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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视察的时候,临海市出动了两辆中巴车,前面是警车开道。所有的人员都上了中巴车,大家都把自己的专车停在了酒店的停车场,这样看来,也是轻车简从了。再说了,中巴车视线好,沿途可以看风景。
王一鸣和马正红,坐在第一辆中巴车里。
路上,王一鸣问了马正红对临海市的发展定位。
马正红说:“这么些年,我们临海市委市政府,逐渐弄明白了一个问题,就是发展是第一要务,但什么是发展,是不是有钱了,GDP数字好看了,就是发展,保持了蓝天碧水,是不是发展。具体到我们临海市的实际情况,我们该怎么办?为此我在省委常委会上向各位常委汇报过。我认为,对于临海市的发展,我们要跳出原来的条条框框,不用GDP,不用经济增长的数字看待临海市的发展、衡量这个城市的发展,应该用另一个不同的标准,就是人民幸福不幸福,环境优美不优美,大家宜居不宜居。所以我们市委常委会提出了一个口号:叫建设生态临海,宜居临海,和谐临海。我们这几年所有的文章都围绕这个中心做。有的大企业要到我们这里投资,建设重化工基地,一投资就是几百亿,如果我们从自己的私利出发,从自己升官发财的个人角度考虑,我们就会举双手欢迎这些大项目,这样容易出政绩。官员高兴,地方财政也能收到立竿见影的效益,但我们经过仔细考虑,还是放弃了,我们不能做民族的罪人。中国的工业城市,不缺临海这一个,我们不成为重化工基地,别的沿海城市也会做的。我们最珍贵的,就是在改革开放这么些年,我们还保持了我们良好的生态,这是多少钱都买不到了。我接待外地领导人的考察时,他们提到临海都是羡慕得不得了,说我们这个地方好,空气清新,街道干净,绿化好,是休闲度假的好地方,中国这样的地方,越来越少了。像临海这样的城市,这么大的规模,七八十万人了还是保持这样好,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我听了这些话感到很欣慰,说明我们对临海的发展定位是恰如其分的,是得到了大家的认可的。”
王一鸣听了他这一番话,心里就有底了,他点了一下头,说:“这个定位好,生态临海,宜居临海,和谐临海,做到这三条,你这个城市的特点就出来了,我们建设一个城市,千万不要跟风,不顾自己的实际情况盲目发展,丢掉了自己的优势,这样永远出不来。更不能一切为了钱,为了眼前利益,不要蓝天碧水,我们的祖宗为我们留下的基业,通过这些年的盲目发展,我们糟蹋的已经不少了,说是满目疮痍,一点也不过分。谁都知道,我们今天的发展是典型的粗放式,是只要今天不要明天的发展,国外有的专家称我们是自杀式的发展。我们的发展是对大自然的疯狂掠夺和攫取,这早晚会受到大自然残酷的报复的,所谓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我们这些人都是幸运儿,命运既然如此青睐我们,党和组织这样看重我们,把我们放到这样重要的岗位上,我们就要殚精竭虑,为这个国家,为中华民族的长远利益而奋斗,不能鼠目寸光,干出遗臭万年的傻事情来!”
马正红听了王一鸣这些话,也从心眼里对他刮目相看,虽然和王一鸣刚刚接触,他觉得,从王一鸣的一言一行上,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真正有自己思想的人,是个敢于表明自己观点的人,不是一般久经沙场的官场老油条的作风,他给人带来一股清新的感觉,好像是个学者,和一般的省部级官员有本质的区别。
就是和杨春风相比,这个差别也是明显的,王一鸣从年龄上就小了十几岁,这样的年龄就到了这么高的位置,在西江省的历史上,这样的例子还不多。杨春风给人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打起官腔来,谁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说白了,他本身就是一个官场上的老油条。而王一鸣,明显地不一样,身上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坦率、直截,有时候让人感到还像个热血青年,没有城府,但看问题一针见血,敢作敢为,这也可能是他少年得志的结果吧。
看起来中央把王一鸣这样的人放到西江省,是有一定的原因的,西江省官场上惰性严重,死气沉沉,用这样的官员,是可以带来一种新鲜的东西,但到底他能不能扭转乾坤,还要走着瞧。毕竟现在杨春风还是一把手,他王一鸣要完全展示自己的风格和魅力则尚需时日。
下午王一鸣看了看临海市的高新技术开发区、大学城、海产品加工出口基地。第二天上午,看了一下金海滩和沿海旅游度假村。
临海市这几年,也引进了一批高新技术企业发展电子工业,既保护了环境又吸纳了就业。由于临海市环境好,土地便宜,确实对一些大企业有吸引力。几家公司生产的笔记本电脑和手机,已经出口欧洲和东南亚许多国家,王一鸣看了看车间的生产线,看望了正在劳作的工人。
王一鸣问一位正在工作的小姑娘,每个月可以拿到多少钱的工资。
小姑娘说:“一个月有1600元,工厂里统一安排宿舍,有食堂,饭菜也不贵。每个月可以攒下1000元。”
旁边的工厂负责人说:“她是刚进厂的,别的熟练的工人,一般每个月可以拿到2000块,技术员的工资,都到3000块了,我们厂的工资水平在临海市是相对较高的。”
旁边的马正红,连忙解释说:“是,是,临海是落后地区,工资水平在全省都是排后的,我们的公务员、科级干部,每个月现在的收入,也就是2000出头,处级干部还不到3000。他们这个厂,算是工资水平比较高的了。在市里,一般做个小工,一个月的工资,也就是七八百块,比这里少了一半。”
王一鸣点了一下头,表扬了这个厂的负责人几句,但他心里知道,这个工资水平要是按照国际上的标准,简直是太低太低了。美国一个加油站的工人,每年的收入都是四万美元了,换算成人民币,一年就是三十多万人民币。而我们的工人,加班加点干一年,才得到两万人民币。如果国门封闭起来,外国人过他们的,我们过我们的,所有的物质财富不流通还好说。但现在,国门大开,外国人那样挣钱,我们是这样挣钱都可以到中国消费东西,这就带来一个极大不公平的问题。一个普普通通的西方发达国家的公民,拿着工资,就可以在中国过上花天酒地的日子。听说临海市的性产业非常发达,沿街无数的酒吧、桑拿店和洗浴中心门口,都有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男人挎着中国女人的肩膀在那里闲逛。他们把这里当成天堂了。因为凭着他们的收入,他们是可以夜夜做新郎的,包一个三陪女,一晚上也就是三两百人民币,简直是太便宜了。
王一鸣在北京时就知道,在房地产开发最红火的时候,有十万三陪女下临海的说法。那个时候,全世界的有钱人都往临海跑,带动了这里的Se情业。这里的酒吧、桑拿、洗浴中心,甚至几十公里的海滩上,都成了Se情交易的场所。由于三陪女人太多,价格也便宜,所以不仅把洋人吸引过来了,甚至当地人也加入了,有的男人倾家荡产也要和三陪女鬼混,甚至到了老婆孩子都不管的程度。
到了最后,当地的妇女自发地组织起来上街游行,要求政府驱逐三陪女,还她们丈夫。
但随着房地产泡沫的崩溃,三陪女大部分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们要到经济更发达的地区去淘金。所以临海本地的Se情业,也逐渐衰落了。
当然,白天的时候,像王一鸣这样的大领导,他是什么也看不到的。当地的公安部门听说大领导要来,早已经发出信号,要从事Se情业的老板们纷纷关门大吉、避一避风头,等这些大官们走了,再开业不迟。
长年累月,他们已经有完善的对付上级领导的经验,只要糊弄了领导这几天,过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三陪女有钱赚,老板能发大财,公安局的这些保护伞,可以收点非法的保护费。大家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谁也不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