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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广俊王引领着尧府一干众人入内时,玉珠才发现广俊王此番茶宴来的贵客着实不少。除了翁老一干书画的行家老手外,白水流也带了自己弟弟前来赴宴,而范大人则正坐在白水流的身旁与之长谈。
看见尧暮野来了,白水流笑道:“还以为你今日不来,正遗憾你要错过此等玉雕佳品呢!”
而范青云则立在白水流的身后,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正朝他点头微微一笑的玉珠,心内暗暗揣度着她与尧太尉二人的关系。
趁着众人寒暄之际,玉珠走到庭院中,站立在一根亭柱旁静静地看着立在庭院里的玉山。
它是此番茶宴的主角,被广俊王命人用檀木的雕座安置在庭院的正中央,让光线可以充分地穿过它的身体,呈现玉润饱满的模样。
雕琢玉山很有一番讲究,所谓“文山尺树,寸马分人”,譬如一丈高的仙。树就应该一尺高,马为一寸时,人物高度就是一分。整座山上的树木,人物,流水小石的比例都要精准严苛地协调恰当,最是考验雕琢人的布局设计。所以市面上的玉品以小山居多,像范青云这样雕琢大山大水实属罕见。
也许因为此玉山乃是收山之作,范青云着实卖弄了一番技巧,圆雕与镂雕交叉运用,竟让假山上的竹林有种绿叶掩映的通透之感……
玉珠定定地看着,心内却是有一种隐隐的焦灼之感,如果说那一只药镯让玉珠意识到自己的技巧尚且不如范青云纯熟的话,那么眼前这座玉山让她彻底意识就连整体的布局设计上,范青云也是计高“三”筹!
就算自己在大赛中赢过了范青云的一干徒弟,也不足以证明范青云这个出卖师父的无耻小人是盗用父亲作品沽名钓誉之辈!
要知道这玉山乃是根据广俊王的一副山水画——黄山奇松图创作而成,并且在广俊王原画的基础之上加入了雕玉者自己的理解,呈现出了与山水画截然不同的奇美。
如果说玉珠先前一位范青云不过是用父亲的遗作欺世盗名的话,那么眼前这尊无疑新近雕刻的玉品足以让范青云证明——他已经是超越了当年袁中越大师的当之无愧的一代宗师!
想到这里,玉珠难免感到一阵无力的沮丧和哀伤……
“怎么?难道这尊玉山有不尽如人意之处?姑娘为何面露悲色?”突然有声音在玉珠的背后响起。
玉珠回头一看,只见范青云挂着和煦的微笑正立在她的身后。
玉珠静默了一会,说道:“非也,正是因为范大人的玉品纯熟典美得叫人敬佩,玉珠才有些伤感……”
范青云有些疑惑,笑着问:“此话怎讲?”
玉珠抿嘴轻声道:“玉珠虽爱琢玉,然而除了幼时受了祖父指点外,并无名师指正,不过是野露拓荒罢了,那次琢玉初赛便让玉珠倍感吃力,感到自己与您高徒的差异,如今再看这玉山,便总想着,我说是范大人您的徒儿便好了。”
这番话可以说将马屁拍得行云流水含而不露。范青云听后心内一阵的舒爽,大笑道:“你若有此心,又有何难,我自收你为徒便好了……不过,不知太尉大人可会同意。”
玉珠面露喜色,用手轻捂着胸口道:“我虽寄住在太尉府上,却是受了尧小姐的青睐,做了她的玉石夫子,教她雕刻印章。若是范大人肯收我为徒,我自会与尧小姐告假,在大人方便的时候登门求教。”
恰在这时,广俊王也走了过来,听了此话,不由得笑道:“今日茶宴真是喜事连连,本王现自恭喜范大人收了一位蕙质兰心的高徒了!”
当下他便命人递了茶杯给玉珠,让她当下拜师奉茶,拜下范青云这位恩师。可是翁老却在一旁冷哼道:“袁小姐虽然雕工不如范大人这般老练,自有一番别样灵气,还望袁小姐三思,不然就算雕工纯熟,也不过是另外一个袁中越罢了!”
在别人收徒的当口,这般的撒泼冷水,也就是只有翁老这等不看人眼色的毒嘴老头能说得出口。
此话一出,众位在场的人都有些一地鸡毛,难以收拾的尴尬。
范青云首先反应过来,笑着道:“不知翁老此话是何意?”
自从那次初赛口角之争后,翁老就一直看这位范大人不甚顺眼,只觉得此人圆滑世故,官气甚浓,为人专营得很。于是便毫不客气地说道:“范大人的雕工不需老朽夸赞,然而老朽认为雕工如同书画一般,除了技艺之外,还要有几分自己独特的风骨。细观范大人的这尊玉山,满是当年袁大师的风韵,若不是新近琢出的,还真以为是袁大师再世雕琢的呢!”
此话一出,便是毫不客气地点名范青云不过是一味模仿毫无个人风骨可言的玉匠罢了!他根本配不上成为“大师”!
范青云生平最恨人说他的技艺不如袁中越,可翁老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说他就算再如何精进,也不过是另一个袁中越而已,当下脸色铁青,若不是在场的贵人甚多,只怕是要当场向翁老发难了。
不过心念流转间,范青云倒是冷冷笑着回到:“范某一向不敢以‘大师’自称,只愿自己的技艺能被人传承,所以广收门徒,倾囊相授。翁老向来品位孤高,众人难以企及,可是为何频频有人指责您打压书画的青年才俊,是怕您一向特立独行的画风被他人盖过不成?”
“你……你满嘴的胡言!”翁老气得脸色涨红,正要发作。就在这时,尧太尉走了过来,说道:“不是说广俊王还有新画一观吗?怎么都围在此处?”
听尧暮野这么一说,广俊王立刻反应过来,于是便引领着众位客人前往画室观赏,自动略过这口角的尴尬。
翁老与范青云唇枪舌剑之后,觉得再与那等俗人一起茶宴,便是降了自己风骨,于是便提前向广俊王告辞。
范大人是新近朝中升迁稳健的臣子,加之圆滑,人缘极佳,加之雕琢玉品精美,就算在书画界里也为人推崇。而翁老虽然是宫中传授皇子的夫子,却是个闲散官职,加之平日为人口舌尖利,得罪人甚多,是以翁老拂袖而去时,送他之人几乎寥寥无几。
玉珠便是其中一位。当翁老告辞时,她低声与尧暮野说要送一送翁老,在尧少点头后,便带着珏儿跟着出了府门。
翁老上轿前,转身叹息了一声,倒是与前来相送的玉珠低语了几句:“姑娘当知,人品败坏玉品,拜师当慎重,你若是想提高技艺,自可来找老朽,老朽有一位老友可以传授姑娘一二,当然……你若一味迷信盛名,拜了那等俗人为师,以后老朽便只当不认识你!”
玉珠听了苦笑一下,她原本的确是有意认贼为师,看能不能学到想要的技艺,可是现在却被翁老一顿搅合,自己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再去求师。
但是翁老替父亲说的话,她是感念在心的。父亲去世多年,就连天子都换了一遭,哪会有人记得当年袁大师?只是冲着翁老方才之言,她也是要改日登门拜谢的。
想到这,玉珠转身准备回去,却看见前来相送的人原来还有白少。于是便朝他微微福礼。
白水流笑着道:“广俊王府宅甚大,容在下为姑娘引路回去。”
这等朝中一等公侯为自己引路,玉珠自然诚惶诚恐,直说不必劳烦大人。
不过白水流却只做了个“请”的动作,只让玉珠带着丫鬟走在前面。
玉珠不便推却,只能前行,可是总觉得白少在自己的身后上下打量着自己……这种感觉当真是不适。现在她倒是能稍微理解尧小姐的花了。这位白少的确跟他的好友尧暮野颇为相似,都甚是自我而不太考量他人的感受啊。
每到转弯处时,白水流都会出声提醒着玉珠小姐该从何方转弯。玉珠加快脚步,只想快快走回先前的庭院。
再走几步就要穿过花园了,前方是一处幽静的叠山,可是当玉珠转弯往前走了几步时,突然看到尧小姐一脸慌乱从叠山背后走了出来,而她的身后则是……白少的弟弟白水清。
看来他们也是听到了有人走来的声音,一时有些慌不择路。那尧姝亭看见了玉珠时,那表情都要哭出来的慌张……
原来那尧小姐趁着方才庭院的争吵时跟随自己的侍女婆子都在看热闹的功夫,寻了空子偷偷溜到此处,可是谁知还未说几句话,突然听到白少扬声说:“袁小姐,请右转!”
从来没有背人做过坏事的小姐便立刻吓得想要跑开,却被玉珠撞个正着。
眼看白少也要转弯过来,玉珠猛地收住脚转身往回走,差一点就撞进了白少的怀中。
白水流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道:“怎么了?袁小姐因何事慌张?”
玉珠稳了稳心神,后退半步道:“才发现自己的戴着的一只玉镯不见了,想要回去找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