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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温姐也问过我,好好的小姑娘干点什么不吃饭,怎么就掉进这黑窟窿里。
她这辈子最讨厌贪慕虚荣的女人,外围圈子很多是这样的姑娘,拿着钱打牌吸毒包小白脸,人品有问题的她基本不会带,乔倩就属于她看走了眼。
拿有色眼镜看待这圈子的比比皆是,天天抨击我们不知廉耻的也太多了,就像很多女学生打着良家妇女的招牌借裸条当小妹,甚至搜刮父母的钱养自己男朋友,隔三差五打胎泡吧,说白了还不如婊子,婊子好歹还赚钱,有些女孩跟他妈傻逼一样,自己还瞧不起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弄脏了这社会。
“人一辈子都要为生计奔波,沈局长不也要拿工资吗。商人十个有九黑,官员十个有九贪。有地位了再黑也是白的,没地位白的也是窝囊废。”
他没想到我会这样咄咄逼人,眼底有玩味的笑意,可没有说话,我拿了一枚樱桃塞进他瓶口里,“这样好喝。”
他尝了一口,“有点酸。”
这时有一名侍者推门进来取东西,他发现我和沈烛尘在,又立刻讳莫如深退了出去。
我猜他是五爷派来瞧情况的,我端起果盘要出去,沈烛尘伸手拦住我,他笑着抿去嘴唇上沾着的透明酒液,“你嗜好很特别。”
我一怔,他继续说,“富太俱乐部扫黄,是我正式上任的第一件案子,也是我一手经办,昨晚在警车里不小心看到了任小姐。”
我听到他这句话,浑身汗毛都竖起来,强烈的寒意攻入进来,我充满警惕看着他,更觉得他无比阴森。
沈烛尘和五爷以前没多厚的交情,以后说不准,虽然黑白两道水火不容,但任何一座城市都有称霸一方的势力,不见得都有法子毁灭掉,与其闹得人仰马翻鸡犬不宁,倒不如相安无事称兄道弟。
如果他不想和五爷接触,他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正因为这个缘故,我担心他会对五爷泄露昨晚的荒唐,五爷多疑残暴,一定会往死里折磨我。
沈烛尘笑得非常玩味,“俱乐部的公关,任小姐还满意吗。”
他目光下移落在我锁骨的纹身上,“是健硕的还是文弱的。”
我扯了扯衣领,将锁骨盖住,故作镇定问他,“沈局长确定看到的是我吗?”
他放下酒瓶朝我倾身压下来,一只手撑在我身侧的墙壁上,他逼近的身体散发出一股茉莉和茶水的清香,还带着白兰地的酒味。
这团黑影笼罩住我,将视线冲击得无比黯淡,沈烛尘棱角分明的脸柔和了许多。
他喷薄出的呼吸将我额前一缕垂散的细发撩拨起来,狭长眼睛里满是笑意,“这样一张清纯明媚的脸孔,在五光十色的灯光下,男人会舍得看错吗?”
他将了我一军,但我见过大风大浪,不至于泄露心底的慌张,他越是这样轻佻,我越是有把握,我仰面看着他不躲不闪,“沈局长如果想戳破,刚才就不放过我了。”
他和我对视两秒,闷笑出来离开我,他手指拂过我垂在脸颊的长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重新又取了两瓶冰镇的酒,一言不发走出冷饮室,消失在一团冰凉的雾气中。
我端着冰块和水果回到包房,五爷正和沈烛尘喝酒,他看到我回来有些不满,问我怎么这么慢,我说回来路上去了洗手间。
我坐下将冰块敷在红肿的皮肤上,五爷询问沈烛尘新湖码头会不会重新建立卡子口,对于他这种做不正经生意的商人来说,设立卡子口是最大的灾难,这意味着层层盘查更加缜密,一丁点违禁货物都会插翅难逃,连空子都没得钻。
沈烛尘反手端起酒杯,盯着水面漂浮的气泡,“需要拨人力物力的事,没有那么快。”
五爷眼睛一亮,“短时间内新湖码头不会设为重点范围吗?”
“设不设重点,小部分人不都有一些特权吗。法归根究底约束的是恶人的大事,百姓的全部。什么才能算大事,这不就是仁者见仁。”
能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很坦白露骨了,五爷整个人都轻松下来,他高兴大笑,举起酒杯向沈烛尘敬酒,可对方并没有喝,装作没有看到,抚摸着酒杯上的花纹,一方面是不想落下口实,这杯一碰就代表了盟友,另一方面可能是不想接。
五爷灵机一动又让我向他敬酒,我端起酒杯以为他还是不会喝,没想到沈烛尘竟然真的喝了。
五爷沉浸在喜悦中忘乎所以,唯独我觉得不对劲,沈烛尘的口碑一直纤尘不染,没有半点关乎他好色贪财的传言。人是会变,很多最初两袖清风最终在物欲和肉欲的诱惑中蜕变为极大的腐败,但我就是觉得沈烛尘不是那么简单,他半路杀出来披着一身迷雾,绝不是泛泛之辈能看得透。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散席时五爷有些醉意,沈烛尘的秘书赶来接他回市局开任职大会,在金色皇宫的正门外分开。
五爷盯着消失在人山人海中的车,喊我的名字,他笑着握了握我的手,“熙熙,你真是我的好女儿。听话懂事,还能为我带来好运,如果码头的事成了,你要什么我都送给你。”
我勉强笑了笑,没有提醒他要提防这个男人,何必让他扫兴,万一他有把握呢,官商勾结除了筹码毕竟还有把柄。
五爷让司机先把我送回去,他在两名保镖的陪伴下返回金色皇宫做桑拿。
金色皇宫最近来了两个俄罗斯女郎,都在桑拿部做按摩,一起双飞的价格高得咂舌,五爷不知道听谁说的,今天好不容易甩开了善妒的柳小姐和艳艳,迫不及待跑来尝鲜。
司机将我送回别墅,我从门口下来,保姆正好拎着菜篮子进庭院,她发现五爷没在车里,问我怎么回事,我说在泡桑拿。
保姆哎呦了一声,“方小姐那么生龙活虎,五爷身体都虚垮了,怎么还不知道休息,那地方的姑娘都是吸人血的妖怪,不把男人吸干了都不罢休!任小姐怎么不拦着点呢?”
“干爹和沈局长谈得不错,心里高兴。”
我看了看她篮子里的东西,她立刻打开露出一只塑料袋包裹的白嫩鸭子,兴致勃勃问我要不要喝鸭汤,我很喜欢酸口味的鸭汤,她想要讨我开心,可我满脑子都是五爷为了讨好沈烛尘不惜牺牲掉我的丑陋嘴脸,我对五爷没感情,可他把我当成一个物件,不管不顾我的想法随手抛弃或交易,这一点让我无比痛恨恐惧。
赶明儿他为了利益把我送给一个更恶心下流的糟老头,我不是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只能逆来顺受沦为玩物吗?
这是他第一次要拿我送人情,以前没轮到我头上,不觉得他多残忍,现在他把魔爪伸向了我,触动很深。我从没这么渴望逃离秦彪身边,给自己争取更自由的生活,更丰富的人生。曾经我想都不敢想,但现在摆在我眼前有一条路,这条路能不能走通我没把握,终归比没有强。
现在的任熙不只要钱,还要把脱掉的衣服和抛弃的尊严,一点点捡回来。
我问保姆严先生最近来了吗。
她很奇怪说一直都没有露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是不是外面太忙。
我问他知道严先生的住址吗。
她愣了下,我和严汝筠在所有人看来应该是素无来往,身份又敏感,平时避嫌都来不及,更不可能接触,所以保姆语气很不可思议,“任小姐要找他吗?”
我随口扯了个谎,“快年底了,我想让干爹高兴,严先生跟干爹时间长,他知道干爹喜欢什么。”
保姆听我这么解释才明白,“那是要好好准备,找严先生问清楚,最近五爷喜欢方小姐,任小姐还这么年轻,要为自己打算。如果严先生肯帮您,重新得到五爷喜欢很简单。”
保姆将严汝筠的详细地址告诉我,在金水湖庭的丽滨庄园,那边是东莞最贵的地段,房子也寸瓦寸金,早就有传言五爷其实没严先生有钱,五爷是指着半辈子打下的江山吃老本,严先生是源源不断的往口袋里刮新财。
这几年东莞世道不平静,壳子也空了不少,以前贩毒生意是五爷赚钱的大头,也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上面围剿得特别狠,只要码头黑市上有交易,立刻就闻风出动,明面上不敢碰了,私底下还在做,五爷这次和沈烛尘接触也为了给自己卷土重来铲除羁绊。
他唯一没有交给严汝筠的场子就是涉毒这方面,可见他有多重视,一把年纪还亲自控制。不过也确实不好搞,没特别深的根基混不开交易网。
保姆打开门侧身让我进去,我刚迈上台阶抬起一只脚,忽然擦着鼻子掠过一只重物,风声从眼前刮过,又凶又狠,啪地一声,一个陶瓷白的杯子坠落在我脚下,碎成了无数片。
保姆吓了一跳,满脸惊慌挡在我身前,大叫着让其他佣人打扫下去,不要割伤了任小姐。
我盯着破碎的瓷片,顺着它飞来的方向看过去,一二楼交界处的梯口站着一个陌生女人,她穿着一身洋装,气势非常逼人,正用一种探究和仇视的目光打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