除掉洛倾,当然最好利用的人,就是苏眉,可原主死了以后,展怀安被如今的洛倾吸引,慢慢改变了心底的想法,才会三番五次处罚苏眉,想让苏眉收手,可这除了让苏眉嫉妒到发疯,再没别的作用。
洛倾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身上宽大的斗篷衬得她整个人娇小玲珑,声音也是空旷幽远,带了几分看破事情的淡然,“我不仅知道是他,我还知道当初他是故意,让我哥哥去送北淮使团,暗中安排了此刻射杀我哥哥,从那个时候,我就在怀疑他了,这其中的利益关系其实很好理解,不是吗?”
苏眉整个人跪在地上,彻底失去了精神支柱一般,她为展怀安做了那么多事情,可到头来也不过这般下场,她还为了他背弃了自己的父亲,搭上了自己整个家族,她如今心已经彻底死了,她输了,输给洛倾了,今生再没有翻身的余地。
洛倾望着地方眼底失去神采的苏眉,站起来走了出去,她没看到另一边的牢房边角出,陆宴卿一张脸没有丝毫表情,冷然看着面前失控边缘的展怀安。
听到动静,两个男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洛倾背影上,陆宴卿一开口就打断了展怀安所有的幻想,“你没资格再去想她了,展怀安我给你机会照顾她的,可你既然当初没要这个机会,你今后就不要去奢求,谢谢你这两年对她的照顾。”
展怀安闻言,身后往后靠在墙壁上,眼睛微微闭上,就有眼泪顺着流了下来,一个大男人此刻居然连看她一眼都觉得愧疚。
陆宴卿没多看他,只望着洛倾的背影,几步跟了上去,两人出了大理寺,一路朝前走着,目光很淡,背影在冬日暖洋洋的阳光下,越靠越近。
故事结束了,生活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