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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唯愿弯腰致礼马上要去回握,谁知却被庞泽勋中途不轻不重的拦住了。他攥着褚唯愿的手做出十足的保护态度,在人群中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转而问身旁的老者。“三叔呢?”
管家躬身答道,“约好在后面的花园等您。”
简单一场对话,迅速让局面清明了很多,庞家一脉分为两派,庞家爷爷的大女儿和二儿子与身后的外戚成一派,三儿子与庞家的长孙嫡子成一派。
庞泽勋将褚唯愿轻轻推到老者面前,吩咐道。“带她去我的别墅休息,不要让任何人打扰。”说完还给了褚唯愿一个抱歉的微笑,“对不起,我要先去见见三叔,等我回来好吗?”
这里不说戒备森严也无端给人一种肃穆森严之感,刚来这里就被庞泽勋交给不认识的人,褚唯愿很不舒服也很局促。“你不送我回去吗?”
这时园中代步的敞篷电动车已经驶来,庞泽勋迅速的上车冲她摆手。“听话,我有急事,回去等我。”
在一众人对她复杂的注视下,褚唯愿不得不硬着头皮跟着老管家朝着庄园身后的一幢相对低矮的别墅走去,那里是历任庞家董事长的住所。别墅里装修的富丽堂皇,各种设施一应俱全,老管家引褚唯愿到达二楼一处房门后,恭敬道别就离开了,根本不给褚唯愿向他询问任何话的机会。
褚唯愿茫然的看着房间里暗色的壁纸和自己从来没见过的家具,忽然难过的蹲下来把脸深深埋在了臂间,她不得不说这里与自己的想象,截然相反。包括人。
才刚踏上这片土地未足两个小时,她就疯狂的想念祖国的一切,她想念家里的爸爸妈妈,想念身边的朋友,想念杂志社那些毒舌坏心的同事,想念,纪珩东。
纪珩东,你在哪里呀?在干什么呢?你知道我已经不在这个城市了吗?你是不是……该和你的未婚妻准备婚礼了呢?
远在北京的纪珩东坐在路边的台阶上忽然不受控制的手猛地一抖,烟灰扑簌簌的落下来烫的他手背上一片红,天边渐渐有黄昏的瑰红落下,他伸着一双长腿眉间一片沉重。找了她整整一天了,却毫无音讯。
刚才大着胆子去她家的时候,褚父见到他还一愣。“东子?你小子怎么来了?”
哪怕纪珩东见到褚父再打怵也还得若无其事的跟着老头扯谎,“那什么,褚叔叔,我找愿愿,前一阵给她联系的车行说送车去保养,打她手机不通我就顺道来这看看。”
褚父慢慢哦了一声威严十足,虽没冷着脸也还是让人看了腿打哆嗦。“前两天回来一回说是要出差,跟她妈说的,也不知道走了没有。要不我给你打电话问问?”
纪珩东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忙嘻皮笑脸的冲着褚父道别。“不用了不用了,可能在飞机上呢,我等等再联系她。”
出差,出哪门子差呢?杂志社都办了离职她能去哪里?
烟蒂被纪珩东烦躁的在地上碾的惨不忍睹,身后他的助理正带着人急匆匆的从大厦里出来。“纪总,宋氏的董事长让秘书转告我的,说他外甥不在这里,但是人在哪他也不知道。”
纪珩东神情疏冷的看了助理一眼,烟灰色的衬衫和长裤穿在他身上更显得矜贵。“他也不知道?”
放在裤兜里的手机嗡嗡震了起来,他极具威胁恐吓的目光盯着助理好一会儿才掏出来接听,“喂?”
航空公司那边负责人甜美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纪总您好,帮您查到了最近一天出境记录,褚小姐确实是在昨天早上乘坐航班飞往美国,于当地时间下午降落在洛杉矶国际机场。”
褚!唯!愿!
丫胆子也太大了!!!纪珩东愤怒的掐了电话把后槽牙磨的直响,身后的助理和带来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电话究竟说了什么。纪珩东想过无数种结果,唯独没想到这个丫头敢跟着认识几个月的男人一起走,根本不给他任何为自己申辩的机会。
都说世界上最短的咒语是一个人的名字,那褚唯愿这三个字,无疑就是纪珩东心头上的紧箍咒,她有任何的好与不好,只要提起,就疼的难受。
远处,嘶吼叫嚣的跑车如同一匹脱了僵的野马,朝着机场飞速而去。
纪珩东没把褚唯愿的走当成是走,他归结为褚唯愿跑了。逃跑。要不然她怎么会在机场的航站楼里哭得那么可怜,就好像是被人逼着再也回不来了似的?
机场的工作人员脖子上带着通行证,站在纪珩东身后瞧着这位爷就盯着那段监控来来回回一遍一遍的看心中满肚子疑惑但也不敢打扰。
那监控上镜头被推近了四倍才放出来,除去周围的旅客画面中心只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她只拎着一个箱子,穿着黑色大衣和一件灰色的连衣裙,看上去像是在打电话,不一会儿的功夫,女孩忽然蹲下来哭了。
带着通行证的男人寻思了又寻思,估计是这个爷的哪个女朋友,看着架势分手了也说不定。要不人家怎么会跟着别人飞美国?纪珩东这么不吭一声的站在这看屏幕,这里的工作人员也是压力山大。“纪总,我去查过了,褚小姐的签证是旅游签,不会长期留在美国的,您要是着急要不要我们这边再和洛杉矶机场联系?”
旅游签?纪珩东把脑子里想的一万种可能迅速在心里过了一遍,万一她在那头出事儿了呢?摔断腿了住医院没法回来呢?万一她在那头打算深造留学跟哪个不靠谱的摄影师成立了工作室呢?万一她……跟别人结婚了呢?褚唯愿虽然是祖国人民,可庞泽勋却是美国公民啊。
纪珩东朝着机场工作人员道谢过后就步履匆匆往外走,神思混乱,路过大厅的时候,竟然意外的遇上了褚唯愿的嫂子,舒以安。虽然不太确定那个消瘦清婉的背影是不是她,纪珩东还是叫了她一声。
“嫂子?”
舒以安本来都已经从纪珩东跟前儿走过去了,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句热情激动的呼唤还有点愣。茫然的一回头才发现纪珩东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纪珩东和褚穆是从小长到大的倒霉弟兄,按照岁数舒以安是比纪珩东要小的,但是按照褚穆那儿论,他是怎么的都得叫声嫂子。他信步站在舒以安的面前笑的十分纯良,一改刚才冷然的神色。“嫂子您在这儿干嘛呢?这是从哪儿刚回来?”
舒以安下意识的把手中的箱子往身后拖了拖。礼貌的朝他笑笑,“去出差,你在这儿是……?”
纪珩东被她问的倒是一愣,哼哼着心想总不能说我把你小姑子给整丢了来这看监控吧?他有点心虚,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送一个朋友。没想到这么巧,我送你回去吧。”说着便要伸手去接舒以安的行李。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察言观色揣摩人心的本事纪珩东是人精中的人精,一眼就能看出舒以安不对劲来,褚穆工作在外,不管怎么说他作为兄弟都是要把人安全送回家的。一路上,因为惦记着褚唯愿,纪珩东心浮气躁的跟着舒以安说了好多有的没的,不知道是为了安慰自己还是为了想要从舒以安那里题听到关于褚唯愿更多的消息。
但是很可惜,直到把舒以安送回家,他心里都没有一丝丝的好受,反而一闭上眼一晃神儿的功夫,褚唯愿在大厅中央抱着自己呜咽的样子就一股脑的跑了出来。
和她认识多少年了呢?从她梳着俩个羊角辫跟在自己身后一扭一扭的时候算起,有将近二十年了吧。
手指也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的摸到了手机相册里,他不爱照相,但是相册里却洋洋洒洒的铺了近千张照片。
照片的主角除了一起出游同行的朋友,或者是某一样物品或者需要截图记忆的东西以外,剩下的,都是一个人。手指依次往下,就像是她路过了这些年的岁月,相册里有她穿着泳衣骑在自己脖梗上和别人在海边打空中排球的;有她站在地铁口给一个孤寡老人买食物买棉衣时偷拍的;有她化着精致妆容无懈可击在台上致辞的;还有一张是他从她那里偷来的,她毕业时穿着学士服笑的明眸皓齿的毕业照。可能连纪珩东自己都不知道,他一路看一路走,却始终把她搁到自己左边靠近心口的位置,小心妥藏,护她风雨无欺。
他把手机轻轻的抵在自己唇边,他听见自己心底里的声音在呐喊,他说,愿愿,我爱你,回来吧。
当一个游戏花丛终日荒唐声色的男人肯亲口承认一个爱字的时候,那就表明他已经在感情这条路上彻悟回头肯给自己找一栖安身之处,他愿意放过自己了。
以前纪珩东总偏执的认为自己不需要爱情,最后的归宿无非也就是和时间较劲等到自己真的老了,玩够了,再娶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过着最平淡无味的日子,他的年少时光,看过太多纸醉金迷,也亲眼见过太多人为名利在爱情这条路上死去,所以他不敢触碰那东西。直到有一天,有一个叫褚唯愿的人跑来生动鲜活的告诉他说,纪珩东,我喜欢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时,他才真正审视爱这个字的含义。
爱不是他在商场pose机上为了美人一笑大额度的走单刷卡,爱不是他在不同的床上得到不同快感时大脑的长久空白,更不是心中曾经久住过的白月光或者未来他欣赏的红玫瑰。爱是时光,是惦念,是你对她不经意的关心,和完全与你无关也依旧视为自己的责任。以前是他不敢许诺给褚唯愿任何的回应,但是现在不了。
他要去把她带回来,亲口回应她的每一句话,承诺她以爱以真心。
纪珩东是个行动派,当他做出这种决定之后第一时间就订了飞往洛杉矶最近的机票。
回家匆匆收拾了几件衣服,纪珩东就奔着机场去了。那姿态精神头,好的就跟着去找人谈判似的。一想着那傻姑娘看见自己吃惊的表情,纪珩东就跃跃欲试的不得了。直到飞机上了天,还盯着查来的一串地址不放。
这回,他要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想以前褚唯愿嘴里念过无数次的那句台词一样,她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去接她回家。
可是纪珩东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褚唯愿,正在五千公里以外的,被她怀着敬畏尊重心情的庞家人残酷的算计到了一场陷阱里。
是的,褚唯愿在他的别墅里,在他的家庭里,遭遇了人生第二次绑架。
庞泽勋回家继承遗产是一件刻不容缓的事情,在国内失去了好的资源和机会本家的几位老股东已经有了异议,集团股价连续动荡了好几个星期,庞家的企业更是被竞争对手推到了一个岌岌可危的位置。所以,也难怪庞泽勋一到了家连褚唯愿都顾不上的就往后花园去,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急于稳住父亲这一生的心血庞家的这半壁江山。
庞泽勋的三叔是集团的老人儿了,家里这点事儿他门清,其中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他看的也比谁都透。年逾五十的男人相貌上和庞泽勋有点相像,见着自己的侄子回来这心里头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就是庞家的新闻见面会,对外公布集团财产近况的同时我还要找媒体公布你的婚讯,庞家嫡子长孙新婚,到时候联合股东推举你当董事长我看谁还能说出个不字来!”
庞泽勋虽然不齿用一场婚姻来维系自己位置的这种行为,但也确实被逼到了死角,一想到明天铺天盖地的都是自己即将和褚唯愿结婚的消息他虽然担忧她的反应,更多的是激动。
他接过园中佣人递给他的红茶,轻轻扬眉。“我迫不及待。”
叔侄俩在园中又就着明天发布会上涉及到的问题聊了很久,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庞泽勋跟三叔道别的时候脸上甚至难得带了多久都没有的轻松笑容。
三叔是过来人,知道年轻人的心事。虽然也为他高兴但是该提点的还是要提点。“你回来的太顺,我担心你姑妈和老二那里会做出什么事情,万事小心一点。”
庞泽勋远远望了一下夜色中别墅的金顶,那里她正在等他回去,脸上全都是温柔笑意。“放心吧,我会保护好她的。”
庞家二楼里,庞泽勋的姑妈已经有点沉不住气了,不断的在屋里踱步往外看。她身后的弟弟也被庞泽勋回来的排场气的要命,呸的一声砸在了玻璃的酒柜上。
“他算个什么东西?!仗着个女人就这么嚣张?要是明天公布了婚讯以后还了得?!姐,我看就照你说的那么办吧!”
女人阴沉低压的眉眼一想到庞泽勋冷淡拦住褚唯愿的时候也泛了些狠意。“明天一早你就让朱莉娅在别墅门口守着,争取尽快把人弄出来。”
“姐,你不是要?”男人犹疑的看了姐姐一眼,忽的惊恐起来。“杀人是犯法的!!!”
女人噗嗤冷笑一声,恨铁不成钢的打了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一巴掌。“我还等着继承我那老爹留下来的万贯家财呢,杀人?我怎么会去做那么没脑子的事情。”
“那你?”
女人手指一扬,红唇微动无端给人一种恶毒之感。“自古有曹丕逼汉献帝退位的故事,那现在就有亲姑妈逼侄儿让贤的道理。”
庞泽勋回到别墅以后心情愉悦舒畅的不得了,第一时间就跑到了主卧里去找褚唯愿,褚唯愿没躺在床上,只靠在窗边合眼休息,稍微有点声响就惊的睁开眼睛。
庞泽勋看她睡的这么不安稳,想抱她去床上,谁知手没等触碰到她脸边褚唯愿就醒了。
“你回来了?”
庞泽勋作势收回手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脸。“怎么不去床上睡?是我跟三叔聊的太晚了对你关心不到,别生气。”
褚唯愿没放在心上,反而关心另一件事。“你和……你姑姑他们好像关系并不太好哦。”
褚唯愿初来乍到不了解他们家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也是能正常的,庞泽勋也不想让她多知道,便含糊了一句。“从小就不热络,你也不用太拿她当回事儿,好了快去睡吧。“
褚唯愿见他不愿意多说也不再追问,最近持续低落的心情让她看上去状态很不好,于是她努力想让自己看上去高兴一点。“那明天我想下山去逛逛,说不定还能遇上明星呢。”
庞泽勋这才想起来明天那么大的事还没跟她说,猛的一拍脑袋。看着褚唯愿一双干净的大眼睛,反而让他无端的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