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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仪也非常愕然,他看着宋铮舟问是一百五十万人民币吗?
宋铮舟点头说是,司仪整张脸都因为他肯定的答复而激动到扭曲狰狞,他将金锤高高举起,“一百五十万,这位先生出价一百五十万,是否还有更高的?”
底下人交头接耳,但没有谁再跟拍,司仪将视线投放在刚才喊出一百万的男人身上,“这位先生不为自己身边美貌如花的太太再尝试一次吗?”
男人被司仪这样一问,即使没有想法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不叫一轮显得很吝啬,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看着,谁没有点虚荣心。
他举起手中的纸牌喊了句一百八十万。
这样的天价引发了全场惊呼,所有人都将紧盯我的目光转移到男人脸上。
我随着唏嘘声看向焦点深处,第二排靠近中间的位置上,卢莎挽着一个非常苍老肥胖的男人正笑得香甜,男人比秦彪岁数还要大,皮肤上全都是厚厚油油的褶子,头发虽然没谢顶,可很油很稀疏,粘在硕大的圆脑袋上,像一个长满绒毛的肉瘤。
司仪那一声太太把卢莎喊得飘飘欲仙,她不断撒娇说这么贵呀,其实我也不是很想要,瞧你猴急的样子。
男人哄她说宝贝喜欢怎么会不想法争取到,被人吹捧瞩目满足了卢莎极大的虚荣心,她笑得花枝乱颤,仿佛已经胜利在望。
她其实比谁都想要出风头,当初外围圈争宠争地位最狠的就是她和乔倩,两个人咬得特别死,谁也不甘落后,但是乔倩有心眼儿,而且很会耍花招,她想不到的点子乔倩用了,傍上秦彪之后甩了她十万八千里,不过现在卢莎很得意,温姐手底下新人资质不行,始终没带出来新一拨红牌,她算是圈子里混得最好的一个,洪芬因为得罪我在郭泽路身边恐怕也待不长久,嫩模圈她几乎一人独大。
不过卢莎傍的这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她那天在聚会上羞辱我时跟着的金主,如果是她算把他吃得死死的,一般嫩模被包一周是最久的,尽管花样多技术好可在床上疯起来收不住,都想把金主拴牢了,极尽浑身解数卖弄风骚,卖得太足,之后几天夜夜如此,男人在情欲中被喂到一个至高点,期待的心情也会很激烈,女人后力跟不上,男人立刻觉得没劲了。
外围这圈子有个定律,双飞也好多P也好,清一色火辣妖娆,但凡男人玩儿腻了,扭脸接上的姑娘一定是纯情大学生,好比连着吃了几顿肥美的螃蟹,头两顿是解馋,后三顿是赚够本儿,最后那顿就食之无味了,野菜反而显出它的清香解腻。
卢莎和乔倩走的同一路子,能让男人玩儿这么久还保持新鲜感,估计她背后请了老师教,绝不单纯是床上那点事儿迷倒了这男的。
卢莎隔着人海不经意看到我,她脸上表情有些微妙,但没有惊慌,甚至朝我点头笑了笑,很诡异。
要么她就是疯了失忆了,要么这男人身份不低,最起码不至于让她因为那点小过节对我是否会报复而惶恐不安。
我对宋铮舟扬了扬下巴,“那男人是谁,有印象吗。”
“应该和郭泽路一个系统,但没有他地位高。”
我冷笑一声,原来她不是和我势均力敌才不怕我,而是装作不认识,把背后嚼我舌根的过节遮掩过去。
宋铮舟问我这轮加到多少,我说两百万,慢慢往上叫,让所有人都把心提起来才玩儿得有意思。
宋铮舟喊出两百万后,所有人再度爆发出惊呼,我身后的一名女士小声提醒他这玉并不好,根本不值这个数字。
宋铮舟笑着道谢,说我们夫人很喜欢,东西值不值不重要,千金难买夫人一笑。
女人听到他的回答,脸色僵了两秒后耷拉得很长,她和旁边男人犯脾气,问他为什么不抢,男人说你都知道这东西并不值得,为什么要糟蹋呢。
女人质问他,“我说不值得,是我体恤你赚钱也辛苦,但不代表我不喜欢,不渴望得到这个风头,再说东西好不好真的重要吗?如果我真的很喜欢它,在你能拿出的范围内,买下来送给我有什么不行?”
男人完全不懂女人的心态,明明说不划算,还非要上这个当,他有些烦躁扯开脖领处的纽扣,“花两百万买一块几万的玉,你是疯了吗?”
女人愣了下,她目光呆滞看着男人,很久都没有反应,男人大大咧咧将她抱住,嘴巴里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女人虽然不再争吵,但苍白的脸色迟迟没有恢复。
卢莎的金主在宋铮舟喊出两百万后,有些犹豫不决,司仪不断扇动点火,试图激发现场激烈的攀比,但在这样的高价面前所有人都退却了,卢莎问他还跟吗,男人咬着牙说你喜欢的话再跟一轮,估计对方也不会再叫。
卢莎疯了般的渴望拿下这对鸳鸯枕,她不是真的喜欢,而是贪婪着被所有人祝贺的风光,她点头说喜欢,男人沉默了一秒举起牌喊出两百二十万。
卢莎兴奋得颤抖起来,她搂住男人脖子在他唇上狠狠吻了一口,她用很大声音说我真的好感动,然而她还没有高兴半分钟,我非常冷静从宋铮舟手里夺过竞拍纸牌,“两百六十万。”
卢莎的喜悦倏地止住,男人也同样一愣,他非常不解看向我,我慢条斯理端起茶水,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对宋铮舟说,“不论如何,这个我都要。”
他点头说是,卢莎也对男人说她想要这个,她拉扯着他的手让他继续跟,男人思考了良久告诉她放弃,这样的结果让卢莎白了脸,她问是不再争了吗?
男人说这样叫下去永无休止,被抬到天价的意义是什么,除了得罪严先生百害无一利,就算侥幸赢了也要损失一笔天文数字,如果真的喜欢玉,拿一百万买一块上好的璞玉,打造成项链送给你戴不是更好。
卢莎不依不饶,她摇晃着身体嘟嘴说我就要这个,如果把这个拿下,我永远也不再找你要什么。
男人说随你,他将牌子扔在地上,坐在那里默不作声,卢莎被窝得难堪,又拉不下脸来,连怒带气撒了好一会儿泼,商界拍卖会玉娱乐圈的慈善芭莎大不相同,这是真正的每一分钱都花在作秀和搏噱头上,一堆人竞拍不要紧,一旦只剩下两个竞价,输掉的那个极其难堪,如果是为了搏红颜一笑,那旁边的红颜是彻底没脸了。
证明她不值得更高的筹码。
卢莎旁边坐着的一名太太捂住嘴嗤笑出来,笑声刺激了卢莎,她更加尴尬,但又没办法,因为她根本无法要求男人做什么,她不是洪芬,肚子里没有硬货,即使有恐怕男人也不舍得那么多钞票买一块废品。
司仪三声报价后一锤定音,保镖上台将拍品取走,我放下茶杯笑着说,“受我先生委托,叮嘱我一定要为这次慈善晚宴出一份绵薄之力,如果在这个过程里得罪了某位同仁,我先说一声抱歉,我们都是为了做善事。”
拍卖会结束后所有人都在礼仪小姐的引领下到达楼上一层的高端西式自助厅,我被安排在第一桌首席的位置,我还没坐下已经有不少人走过来向我道贺,他们朝我敬酒,或者与我攀谈,宋铮舟为我一一挡掉,而我在他的身体保护后,只是非常端庄沉默看着这些眼花缭乱的面孔与五颜六色的衣裳,对他们的奉承恭维以及祝贺冷冷淡淡,我享受着这样的地位带给我的荣光,也忍受着这样的虚伪带给我的刺骨。
人果然还是要千方百计往上爬,即使听不到真话看不到真容也没关系,总好过沾上一身的唾液,耳边如影随形着辱骂。
底层就是底层,永远被踩踏和恶嘲,高处就是高处,会看透所有丑陋和肮脏,黑暗与虚假,但永远不会在天寒地冻中再被无情泼上一盆冷水,因为高处的人生活里就没有天寒地冻,更没有那样一盆冷水。
将我包围住的宾客有眼生也有眼熟的,其中两位男士在人群拥挤中冲到了最前面,和我距离很近,他们仓皇躲闪着我的打量,脸色非常慌张,恨不得立刻转身离开,可身后蜂拥的人海那么多双眼睛,他们又怕泄露什么,硬着头皮站在原地,低头看自己酒杯。
我做外围时经历过的客人不多不少,可我记忆好,一眼认出他们是曾经在场子点过我的男人,不过当时温姐为了抬我的身价,对外扯谎说我不双飞,让我吊着他们的胃口和兴趣,这两个男人光顾了三四次,除了摸着我的屁股和胸,其他的便宜没占上,每到最关键之处温姐就进来把我带走,让别的模特替我,他们甚至为了出口恶气砸过一个场子,幕后老板和温姐私交不错,直接出面平了,没想到他们这几年也混得风生水起,比当初一脸流氓相像人多了。
他们显然对我记忆犹新,在这种场合碰面,又有了如此天壤地别的身份,当然是仓皇无助,我装作没看到侧了个身,他们立刻溜边儿离开了。
我以为他们会守口如瓶避免惹祸上身,没想到他们进了舞池和其他人聊到这几年的欢场经历,没点名说我曾经陪过,却意味深长问是否觉得这位出尽风头的任小姐很眼熟。
对方看了我一眼,发现我也正在看他,他不知道真不清楚还是装傻,摇头回答不觉得。
两个男人说怎么会,维多利亚也好美人阁也好,哪个高端的风流场所不都有过吗,虽然消息被压下了,大家惧怕严先生的势力,不敢背后再挖内幕,但谁不知道这位任小姐当初是五爷的干女儿,做过一阵子外围,现在怎么摇身一变又成了严夫人,按照道德伦理讲,她可是父子两人一起睡啊。不得不说女人如果有手段比男人出息大,看见没,下辈子如果我会投胎,一定托生个好皮囊投女胎,什么都不用做,劈开腿就能一步登天了。
两个男人说完哈哈大笑,其中还捅了捅另一个肩膀,“还记得她臀部一颗梅花痣吗?”
另一个说怎么不记得,锁骨处的纹身才是真的销魂。
他们笑得越来越猖狂,以为天高皇帝远我听不见,那名被他们搭讪的男人脸色很僵硬,呆滞看着他们身后的我,直到两个男人意识到不对劲,回头的刹那面如土色。
我笑着歪头,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眉眼阴恻恻一声不吭,男人弯腰和我打了招呼,我问他在讲什么,这样眉飞色舞。
他尴尬找了半天说辞,最后告诉我讲一个故事,我问他是编造出来讨虚荣心的假故事,还是切实发生过的真故事。
男人额头有些出汗,连连说假故事,说出来痛快嘴皮子的,怎么可能是真的,他哪有那样的福气和本事,我哦了一声,“故事来源生活,那您故事里的原型是?”
男人被我逼得没辙,只好说是自己夫人。
我不可思议笑出来,“呀,您的夫人是小姐吗?”
他尴尬得面红耳赤,抬起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是…家门丑闻,任小姐见笑了。”
我在他面前捧腹笑了一会儿,猛地收敛了脸上神色,“有些人今非昔比,有些事随风而去。真真假假欢场上的事而已,想要痛快嘴皮子有得是法子,可不要祸从口出。我恍惚没听好,但我也就聋这一次。”
我说完在他面前撂下那杯酒,杯底在理石砖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摇摇晃晃了几秒,最终没有站稳摔在了池子里,碎裂的动静被人声鼎沸所掩盖,但他们听得很清楚,整个身体都吓得一抖。
我从舞池离开迎面碰上一支队伍,队伍有五个人,为首的是一名衣着华丽的年轻姑娘,二十岁出头,她身后跟随着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和一名小保姆。
我见她在面前停住,以为她找错了人,特意躲开要和她错过去,她笑着拦住我,“恭喜任小姐成为今晚的标王,拍下白玉鸳鸯枕。鸳鸯成双成对,看来任小姐很渴望得到一位好夫婿。”
是奔着我来的,可她和那些人道贺不同,绵里藏针尖声尖气。
我抬头盯着面前女人妆容精致的脸,她眉眼有几分盛气凌人,望着我的目光也不友好,我搜寻遍全部记忆也想不起自己认识这个女人,我微笑问她是哪位,她身后的保镖说,“这位薛小姐。”
薛小姐?
东莞姓薛的不计其数,能被邀请出席拍卖会还这样有排场的,只有薛荣耀的千金。
我这才想起来薛荣耀一整晚都没有露面,原来是自己的女儿代替出席,难怪她手上拎着那只绚丽无比的红色皮包。
和薛荣耀有关的人,我一刻也不想理会,这是我心口剜下的一道疤,这辈子都弥合不了,也复原不了。
那是我的错,我的罪孽,我种下的因果。
我没有勇气面对,会觉得恶心,但我总能躲。
我朝她说了声多谢,刚迈步她问我谢什么,我反问难道祝贺不应该回敬一句谢谢吗。
她露出好笑的表情,“可我不是祝贺你,我只是好奇严先生什么时候结了婚,怎么多出一个女人以他夫人的身份自居,更重要这个女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说最后半句话眉眼都在暗示我,我视而不见,“是他给了我这样自居的资本,否则我又怎么敢。如果薛小姐觉得奇怪,不如到维多利亚亲口问他。”
被我吩咐等在餐桌的宋铮舟看到我被人拦下,立刻穿过人海来接我,他看了一眼薛小姐,两个人似乎认识,以前有过接触,彼此都是一愣,薛小姐甜笑着喊了声宋先生,宋铮舟礼貌性点了下头,他问我是否回去,筠哥刚来了电话催促。
我捂着干瘪的肚子,“他就是这样,离开一会儿都要找我,也不知道不放心什么,算了,饭也不吃了。”
宋铮舟说筠哥怕您在外面应酬一晚上太累。
我哎呀了一声,媚笑着歪头朝薛小姐道别,她抿唇没有理会。
我和宋铮舟走下楼梯直奔大门,薛小姐不知道怎么没了兴致,也没有留下用餐,紧随其后跟出来。
我留在屋檐下等宋铮舟把车开过来,而薛小姐的司机就在正对台阶的空场等着,他借着灯光看到我莫名一愣,匆忙背过身去打了个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什么,他注视着我点头,等到薛小姐坐进车里,他关上门叮嘱保镖先等一下,然后朝我飞快走来,站在我面前笑着鞠躬,“是任熙小姐吗?”
他一副尖嘴猴腮的样子,我蹙眉不想理会,径直往楼梯下走,他伸出一条手臂拦住我,“任小姐,不知道您稍后的行程是否繁忙。”
我不耐烦说很繁忙,就算不繁忙天已经晚了,我也没有时间应付陌生人。
他追着我跑下台阶,忽然看到停车场一辆黑车闪灯,宋铮舟正往街道上开出来,他不敢再靠近我,站在我身后提高了声调询问,“那么任小姐明后天有没有时间,我受老爷嘱托想邀请您到家中坐坐。您当然可以不来,但是我们老爷这人非常固执,这次请不动您,还会有下一次,只是不确定还有没有这么好又这么隐蔽的时机,万一与其他人在场…”
我立刻明白男人的意思,我浑身戾气转身瞪他,“你威胁我?”
男人笑着鞠躬,“我不敢,都是老爷教我说的。我的话在您面前不就和放屁一样吗,我也不会放屁熏着您,可老爷的话就实打实了。”
他说完偷偷抬头打量我的神色,见我不再那么强硬,他小声说我等您想清楚。
宋铮舟此时将车驶到我旁边,他按响喇叭提醒我,我走过去握住车把,“地址。”
男人笑眯眯,“怎能劳驾您亲自过来,我这两天到您住的地方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