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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季明成了全家唯一一个还没成婚的。
最早先是元望成婚了,他娶了个去年参加制科落选的女书生, 崔家人还以为那女子是因为元望在朝中的位置, 想要给她自己谋前程。然而却不料成婚前夕, 是那女子却有些不肯。
朝中有传言, 说是不允许夫妻双方均是官身,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她嫁给元望之后, 自己这辈子不可能出仕了, 便有些犹豫了。
后来还是元望把这件事儿拿出来到朝堂上讨论。那时候已经离裴六参加的制科过去了一年,朝堂上多了几个算是能说得上话的女性官员, 虽然规模和人数依然很难与男子相提并论,但好歹是比以前只有个萧烟清好多了。
元望提出此事, 朝堂上自然也会开始激烈的讨论。
女子入中书门下的很少, 大部分职位要随行圣人左右,官品低下却掌有建言讽谏之职, 天下对于女子的公正性和心胸,还总是抱有相当大的偏见。这些位置又从来都是朝内斗争抢夺的重点,除了竹承语, 大部分女子还远未卷入政治最中心,获得这些职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裴六就是想要得到中书的职位,反正圣人是断袖这事儿天下皆知, 她就算做了像舍人这样近身的职位,也不会有人去诟病她。
对于这次,她虽然官职低微,却也开口道:“敢问这夫妻之间的关系与兄弟之间的血脉孰轻孰重?又与孩子的关系, 哪个更亲密?哪个更是利益绑定在一起的。夫妻可和离,更有离心者,一男子可娶三任妻子,但他能随便更换自己的兄弟么?”
不同于竹承语和不少书院女子,妆容着装清素,进退有度,她就是每一个举动每一丝气息都在朝外透露——我就是你们说的、你们怕的那种坏女人。
她勾唇笑道:“朝内自有回避制度,规矩细致,父兄与外姻亲戚者,不得在同一部、寺内任职,官职低者回避;三品以上官员,子弟荫职的细则也有,对于科考中也有种种回避政策,这正是我大邺官职完善的证明。婚姻关系应该介于父兄关系和外姻亲戚之间,就按照规矩来进行回避,明文规定即可。为何要强制规定是否该有一人退出官场?若恩爱夫妻,均是难得一见的才子,为了用人就该拆散?而且若是已婚夫妻,官职低者请离官场,那若是妻子家族位高权重,一飞冲天,丈夫便要离开官场?”
其实,很多人心里都明白,说什么防止用联姻来巩固官场位置,这种境况以前还少么?只不过如今可能夫妻二人都上官场,以前则是在官场上给自己找岳父罢了。
女人对于权利的野心,千年来可从来没有消失过。
以前是靠进宫这条路子,自打高祖之后这条路就不太好使,如今多了官场这条路——利用才学也就罢了,利用容貌手段怎么办?
偏生还没法为了避免这种情况而加大对于官员的监察体系,因为靠着关系进来浑水摸鱼的男性官员可是更多。
到了涉及利益的官场上,这种男女之间的矛盾虽然不成规模,但变得很微妙了。
怕女人掌握权力的是男人,说女人根本没能力掌控权力的也是男人……
不过还有一大批人,对于此事持无所谓的态度。
他们一小部分是无所谓女子进入朝中,另一部分则是知道女子为官,很有可能是昙花一现。女孩儿进入县学州学的比例还相当低,在国子监的人数更是很少。而且女子还很难走基层升为高官的这条路子,因为在地方上,可是宗族关系顶天大,女子想要为官可要比在洛阳一带还艰难。
后继无力,她们争也未必能争多久。
裴六何尝不知道,但她觉得这事儿唯一的希望就是圣人的决意。
她提出的看法有理有据,圣人也说将婚姻关系,纳入朝廷回避体系之中。
元望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至少是能结婚了。
而紧接着就是妙仪。
熊裕自打北边回来,急的就跟后头有人挥着鞭子在赶似的,崔式却有意拖他。不过以前像崔家这种高门,从一开始两家说定到真正进门,都要花上将近两年。妙仪只用了一年左右,都算是被着急忙慌的嫁出去了。
不过说是嫁出去,熊裕在洛阳棋院为官一事,基本是众人都毫无异议。然而洛阳的房价已经被炒的离谱,听闻南邦之前想买一处靠城南的小院,拿自己身居高位这么多年的俸禄和在崔家的不少积蓄,商定好了价格,过了俩月居然就买不起了……
宰相买不起房子,熊裕也没好到哪里去。祖父也有不少积蓄,终于绞尽脑汁在洛阳置办了一处小房产。当年还嫌洛阳的崔府跟长安没法比的崔式,现在才知道崔家算是洛阳城内最大的一处私人院落了。
不过崔式对于熊裕嫌弃之余,也找到了个理由,说那房子太小没法住人,就可以让妙仪留在家里住了。
不比修与舒窈两个人就打算很低调的偷偷成婚,妙仪和熊裕是被一群人推到台前,大办了一场两个人都没明白状况的豪华婚礼。
妙仪既是棋圣,本来就够让百姓想凑热闹了,薛菱跟她下过几次棋,又很喜欢她性子,让宫里赏赐下来,还说想给妙仪封县主。
当然殷胥可不想再给崔家锦上添花了,妙仪也不在乎,县主这事儿反而让别人多议论,不提也罢。只是就妙仪的尚书爹,宰相叔,舍人堂兄,巨富二姊,主帅阿兄和圣人嫂子……就让这场婚礼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
当然更有一群人拍着大腿叫着惋惜。
崔家前些年把这个小闺女藏得太好,就这么个身份地位,还有棋圣光环,扒上了关系就是半辈子不用愁——怎么就……落到一个乡下小子手里了呢!
崔式心里冷笑,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想的。
他家妙仪,就算嫁给谁,也不会嫁给那些想抱着崔家大腿的人。
不过对于像崔季明这种在婚礼上喝到站在桌子上唱歌的人来疯而言,熊裕和妙仪就更多是紧张和无所适从。新婚夫妇是要住在青庐之中,在这种帐篷里……自然是什么也不敢乱来。不过熊裕对着妙仪,也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外头欢声笑语还在继续,他们俩被众人早早赶进了帐篷内,连侍女都不能进来,妙仪正跪坐在地毯上,笨手笨脚的拆着自己复杂的发冠。熊裕也跪坐到她身后来帮忙,两个人忙活了半天才将那些乱七八糟的金饰全都拆了下来。
妙仪转过脸来,有点微乱的黑发下,是拍了一点薄粉涂了口红的脸,她挠了挠脖子,又拨了拨头发发梢全撩在了熊裕手臂上,痒的他不知道该做什么。
妙仪这才仰过头去看他,熊裕被崔季明灌了不少酒,他脸上也有点微醺的神色,今日圣人也微服来了,只是他身份特殊没有留太久。
妙仪似乎想开口,却又隐隐脸红:“那我们现在干什么呀?”
熊裕喉咙动了动:“家里没有人跟你说要做什么?”
妙仪居然会错了意,很吃惊道:“你不知道么?”
熊裕:……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妙仪居然露出点高兴的样子,好像是她知道,熊裕不知道,她就是更厉害,可以指挥他了,盘腿转过身来,对他招手:“那你过来,我告诉你!偷偷的……”
熊裕看她一脸兴奋得意,只得扶额靠过去,妙仪揪住他耳朵,一阵胡说八道窃窃私语,把他耳朵都吹热了,熊裕这才一脸纠结的转过头来:“你决定是这么跟你说的,不是你自己理解的?”
妙仪怎么会承认自己一知半解,脑补了大半。
她信誓旦旦:“就是这样的!”
这要是能做得成就怪了……
妙仪却又缩了缩:“不过她们说会有点疼,我才不信,肯定会很疼的。小时候做艾灸也跟我说只是有点疼。我、我可不想试试,我感觉没意思。”
熊裕无奈的揉了揉脸:“那就不弄,你过来。”
妙仪倒是对他没一点儿戒备,攀过来坐到他怀里,熊裕低头,犹豫纠结了半天道:“还是亲一下好了。那些……今天你也累了,外面也乱,肯定不成的。”
妙仪歪了歪头,一听要亲,还觉得挺高兴的:“恩恩!那亲亲!”
当然过了一两个月,崔季明才知道这俩人还没做成就是后话了。
婚礼之后没过两个月,就是舒窈要成婚了。她太有主见,婚礼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过自己的眼睛,连修穿的这喜服领子要绣什么,她都犹豫了好久,亲自决定的。
修啥也不用干,就是光讨好崔式去了。俩人自从某次对彼此哭诉起被舒窈欺负到死的事情来,一下就快成了难兄难弟,舒窈眼看着修就要跟她爹学坏,隐隐有俩人联手要造反的趋势,先把她爹月俸扣住,然后把修拎回去了。
之所以她也急着成婚,是圣人有意要修下半年去处理些事情。北机整天搞的神秘兮兮的,下半年修要去哪里,舒窈都不知道,心里也气却也没有办法。
然而这两个姊妹的闪婚,一下子就让崔季明处在一个相当尴尬的位置了。
年纪最大的她没结婚。
崔式在闺女们成婚前百般嫌弃,婚后倒觉得家里热闹多了,看着熊裕都顺眼几分,还跟他偶尔下棋玩玩。崔季明就成了家里要融入不进去的那个人了。
崔式偶尔还喝点茶嘲讽起来:“是啊,我这两个女婿这么好,哪敢想另外一个。我还要整天到宫里点头哈腰的去求他办事儿呢,还想让他来咱们家里给我倒杯茶?我哪有这么大的胆子。而且这一年,他都没怎么来过崔家,倒是一个月跑三趟你的季府……怎么着,说是不能成婚,他也没有计划跟你办个婚礼?”
崔季明摊在榻上蜷着腿剔牙:“还不是你老对他那个态度。阿九本来对旁人就不是多好的脾气,你又整天看他不顺眼。他是有多闲,和平相处还不够,非要蹭到你脸前来让你冷嘲热讽就是了?”
崔式瞪眼,还没来得及说她,就听着崔季明嘀咕道:“一个个都说着想成婚,有什么意思啊……我又不能请什么人。就一个仪式性的东西,一群人闹腾闹腾喝喝酒,这种狂欢,我一个月能在军中好几回呢。”
崔式好像听出来了她的意思:殷胥是也提出过想要成婚,让她拒绝了?!
其实殷胥惦记这件事儿不是一回两回了。毕竟对他而言,成婚确实个很重要的缔结契约的步骤,也就是说办了,俩人吵架才能叫夫妻矛盾,两人住在一起才能叫夫妻合宿。他一直很在意这些边边角角的事情,崔季明都恨不得说回头把他的名字给纹在大腿内侧,这就是自己一辈子跑不了的证明了吧。
崔季明每天没心没肺的在洛阳城内逛游,就只有殷胥心里揣了不知道多少小计划,一会儿要她也喝药养养身子,一会儿迷信起来去合八字。
终于在崔式也怂恿过后的几天,殷胥又提起了这码事儿。
崔季明已经洗过了澡,肚子上放着个小瓷盆,盆里是洗过的葡萄,蜷着腿躺在床上吃,恨不得懒到连不吐籽儿。殷胥凑过来,伸手从她肚子上的盆里拿出一颗葡萄递到崔季明嘴边。崔季明不吃,挑眉看了他一眼:“别想,没用。你他妈又弄在里面,我洗澡的时候你知道有多麻烦——反正我不做了。”
殷胥头发湿漉漉的,整个人靠过来:“不是这个事儿。”
崔季明看他没有动手,这才咬住葡萄含在嘴里:“那什么事儿?用手也不行,滚蛋。”
殷胥捏了捏她含着葡萄鼓鼓囊囊的脸颊,垂下眼睛,睫毛动了动:“跟你商量点正经的事儿。太后还不知道你是女子,我觉得你还是该跟她说一声。”
崔季明觉得事儿没有这么简单,咬破葡萄,抓着他的手凑到嘴边来,要殷胥给他接葡萄籽。殷胥有事儿求人,只得伸手,崔季明笑了笑,恨不得把葡萄籽嘬的更恶心人一点才吐给他。
殷胥:“你穿着裙装去吧。否则我怕太后不信。”
崔季明呛住了:“咳咳咳!穿裙子,疯了吧你!我不干——”
殷胥抓住她手腕:“就这一回。我果然想着,我们还是该成婚。你说来的人不多,其实也还好,薛太后可以来,你阿耶,你几个妹妹和你妹夫,还有……张富十和独孤总可以来吧。”
崔季明想想就觉得可怕,让这些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穿着裙子跟殷小九成婚!感觉……大家脸上都会挂满了奇怪的尴尬吧!
崔季明摇头:“你就别做梦了,怎么老惦记这件事儿没完了!我又没身份,你可是个皇帝,又不能玩这种过家家的——”
殷胥可不会放弃,他还有想过别的迂回的法子,不过现在不急:“那你至少能见太后一面,说出实情吧!我可都见过你阿耶,一番表露心意了!”
崔季明开始乱扭,想把自己缩回到被子里,殷胥从被子下头扣住她的腰,那盆葡萄打翻在床上,滚的到处都是。崔季明蒙着被子蹬腿挣扎道:“没用,就你还想用睡服我这招?我不会对封建主义恶势力妥协的!”
殷胥自有办法:“薛菱也算是我在这世上的仅剩的亲人之一了,虽然我们并无血脉,你却也该知道她帮了我多少。我是真心诚意称她为母亲,而且她对你也很好,就算以为你我是断袖,可也从未为难过你。崔季明,你的家人都知道你我之间的事情,我的家人却有层层误解,你觉得这样公平么……”
果不其然,这一段话说完,被子里闹腾的崔季明僵硬了一下:“……我可以不穿女装的,我不想穿裙子……”
殷胥:“你要是就这样,她会信么?子介……而且我也从来没见过你穿……”
崔季明嘟囔了一声:“你都见着过多少回没穿衣服了,在乎那个干嘛?”
殷胥连忙道:“这是同意了?”
崔季明烦躁的揉了揉头发:“……你,你真烦人!”
殷胥趴在被子里,忍不住勾唇:那这就是同意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特别想开妹妹们的车啊……但是怎么最近老开车,这样真的不好啊。
两个妹妹,估计只能开一对儿,大家选吧。
扮猪吃老虎暴露本性的小狼狗修VS自以为老司机结果还太嫩的隐藏□□舒窈
或者是
啥也不懂但大胆主动的兔子妙仪VS强忍着别狂喷鼻血的……大号猛男熊裕
三九可能会开车,但估计是撒糖更多,可能主要在包子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