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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易就是有这种本事,明明你想要的是a,他偏偏能从“实在不行”或者“这不是怕”的委婉托词中,挑出一个b,云淡风轻的一锤定论,然后等你磕头谢恩。
顾言廷气的牙疼,林锐此刻就在他对面,“哪来的滚哪儿去”清清楚楚的从话筒里传出来,林锐脸上的笑顿时就僵住了。
顾言廷这几天有事烦心,打电话的时候忘了他正在和唐易冷战。此时被他吹捧了一上午的“温柔敦厚”的唐易当场打脸,顿时脸就黑了。
“唐易!”
“嘟嘟——”那边已经挂电话了。
林锐有些尴尬,见顾言廷脸色铁青,肌肉咬的绷起的样子,忙伸手拉了一下顾言廷的胳膊。
“言廷,别为了我你们俩再闹矛盾。”林锐看上去知情知趣的,摆着手笑笑,“没关系,大不了我早点起床就好了,就当体验下国内生活。”
顾言廷只能点头,“这样真的挺抱歉的,唐易他……最近心情不大好。”
“哦?你们吵架了吗?”林锐诧异,“那肯定是你不好了,唐易那么好的人,别不知道珍惜啊,小心被人拐跑了!”
顾言廷皱了皱眉头,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过脸问他,“你回来做什么工作?怎么上班这么急?”
“在er,没办法,他们催的挺紧的。”
林锐低了下头,大开口的t恤下,露着大片的雪白肌肤,“现在我妈妈也上年纪了,我总要,挣钱养家的……”
“你家不是……”顾言廷觉得那公司名字有些耳熟,不过还是被后半句吸引了注意力。缺钱,不是林锐家会有的事情啊!不过再细想下林锐的混蛋干爹,他又不好继续问了。
林锐的母亲是小三上位,把住了一位娱乐公司的老总,这家公司说大不大,却也捧红了几个小艺人,业内算是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只是听说那老总的原配夫人心狠手辣,离婚的时候精打细算,就差把老总的裤衩也算计走了。这老总从此得了疑心病,再对林锐的母亲,除了给购物卡和现金外,其他的财产都跟防贼似的防着这母子俩。
顾言廷从小父慈母爱的长大,当时看到我见犹怜的林锐衣衫不整的哭倒在自己怀里,身上布满老男人的指痕时,差点抄起刀子去找那禽兽老总拼命。
林锐单纯柔弱,一看就是需要人保护的样子。
更何况,他还救过顾言廷的命。
林锐知道他要说什么,自嘲的笑了笑。
顾言廷转开视线,陪着林锐沉默的走了一段路后,说,“工作也别太拼命了,要是遇到什么问题,随时打我电话。”
林锐精雕细琢的小脸微微扬起,说,“那你别嫌我烦。”
“不会。”顾言廷看他一眼,没再继续许什么诺,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日料店,说“走,请你吃饭去。”。
林锐点点头,“好啊,好久没吃了,怪想的。”
他紧跟了一步,忽然冒出来一句,“言廷,你比之前成熟多了,也……更帅了。”
顾言廷长的帅是学校公认的,他的智商和情商都一般,但是身高和颜值却是顶尖的。一米八五的个子,倒三角大长腿,欧式的大双眼皮,用骚胖的话说,双眼皮褶深的一翻眼能夹死个苍蝇。
唐易曾慨叹过,顾言廷这种面相的人不开窍则已,一开窍必定是心狠手辣冷血无情之辈。
顾言廷问他这窍怎么开,唐易笑着说,谁知道呢,许是等谁碰了你的心头肉,你真急眼了,冲发一怒为红颜,也就升华了。
顾言廷撇撇嘴,不以为然。
唐易是他所见的同龄人中,最心机深沉,最成熟稳重,最善决断,也最强词夺理之人。他顾言廷就是七窍开全,也赶不上唐易的一根毫毛。
他们俩人十次吵架至少有九次是因为顾言廷在家里根本说不过唐易,最后急了就动手,一动手唐易就冷战。
这次为什么吵架呢?
顾言廷恍惚了一下,忘了。
光记得最后的时候他一拳打在唐易肚子上,后者气的趴在沙发上没起来。等半夜顾言廷想起来去哄的时候,那人竟然已经走了。
衣服没带,手机没拿,很匆忙的样子。
“言廷?言廷?”林锐忍不住抓了下顾言廷的手腕,“言廷,你没事吧?”
“不是,大概是最近没睡好。”顾言廷抬手捏了捏眉心,“聊聊你吧,这两年过的怎么样。”
顾言廷请林锐吃完饭,又开车陪他去了趟商场买了几身上班穿的衣服,等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昏黄的灯光从四楼的窗户里透出来,顾言廷远远看到,心头不由了松了一口气。
他不是傻瓜,唐易对林锐的不欢迎都不加掩饰。想来昨晚在ktv,唐易没发作,也是为了给自己留点面子。
顾言廷好面子谁都知道,唐易和他交往三年,无论在家里打的多么凶,出门见了朋友,从来不会给他下不来台。
只是朋友一周也就见上一两次,而他和唐易算是老夫老妻,只要这日子想过,就得迈过林锐这道坎儿。
顾言廷把车停好,抬头看着自家窗户,站了好一会儿,才走上楼去。
顾言廷算是个城里人,但是顾爸爸顾妈妈都是普通职工,住的是筒子楼的职工宿舍,所以他从小就跟着宿舍区的熊孩子们偷鸡摸狗,上蹿下跳。
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高中。顾言廷在军训时,晚上开始梦到自己的教官。他个子高,在后面站军姿的时候很少见到那教官的脸,但是成熟男人的气息,却让少年的他开始有了各种冲动。
就在这时候,他认识了林锐。
那是顾言廷高一寒假的时候,筒子楼附近的公路翻修,挡了一半的道。顾言廷放假回家,刚下了公交车,就被一辆反向过来的车给撞飞了出去。
那时候天冷,路上本就人少。有几个撞见的被吓的叫声比他都大。那肇事车辆逃逸了,郊区的破楼区附近也没监控,要不是正好林锐从那里路过,八成顾言廷也就嗝屁了。
林锐报了警又叫了救护车,穿着一身纯白的衣服蹲在顾言廷旁边,不停的鼓励他,喊他。半昏半醒间,那张美人脸便深深的刻到了顾言廷的脑子里。
再后来上大学,顾言廷在新生报到见到同班的林锐,高兴的差点从宿舍里飞出去。
只可惜俩人有缘无份,顾言廷知道林锐是同类后毫不犹豫的就表了白,结果被拒了。林锐说因为俩人太熟悉,其实现在看来,不过是因为顾言廷太穷。
即便顾爸爸后来开了家小宾馆,也供得起顾言廷吃吃喝喝买名牌了,但是和林锐交往的那些朋友相比,他们之间的差距依旧足以跨越两个阶级。
顾言廷心里有数,但是林锐就像是他心头的一抹白月光,从高二起,他所有的念想和惦记都晾晒在了这抹白光之下,日思夜想,情根深种。
所以他自觉退后,不是备胎胜似备胎,任劳任怨的随侍在林锐左右。俩人的关系都定义为了朋友,最好的朋友。
顾言廷大学期间交往的十几个小男友,无一例外的都知道林锐这尊神的存在,然而人人都对此表示了善意和理解。
有那不理解的,也早被顾言廷一脚踢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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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现在,顾言廷却不敢踢唐易。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当年为什么会答应唐易“试一试”的要求,甚至他一直执拗的认为自己和唐易之间,只是日久生了亲情,就像养狗养猫的那种依赖一样,远远没有爱情的成分。
但是他依然不敢轻易惹怒唐易。
房门是虚掩的。顾言廷推门进去,就见唐易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浅蓝色的衬衫开了两粒扣子,难得的有些皱巴。
电视上是经典的猫和老鼠,那老猫气急败坏的追着老鼠,叮铃桄榔折腾一路,最后逮到老鼠却没一爪子拍死,反而得意的嘎嘎直笑。
老鼠趁其不备窜的没了影。
唐易淡淡一笑,吐出了观后感,“傻逼。”
唐易学校里是标兵,工作了是领导。今天一本正经的说着“傻逼”二字,那麻溜儿劲儿跟口头禅似的,顾言廷一愣,就站住了。
唐易已经转过了脸看他,一只手轻轻扶了下眼镜框,“你回来了?”
俩人冷战了好几天了,唐易客客气气,顾言廷也不想拧着。于是点点头,“嗯,回来了。你吃了吗?”
他换好鞋子,提了一个半透明的小袋子,放到茶几上,“给你买的。”
方方正正的小盒子,里面是枚戒指。
唐易轻轻捏起来,在手上看了半天,是一个潮男常去的饰品店。
他不混圈,不代表他真的对这些不熟。实际上,圈里人平时好什么玩什么,什么人会买什么东西,唐易几乎门儿清。
顾言廷这么个从不逛街的人,能买这家店的东西,可能性只有一个。
唐易捏着戒指往沙发里窝了窝,右手的手指轻轻叩了叩膝盖。
“新海二楼的潮品店?这个……大约是288?”
顾言廷往卧室走的身形一滞,惊讶的转身看了过来。
唐易这人心思缜密,说白点,就是城府太深。只是平时俩人相处,唐易就像只温暖的大猫,偶尔露露锋利的爪子,也没挠过顾言廷。
今天这锋芒露了一点,顾言廷已经察觉了不对劲,“嗯。”
“那不错,十个戒指正好能吃一顿饭。”
“你跟踪我?”顾言廷眉头皱了皱,顿时就想恼。他中午和林锐吃的日料,总共花了2900出头。顾言廷的脸色沉了沉,顿时觉得自己在楼下想和解的心思很傻逼。
还解释?
还商量?
唐易是什么人,哪儿需要你说话!
谁知道唐易抬手挡了下眼睛,慢慢笑了,“你还真瞧得起我,顾言廷。”
“林锐爱吃日料,今天你请他吃饭,难不成去川菜馆?整个t市,能入的了林锐眼的日料店超不过三家。空离着他家太远,红石最近在装修,也就是合一各方面都合适了。更何况,那里的情侣座挺有名的,最低消费两千六的地方,你顾言廷这么好面子,不加点添头,怎么行呢?”
唐易侧了侧脸,淡淡的说,“差不多,2900?”
“……”顾言廷心里一惊。
隔着这段距离,他只能看到唐易微侧的一面,黑框眼镜下,低眉静目,似乎毫无波澜。然而那一层层的冷意,却从顾言廷的脚底开始蔓延,一直窜到他的天灵盖上,起了浑身的白毛汗。
果然,唐易想知道什么,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然后呢?”顾言廷顿了一下,冷笑着说,“就是2900,怎么了?花太多了吗?你要是心疼我花钱你直说,我挣一分花一分,大不了老子之前吃吃喝喝的全记账,以后一笔一笔还给你,行不行!”
俩人在一起,一直都是唐易挣的钱更多。顾言廷心里有疙瘩,唐易便很少提钱。今天唐易不对劲,顾言廷也炸的有些突然。
唐易身子一僵,搭在沙发背上的手顿时青筋暴起,猛的一下抓住了沙发套。
顾言廷咬牙等着唐易咬牙切齿的过来干仗。谁知道那铁爪似的五指狠狠抓起后,又缓缓的松了开来。
唐易身形未动,反而轻轻的叹了一声,“言廷,你真的,就这么抗拒我吗?”
顾言廷皱了皱眉头,没说话。
“我专|制,独|裁,把你原来的狐朋狗友,哦,不,应该叫兄弟……我把你的兄弟们冲击的四分五裂,几乎没有人和你再交心,吃肉喝酒再没了你的事,你觉得很孤单,是不是?”
顾言廷愣了愣,
“偶尔。”顾言廷说,“说这个干嘛?”
“好,那不谈这个,”唐易顿了一下,半响说,“那你是不是觉得,我挣钱比你多,让你很有压力?尤其当我问你花多少钱的时候,你会不会觉得很没面子?”
这次顾言廷没再犹豫,“有点。”
“嗯,”唐易又问,“你不喜欢我过问你的事情?”
顾言廷忽然想起来,上次俩人大打出手,就是为的这个。
他有个堂哥过来请他吃饭,唐易一直等到他半夜回来,盘问了他半个小时。
顾言廷过去二十年过的随心所欲,从来没迁就过哪个恋人。唐易这么优秀的人跟他在一起,他觉得荣幸,也不自觉的做出了让步,最后就是一让再让,到了现在的局面。
所以有时候,他未泯的叛逆心一起来,就会涌出无数的委屈和悲愤。
以前顾言廷对这几点提出过异议,唐易有时候会诧异的听他说说,有道理的就点头记下,有时候则直接耍流氓,突然凑过来亲顾言廷一口。
然后最终的结果就是妖精打架,一夜春|宵。
顾言廷想到之前俩人甜甜蜜蜜的场景,那积攒的火气又悄无声息的下去了一些。
“唐易,这些都好商量。我……”顾言廷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唐易清清冷冷的坐在那,不像是生气发火的样子,但是也不像是要和好的样子。
顾言廷抓了抓头,开了几次口,也没不知道从哪开始说起。
“是林锐吧?”俩人沉默了十多分钟,唐易叹了口气,先开口了,“你想说什么?”
顾言廷终于找到了台阶,忙走沙发那,也坐了下来,“林锐的家离着江淮路太远,如果路上没有座位的话,我怕他的腿受不了。今天他说想要借住,我看你不太高兴就没松口。不过,这事儿咱能不能商量下?”
林锐的腿是送顾言廷就医的时候伤的,据说他在看着顾言廷等救护车的时候,后面来了辆车,刮了他一下。
顾言廷见过,林锐那笔直细嫩的小腿上,有一条伤疤扭曲着。
一米二的沙发,唐易搭着胳膊占了一半,顾言廷一坐下,便被挡在了远远的另一侧。
唐易终于抬起了眼,凤眸微凛的望了过来,“不能。”
“为什么不能?”顾言廷皱了皱眉头,口气有些着急,“我跟他之间又没什么,就是普通同学,再说他的腿是为我伤的,我不能不管吧。”
“你要管,”唐易说,“你能不能告诉你,你打算管多久?”
“你管一次?管一年?还是管一辈子?”
顾言廷愣了愣,“当然……能帮就帮着。”
这意思,就是这辈子只要林锐有问题,他能管就会管了。
唐易不说话了。
客厅的灯光是暖黄色,当初唐易去买灯具的时候,特意换的,说是这样比较温暖,有家的气息。然而这会儿,暖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的俊朗的脸上,却隐隐的发着惨白。
室内尴尬的沉默了好久。
顾言廷觉得有些不对劲,再想开口,已经晚了。
因为他听到,唐易轻而坚定的一声叹息,“顾言廷,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