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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刻一瞥眼之间,陆鸣心里竟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自己跟这个男人好像有什么缘分似的,心中尽管忐忑不安,但绝对不是恐惧。
因为躺在那里专心看书的陆建民没有任何让他感到恐惧的地方,相反,他倒是觉得这个老男人给人非常安静的印象,也看不出像个刚刚自杀过的人,并且,还很像他以前大学里的某个教授。
真巧。他竟然也姓陆,五百年前一家啊,就凭这一点他也不应该为难自己吧?何况他的身体里还流淌着自己的血呢,他想死是他自己的事,总不能怪别人救他吧。
“写好了吗?”三号铺位名叫王东海的诈骗犯似有点不耐烦地问道。
“写好了……”陆鸣站起身来说道。
“拿过来我看看……”
陆鸣把登记簿递给了王东海。
这个时候,他才有机会细细打量一下自己的新家,惊讶地发现,这个病室除了只有四张铺位之外,其他各方面的条件都比九号强多了。
首先,九号虽然也只有五张床,可房间小多了,并且五张床是并在一起的,实际上还是通铺,可五号病室不仅房间更加宽敞,而且每张床之间都有一个小小的床头柜。
靠近门的地方有一个木制的壁橱,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碗筷和洗漱用品,一号铺位的对面竟然还有一张书桌,桌子上有不少书和杂志。
最让人吃惊的是卫生间,看守所的卫生间只有几十厘米高的一堵水泥隔段,基本上就是个露天厕所。
而九号的卫生间虽然是个独立的小隔段,可没有门,在里面办事的时候,床上的人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可五号的卫生间不仅是个独立的房间,门上竟然挂着一副淡蓝色的门帘,虽然仅仅是一块普通的布片,却给了病犯享有隐私的权力,这可算得上是奇迹了。
如果不是锁着铁门,并且外面没有这么多穿着制服的管教的话,这里和普通医院的病房又什么区别呢?
“脑震荡?内出血?”王东海疑惑地把陆鸣打量了几眼,问道:“怎么搞的?”
陆鸣小声道:“号子里打架?”
王东海有点惊讶地问道:“看你也不像是个打架的人啊?”
陆鸣嘀咕道:“他们欺负我……我是自卫……”
王东海笑道:“妈的,号子里还有自卫的说法……”
三铺的曾强说道:“有什么奇怪的,号子里嘛,还不就那点事?”
“破坏工厂生产线?这是什么罪名?”王东海看完了陆鸣填写的基本情况后又一脸惊讶地问道。
陆鸣一脸无辜地说道:“警察就这么说的……”
躺在二铺的曾强坐起身来问道:“具体犯了什么事?”
陆鸣犹豫了一下,似不情愿地说道:“我上班打瞌睡,把工厂的生产线烧毁了……”
曾强冲陆建民笑道:“这小子也够倒霉的……那也不能说你破坏工厂生产线啊……”
陆建民从眼镜片上方瞥了陆鸣一眼,什么都没说,继续看他的书。
王东海说道:“这要看性质了……严格说来够得上破坏公共财物罪……就是有点冤枉,就看律师怎么替你辩护了……”
“你的律师怎么说?”曾强坐在床上公然点上一支烟,丝毫都没有要躲避墙上监控的意思。
“律师?我没有律师……”陆鸣说道。
“你小子该不会没人管吧?你家人呢?”王东海问道。
陆鸣半天没出声,好一阵才说道:“家里人还不知道……”
一阵沉默。
王东海坐在床上,把登记薄直接扔到了桌子上,叹口气道:“要是给你弄个四五年,你小子差不多也就毁了……”
陆鸣一听四五年,有点不信地问道:“大哥,四五年够吗?我以前号子里的人说,几百万的生产线……起码要十几年呢……”
曾强一听,笑道:“这小子居然还嫌少……什么几百万?多少损失还不是一句话?生产线不可能都烧毁了吧?否则,整栋厂房都要烧掉了……难道办案人员没有提审过你吗?他们怎么说?”
陆鸣见几个人对自己并没有恶意,反倒很热心的样子,一颗心也就渐渐放进了肚子里,一心想跟他们套套近乎,于是说道:“提审过两次了,也就问问整个过程和一些细节……没有说其他的……可能就快要开庭了……”
王东海也点上一支烟,稍稍犹豫了一下,竟然给陆鸣递过来一支,问道:“会抽烟吗?”
陆鸣本不想接,可他在写网络小说的那段时间已经把自己变成老烟枪了,这个时候看见别人抽烟,哪里还忍得住,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我告诉你……”王东海继续说道:“你这个案子,关键是外面要有人替你活动,只要你没有故意犯罪,判不了几年,说实话,你要是能赔偿一点损失的话,放你出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陆鸣苦着脸说道:“那谁能赔得起……我宁愿坐牢……”
曾强骂道:“草,这就没救了……”
王东海指指第四个铺位说道:“你就睡这张床,我先给你宣布一下号子的规矩……规矩不多,就三条……
第一,管住自己的嘴,不该说的别乱说,不该问的别瞎问。只管吃饱饭,睡好觉,养好病。第二,讲卫生。第三,手脚要勤快,今后整个号子的卫生就由你负责了……能做到吗?”
“能。”陆鸣赶紧说道。
“这就好……”王东海说完,瞥了陆建民一眼,补充道:“只要你别惹事,我们自然会关照你……”
陆鸣高兴的差点哭了,王东海说的三条规矩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福利,通过在九号得到的经验,他明白王东海那句“自然会关照”的意思。
在陆鸣看来,大家都是失去自由的人,别的方面也不指望能得到什么关照,能沾点口福就不错了。
他心里很清楚,这个五号是个特殊的号子,里面关着的都是享有“特殊待遇”的犯人,他们的待遇可比九号的赵叔强多了。
只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一个没人管的“狱渣”竟然能够享受这种待遇,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的幸运完全来自于财神的知恩图报。
这样一想,陆鸣恨不得马上过去给财神施展一下自己最近几个月学来的按摩技术,以便让他的几块老骨头舒坦一点。
只是老头直到现在一言不发,给人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他也就不好意思毛遂自荐了,不过,想想自己献出来800CC血,心理就坦然了不少。
同时,心里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没想到倒霉了十几年,竟然在监狱里开始走好运了,看来,自己还真是坐牢的命啊,虽然开始受了点皮肉之苦,但最终还是苦尽甘来了。
晚上六点半钟的时候,陆鸣躺在床上还在“熟悉环境”,忽然听见外面过道里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他就像是条件反射一般从床上坐起来。
接着,只听有人喊道:“打饭,打饭……”
监管医院和看守所的号子不一样,看守所每天早中晚三次开饭时间,而在医院每天早中晚六次,分别是三次“免费”牢饭,和三次小灶特供,免费饭的开饭时间在小灶的前面,两次相隔也只有半小时。
说实话,即便在监管医院基本上能够吃饱饭,可陆鸣总是有种饥饿的感觉,也不知道是肚子里缺油水,还是坐牢坐的胃口大开。
反正每天都像是饿死鬼一般,只要快到开饭的时间,心里只盼着听见打饭的铁皮车轰隆隆的声音。
陆鸣知道陆建民他们肯定都是吃小灶的主,目前五号也只有自己一个人享受“免费”供应,所以,听见传来开饭的声音,他赶紧跳到床下准备打饭。
“你干什么?”王东海抬起身来问道。
陆鸣奇怪地说道:“打饭啊……”
王东海摆摆手说道:“别打了,难道牢饭还没有吃够?”
陆鸣呆呆地站在那里,好像不明白王东海的意思,当初在九号的时候,尽管有老赵的“施舍”,可那毕竟只能解解馋,要想填饱肚子,主粮还是政府供应的黑馒头和菜汤。
现在听王东海的意思是分明让自己不要吃牢饭了,难道他们的施舍能让自己填饱肚子不成?
陆鸣虽然心中疑惑,可毕竟刚刚来到新号子,也不敢多问,只好继续爬到床上卧着,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奇怪的是,当打饭的铁皮车经过五号门前的时候,却没有停下来,只管轰隆隆地朝着后面推过去。
怎么回事?按道理食堂的人心里很清楚每个号子有几个人吃小灶,几个人吃大锅饭,为什么把自己给拉下了呢?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调号子了?
陆鸣躺在那里胡思乱想,肚子好像已经成了生物钟,一到点就饿的咕咕乱叫,好不容易熬到外面再次传来开饭的声音。
可这一次,他反而躺在那里没有动,因为人家现在开的可是“干部饭”,一个星期一千元的伙食标准,哪有他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