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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立海刚刚挂掉齐强的电话,别的电话就进来了,电话是林县的座机号码,刘立海猜不出是谁打的,按下接听键的时候,对方就在电话里哈哈地笑,刘立海听这笑声有些熟悉,可一下子又猜不到是谁,就问:“请问你找谁?”
“我的杜大县长,几年不见越发英姿动人了,怎么连老同学也忘掉了?”刘立海被对方一顿抢白后,迅速在大脑里搜索在林县的同学。秦洪那张天塌下天总有刘立海这种高个顶的面容呈现在他的眼前,让他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高中时代,说来也凑巧他和秦洪同桌了两年,怕是没有哪种感情比同学同桌还要深的,秦洪总是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最爱说的话就是:天塌下来有刘立海顶着,他怕个什么呢?自从高中毕业后,他就去了北京,和同学失去了联系,没想到他在电视中一露面,就有同学找上来,这么一找,他倒真想见见秦洪,在这个他倍感郁闷的陌生小县城里,有这么知心的同学相遇,也算是老天爷给了他一个慰藉吧!不知道为什么,慰藉这个词一出现,刘立海就又有被撞痛的感觉,这种感觉是那么真实,那么让他顾此失彼,又那么触目惊心。
“秦洪,在哪里呢?少说风凉话,我们现在喝酒去。”秦洪大约没想到刘立海一下子喊出了他的名字,倒是沉默了一下,接着很爽快地说:“你说你住哪里吧,我来接你。”
刘立海住在政府招待所里,听说政府招待所很有历史,林县出去的主席回来也住这里,而且好几位中央领导来林县时都住在这里。这里其实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柳恋竹园”。
据说是林县一位姓柳的状元,在京为官多年后回林县养老留下来的宅子。宅子四周种满了竹子,大的已经有水桶那么粗,把整个宅子罩在了一片竹林之中。宅子中间有两棵百年老松,被人工修剪得一层攀一层,蓬勃地成长着,把柳家的旺盛全藏进来了一般。特别是两层的木板楼,经过整改后成了一间又一间的客房,把古朴古香的厚重延伸到了现在。刘立海一走这里,一种返古纯朴迎面而来,是那么宁静,宁静得让人有修心养老之感,这种感觉很容易让人忘掉现实,忘掉官场,甚至忘掉争斗。这大约也是林县的主席和来林县视察的中央领导们喜欢住在这里的原因吧。
这里基本不对外营业,基本属于迎接各级领导们的后花园。只是有了湖光三色以后,上规模的接待一般在湖光三色里。相比湖光三色而言,刘立海还是喜欢这里。听说刘守望也住在这里,至如刘守望住哪个房间,刘立海还没有去问,他现在还没有想到更好接近刘守望的计策,再说了才来林县两天,也不急于知道刘守望的房间。
柳恋竹园什么时候改成政府招待所的,刘立海并不知道,他告诉秦洪他在政府招待所的时候,秦洪“哦”了一下后说:“柳恋竹园啊,我知道,我五分钟到。”
刘立海在等秦洪的时候,龚道进的电话打进来了,他竟然对刘立海很客气,他问刘立海在招待所往得惯吗,如果住不惯就到湖光三色住,哪里的环境要适合年轻人一些。还说没想到刘立海上镜这么帅气,龚玥一看完电视就给他打电话夸刘立海帅得不行,还说龚玥的妈妈也感叹,第一次见到这么帅气的男孩子。
刘立海被龚道进的客气和赞扬搞得手足无措,好在龚道进不是当着面这么说的,如果是当面这么盛赞他的长相,他肯定又有无地自容之感。他真的很怕别人盛赞他的长相,他不是女人,他不需要这么帅气的一张脸,可是他要是没有这张帅气的脸,冷鸿雁会看上他?龚玥会把她那个假恋爱的计划放在他身上?龚道进会这么客气地对他?但是被一个大男人,还是刘立海捉摸不透的龚道进如此赞扬一张脸时,他就有一种很悲哀的感觉,似乎他的上位完全靠的就是这张脸一样。
好在龚道进赞扬完刘立海的长相后,话逢转了一个弯,而且声音低沉得让刘立海都能够感觉到某种无奈和压抑,他说:“小玉对你的感觉好极了,不管你喜不喜欢她,我都要把小玉拜托给你了,只要把她拉回来,我做什么都愿意。我现在还在外陪客人,等我忙空下来,让小玉喊你,去我家吃饭,我们好好聊聊。”说完不等刘立海说话,就挂了电话。
刘立海把龚道进的话从头到尾过滤了一遍,他想应该是龚玥故意在家表演了她喜欢上刘立海,才让龚道进这么看得起他。龚道进应该没有其他的目的,如果真的能够借龚玥探清楚龚道进的底细,对于他在林县的任职应该是一件大好事。只是如果有一天,龚道进发现了他在欺骗自己的时候,他该怎么办?
刘立海现在面对的是一场赌博,胜负难以预测,而且这场赌博还不能让冷鸿雁知道。冷鸿雁如果知道他一来就在相亲,他不敢保证冷鸿雁会不会做出比龚道进更出格的事来,女人如果一旦发起怒来,也是相当可怕的。
尽管刘立海还没有遭遇过冷鸿雁的这一面,但他还是隐隐约约知道一点,冷鸿雁并不想他在林县呆得过久。冷鸿雁就分析过林县的状态,说林县这种百废待兴的状态有利于刘立海取得成绩,这样可以缩短他在基层的时间段,可以尽快回京江来。说来说去,冷鸿雁还是希望他留在她的眼皮底下。只是他不甘心,既然已经上道了,他就想在林县有一番属于他的天空。
这么一想,刘立海决定赌,赌赢了,他可以理直气壮地找孙小木去;赌输了,大不了再回北京荡闯去,再说了凡事有利有弊,想到自己还年轻,失利后还有路可走,还可以补救,后路也不至如那么惨,也就能够义无反顾往前奔,年轻就是这点好,失败了可以再来。“置死地而后生”刘立海想到了这句话,人生的最高境界也就浓缩在这几个字里。这样一想,他就精神百倍。毕竟官场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终归有一天会是八零后承担主力军。一如长江的水,后浪总在推着前浪进,这是规律。想清楚人生路上的规律,找到属于自己最适合的规律,成功会属于自己,刘立海坚信这一点。
秦洪的到来打断了刘立海这些思绪,两个老同学一见面,互相给了对方一拳。秦洪没变多少,还是那种不顾不管的神态,不过神态之中多了份成熟和自信。也难怪,一晃荡奔三的人了,不可能还像高中那阵子整天幻想着外面世界精彩无比。
彼此表达完见面的喜悦情绪后,秦洪望着刘立海说:“真没想到啊,我们的同学中居然出了一个县级干部,居然还就在我的家乡,看电视的那一刻,我太激动了,还怕自己认错人,特意凑到电视机边上去看,搞得被老婆骂了一通,硬说我看中了那位新闻的女主播,说什么也不准我出门,这不,干了一架才出来的。虽然迟到了,还是够哥们吧,走,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秦洪一边说一边踮起来拍刘立海的肩,他比刘立海矮一个头,而且比刘立海大几个月,总爱以老大哥自居,不过秦洪那种动作做得极其自然,好象在拍自己弟弟的肩膀一样。
刘立海便有些感动,除了同学之间有这种亲密动作外,怕是在官场再难遇到这种亲密无间了。对于独生子的刘立海来说,有个哥哥和姐姐都是他曾经想有的,一个孩子的孤单成长,怕是父母们都难以理解的,于是他们这一代就格外和同学亲一样。如果不是在北京打拼事业去了,他一定很希望和同学们多聚聚,多走动。
大约秦洪肯定和刘立海一样的想法,这个想法与他是不是县长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于是刘立海就和秦洪并肩往外走,刚出门,他接到了冷鸿雁的电话,冷鸿雁劈头就问:“上了电视风光了吧,得意了吧?”
“你还在林县?”刘立海没解释而是这样问,问的时候还望了望秦洪,秦洪很知趣,自觉地往院子里走。秦洪这种有意识的回避,让刘立海尴尬着,第一天见面,他就似乎让秦洪探测到了什么一样,心里自然多了一份别扭,说出来的话就不大动听:“你怎么还在林县呢?你这次就不该来,过一段来不好吗?我又不是个小孩子。”
电话另一头的冷鸿雁没想到刘立海这样对她说话,“啪”地一声挂了电话,刘立海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对冷鸿雁,别说他现在翅膀没硬呢,就是硬了,他在她面前也无法强势得起来。当一个男人最软弱的一面或者是最不光彩的一面暴露给了某个女人后,不管怎么做,都无法理直气壮,他的小在她的手里捏着呢。
刘立海赶紧拨过去,可冷鸿雁不接,他连拔了几次,她都不接。他叹了口气,再怎么风光和强大的女人还是女人,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还是要耍小性子。冷鸿雁以前也这样耍过小性子,当然是看到他和某位女记者走得近的时候,不过也就一会儿,他哄哄她,她就没事,现在她是真的生气了一般,刘立海看不到她的表情,也不能让秦洪等得太久,就收了电话,往院子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