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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庄稼汉子老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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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皎洁,柔和朦胧的月光流泻,静谧而安宁。

    悬崖中,林荒顺着藤蔓,一路滑到崖底。月色就如同一道聚拢的光束,洒落悬崖,映衬着悬崖瀑布的雾气,格外有几分飘渺的味道。

    噗通一声!

    林荒落入崖底的深潭,冰冷的潭水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当林荒爬出深潭,细细打量着四方,头顶明月当空,一旁的悬崖倾泻千丈激流,腾腾雾气在空中缭绕,形成一道白龙过江的景象。

    林荒身后不远,是一座毫不起眼的茅草屋,映着明亮的月光,有几缕炊烟袅袅升起……

    茅草屋的旁边隔出了两块地。

    一块菜园子。

    另一块围着不少鸡鸭鹅,大半夜发出嘎嘎的叫声。

    茅草屋门前的柱子上,拴着一头浑身漆黑的老牛,安静的吃着草。

    林荒眉头微皱,月光、茅屋、菜圃、老牛、瀑布……难得危险重重的青龙山脉中,还有如此悠闲的地方?

    寻着草屋的烛光,林荒逐渐靠近,继而推开了破旧的门扉。

    房中氤氲着腾腾雾气,扑面而来的,是带着醉人的酒香,还有浓汤煮沸的声音。

    “稀客啊,自己坐着点吃吧!”

    雾气后面的男子声音有些沙哑和粗犷,似乎没有兴致理会这个陌生人。

    林荒神色疑惑,透过雾气看清楚了男子的身影,蓬头垢面,鬓发如霜,卷着裤管,身上还带着些泥土。

    他右手著筷,在滚烫的锅中搅拌几下,左手端着酒杯,时不时抿上一口。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疲倦,眼中却透着一股痴迷的精神气。

    因为他在看一本书。

    “大叔,真是好兴致!”

    林荒瞅了眼中年汉子所看的书,神色古怪,那本书上面的画简直是香艳入骨,狐媚的眼神,妖艳的胴体……

    吓得林荒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毛头小子懂什么”,中年汉子哼了两声,“我这是在探索武者的人体构造,想当年我萧义山也是修行过武道的,深知了解人体结构对于武者的重要性!”

    林荒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他怎么能把这种事情,说的如此清新脱俗?

    不要脸!

    “你看看,这胸前的肉也太多了,不好不好,破坏了美感。”,萧义山放下酒壶。

    “这腿倒是不错!”

    林荒目瞪口呆,这个看上去十足的庄稼汉子,是个老流氓!

    “前辈,你一直住在这千丈崖底?”

    林荒问道,他总觉得能住在青龙山脉的人,有些不平凡。

    “不然呢,你陪我?”

    萧义山撇了撇嘴,抢过林荒筷子下的肉。

    “那还是算了,住在前辈这,我怕不安全”,林荒尴尬的笑了笑。

    “有什么不安全的,我住在这崖底十几年都没事”,萧义山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不过看到林荒古怪的眼神,挠了挠头后破口大骂:

    “臭小子你想什么呢,我都说了看这些书是研究,是研究……老子就算是对门口那头老黑牛见色起意,也看不上你”。

    萧义山气呼呼的,声音大的出奇,“老子可是风雅的人,你看看这个房间里,哪一样不是高雅之物!”

    林荒扭头扫了眼房间,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这个茅草屋中,真是寒酸的可怜,一张床一口锅。

    一块沾染尘埃的无字牌位。

    唯一称得上风雅的,可能就墙上的两幅画了。

    其中一幅,林荒辨认了好久,终于认出了画的是位女子。

    另一幅则要好辨认很多,一位青年穿着粗布麻衣,脚下踩着一直秃头大鸟,在空中飞翔。嗯……腰间还挂着一把生锈的大铁刀。

    “厉害吧,这都是我画的,要不是我当年误入歧途,修炼了武道,想我也能成为一代画圣”。

    萧义山得意洋洋道,满足的抿两口小酒。

    “前辈果非凡人!”

    林荒不要脸的赞扬道。

    “都是一点点兴趣爱好,自从不修炼武道后,我每日看书作画,吟诗作对,也算是人间之大潇洒,大风流……不信,我立马给你作诗一首!”

    “洗耳恭听!”

    林荒见萧义山一脸期待,乐得奉承道。

    “那你可听好了,就以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作诗“,萧义山清了清嗓子后,望了眼房中微弱的烛光和石锅,道: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萧义山顿了一下,看着林荒一脸期待的神色后,方才满足的笑了笑,拿起筷子从石锅中夹出一条蚯蚓,道:

    “若容老子登仙日,以手烹海煮蛟龙!”

    “好!”

    林荒大叫道,眼中就差露出崇拜的目光了,这萧义山不知道从哪里七拼八凑的烂诗,竟然还能说得如此洋洋得意。

    “如此想来,前辈的武道境界也是极高的!”

    林荒试探的问道。

    “那是当然,都顶上天了”,萧义山一脸豪气,“想当年我还未曾隐退,我一抬手,千军万马怕如狗;我二抬手,名师大将满山走;我三抬手,嗯……”

    萧义山编不下去了,换了种形式,“犹记我隐退之前,曾有人说我萧义山独揽天下三分霸气,不知时隔多年,我还能占几分?”

    “唉,小子你别睡啊,我再跟你讲讲。想当年我隐退天下那一战,那家伙,那阵势,三万多人追着我跑,结果被我拎着把大砍刀,来来回回砍了数十遍!”

    “喂,臭小子你有没有在听,你竟然敢睡着,你竟然一点都不崇拜我,你竟然……”

    ……

    翌日清晨,略有些寒冷。萧义山迷糊的睁开双眼,昨晚喝太多酒了,脑袋有些疼。

    跌跌撞撞的推开房门,迎面而来的凉意,让萧义山清醒了不少,隐约间只听见扑通扑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扭过头,只看见林荒从寒潭中爬起,攀向瀑布下面的大石墩上,被千丈瀑布冲击得难以动弹。

    四仰八叉的,跟只大乌龟一样!

    不到十个呼吸,林荒就被冲下了石墩。然后又艰难的爬上石墩,如此反复……这个状态林荒已经持续一个时辰了。

    昨夜跌入寒潭的时候,林荒便感觉到了,这千丈飞泻而下的瀑布,或许对他锤炼肉体,修炼大金刚术有大作用。

    果不其然。

    瀑布自千丈高崖而下,水势厚重如山岳,水中带着青龙山脉深处的寒意,冰冷刺骨,沁入骨髓。

    轰隆浩荡而下的瀑布,如同寒冰大铁锤,一次次的锤炼林荒的肉体。

    “长生……”

    望着瀑布下,如蚂蚁在水中挣扎的林荒,又一次次的爬上大石墩,不屈不挠,平凡中透出一种无与伦比的坚定,萧义山蓦然一怔,失神的呢喃道。

    今日林荒在崖下的这一幕,似乎在不经意间,唤醒了萧义山脑海中原本早已尘封的回忆……

    正如当年崖下那一幕。

    他想起了自己那个叫秦长生的弟子,那个为了他拜师,在漫天风雪中跪了三个月,而后又在瀑布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练刀的弟子。

    “前辈,长生有杀父之仇未报,有辱母之恨未雪,我就算资质再差,此生发誓也要踏入武道。哪怕是报仇要十年、一百年、一千年……还请前辈收我为徒!”

    萧义山扭头,望着瀑布下的林荒,又扭头望着房中墙壁上,视线落在青年男子的画像。

    当年的那个弟子,为了报仇,在悬崖下面壁十年,练刀十年。

    可他的资质却出奇的差。

    差到十年未曾凝聚玄海!

    差到秦长生每次见到他时,都深埋着脑袋,满脸羞愧,甚至不敢抬头看他一眼,也不敢在有外人时,叫自己一声师父。

    “师父,我突破……又失败了。”

    “师……萧叔,王叔叔,你们的茶好了。”

    “师父,弟子不报仇了,你把我逐出师门吧,师父的名声如遮天皓月,不能有我这么丢脸的弟子!”

    ……

    望着瀑布下的林荒,萧义山神色怅然,如今林荒在瀑布下的模样,跟当初的秦长生,是何其相似。

    一样的不屈,一样的倔强!

    ……

    “林小子,你这样趴着的姿势不对,像只千年王八!”

    萧义山走过去,嘲笑道。

    林荒寻着萧义山的声音望去,一不小心,扑通一声又掉进了水里,惹得萧义山哈哈大笑。

    “林小子,还记得咋俩促膝研究的图吗,还记得有个叫老树盘根的姿势不?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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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义山指点道。

    林荒望着萧义山,一脸黑炭。

    谁跟你促膝!

    谁跟你研究!

    老树盘根是什么东西!

    然后林荒就稳稳的坐在了大石墩上,任凭千丈瀑布而下,始终在没有被瀑布冲走。那姿势,与老树盘根有七成相似。

    “小子不赖啊,晚上再给你找一本看,多学着点”,萧义山赞扬道。

    林荒满脸无奈。

    “林小子你这样不对,身体要放松享受,感受瀑布的洗礼”,萧义山又教诲道,“你这个体位,很难让瀑布中的元气纳入玄海!”

    林荒皱了皱眉,思索片刻后,按照萧义山所言尝试了一下……

    “林小子,你是猪啊,你不知道双掌托天,可以加速体内元气流转嘛?”

    “你怎么这么蠢,玄海都还没有沸腾起来,元气流入经脉怎么可能有冲击力,不知道什么叫怒海翻腾,万江浩荡嘛?”

    ……

    瀑布下,林荒闭目凝神,安静的修炼。萧义山则在一旁喋喋不休,把林荒贬低得一无是处。

    聒噪半天后,估计是口干了,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不过片刻时间,林荒便看见后者从茅屋中拿出一把破旧的古琴,袅袅琴声响起,那简直是…

    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

    方圆十里,不留活口!

    这一天下来,林荒已经有杀了萧义山的冲动。

    “林小子,你烤的这东西确实不错,没浪费我那两只大肥鹅”,夜半时分,萧义山和林荒在茅屋外架起了火堆。

    “以后做饭的权利就赐给你了”。

    萧义山豪爽道,仿佛让林荒占了天大的便宜。

    林荒无奈摇头,心中不知道如何评价萧义山,这个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庄稼汉子,即便有着天元境界。

    可凭什么这么自恋?

    一般隐居的不都是绝世高人吗?

    不该飘然若仙吗?

    怎么你他丫的是个老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