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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三年冬至,南麒国延华殿内。
那宽阔大气的王座上,坐着一个男子。
这男子约摸三十岁上下,仪表非凡,玉质金相。此时他手中正握着一个上有四瓣竹叶的瓷杯,杯中酒分毫未动。
正在此时,一个大臣模样的中年男子推门进了延华殿,那男子冠上、发上、衣衫上薄薄地覆了一层雪,神情焦急,连雪都来不及掸去,一路小跑着上了殿。
中年男子眉头紧锁,上前拱手道:“陛下,北禹的军队已经快到城门口了!请陛下尽快下令发兵!”
王座上的男子正是这南麒的国主,百里钦陌。
百里钦陌缓缓放下酒杯,苦笑着说道:“他杀心已起,我又何必负隅顽抗?”
说话间,一女子急急上殿,那女子身披一件紫棠色的斗篷,连斗篷上的帽子也顾不得放下,那帽檐压的低,只看得清鼻和唇。
这女子被她身旁的小侍女搀扶着,小侍女道:“娘娘慢些,当心动了胎气!”
百里钦陌见此情景,当即起身,快步上前相迎:“锦书,你怎么到这来了?”
女子双手将帽子放下,只见这女子眉目如画,柔情绰态。这便是南麒国主百里钦陌的王后,锦书。
锦书伸手将百里钦陌的手紧紧握住,问道:“他当真这般无情?”
百里钦陌安慰锦书道:“怎会,我与他乃是异姓兄弟,这你是知道的。你放心,这其中的误会,我自会解开!”
“如何解得了?”锦书伸手指向大殿的门,悲泣到:“你助他登上皇位之初,他便杀了自己的兄长!如今忌惮我南麒日益强盛,便起了杀心!”
百里钦陌自知解释无用,双手握住锦书的臂,深情地看着锦书那琥珀色的双眸,缓缓道:“我已经命人准备好车马,连夜送你去北禹。他一定想不到我会将你送到北禹去!你定要保护好腹中孩儿,这是你我的骨血!”
“我怎可弃你而去?”锦书此刻已是泪如雨下。
“等你走后,我便出城与他一战,你在这里,我总是不能安心迎战的。待我大获全胜,便立刻接你回来,可好?”百里钦陌用手将锦书的泪拂去后,锦书缓缓点头。
“来人!送娘娘出城!”
百里钦陌说罢,便有八个侍卫上殿,护着锦书往殿外走。锦书一步三回头,泪雨连连,走到门口时,回身满眼不舍地嘱咐到:“我等着你!!”
百里钦陌强忍着不让眼中的泪滑落,笑着点了点头。
锦书走后,百里钦陌对中年男子说道:“玉修,想我还未登上这王位时,南麒与北禹边境战事近十年,民不聊生。我与他当年的心愿,便是让这百姓过上太平的日子,他也答应,永不犯我南麒。
如今南麒日渐强大,他便开始忌惮我,想要我的性命。若我一人之死能换南麒万民,我这个国君也是死而无憾了!”
“万万不可啊!陛下!”
“我意已决,只是,以他的性子,定会斩草除根,所以,我有一计,你照我说的去做,即可保全南麒子民无虞!”
玉修眼中噙着泪水道:“但听陛下吩咐!!”
雪天难行,锦书坐的车马走得很慢,却也是摇摇晃晃到了北禹境内。
此处左侧是山,山下的一汪湖水已经结成了冰。
锦书一路上被晃得难受,此刻有些不适,便对身旁的小侍女说:“叫他们停一停吧。”
侍女接应着,锦书小心地下了马车,向四周看了看,说道:“这雪似是小些了。”
“这是到什么地界了?”锦书问带头的侍卫。
“回娘娘,已是北禹境内了。”
“那便继续赶路吧,免得生出差错。”
正要回身上车,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冲出来四个蒙面的黑衣狂徒。
眼见厮杀了起来,小侍女搀扶着锦书便往山脚下跑。跑至山脚下时,锦书回身看到已有两名侍卫倒在了血泊中。
侍女扶着锦书艰难地往山上走,这山中却是积雪难行。小侍女仔细一听,知道黑衣狂徒已经追了上来,便对锦书说:
“娘娘,奴婢去引开他们!”
还没等锦书开口,小侍女便往反方向跑去了。
锦书眼见没拽住小侍女,只得转身继续前行,可没走出多远,便听到了那小侍女的惨叫声!
锦书惊出了眼泪,却不敢停。
走了不远,她突然发现前方隐隐约约有光亮,便加快了步伐,心想着路虽难行,却也要拼上全力保住性命与孩儿!
行了一会儿,便看到前方地上蓝莹莹的一片,也不知那是什么。
只见有一白衣女子蹲在那荧光旁,细细端倪,唇边还挂着一丝浅笑,自言自语道:“终于找到你了!”
“姑娘快同我一起跑吧!不远处有狂徒!”
那白衣姑娘回身看了看锦书:“夫人与我在这待着即可!”
锦书急得心焦火燎:“他们手上有刀,会杀了你我的!”
只见那白衣女子不慌不忙地起身,从腰间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打开后,倒出了一些朱红色粉末在手心,轻轻吹了一口气,那些粉末便飘散在了空气中,却不见落下。
那白衣女子又重复了几次后,拍了拍手,嫣然一笑,道:“姑娘信我就是,将这个服下吧。”
白衣女子给了锦书一个黑色的小丹丸,锦书心想,怎么都是一死,便赌一把吧!随即服下了那粒丹丸。
眼见狂徒们逼近了,可是还没走到二人跟前,便一个接一个倒下了。
锦书大惊,可白衣女子却不以为然,转身蹲下,拿出一个帕子,将那些泛着荧光的草仔细摘下,放在帕子上,轻轻包了起来。
包完后便起身对锦书说:“夫人,你一个女子,独身在外还怀着身孕,这夜黑风高的,不如先去我家。”
锦书随白衣女子来到了一处院子前,抬头看到门上正中书“沐梓洲”三个清雅娟秀的字。
白衣女子上前叩门:“子羡,我回来了。”
少时,一个白衣孩童前来开了门,说:“师父你可回来了,落英可采得了?”
白衣女子一边将锦书让进了门一边回道:“雪天难行,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子辉呢?”
白衣孩童盯着锦书打量了一番,却被自己师父拍了拍脑袋。
“唉哟!师父你打子羡做什么!”孩童一边用手揉着脑袋一边埋天怨地。
“去整理出一间客房来,夫人要留宿。对了,将这落英拿去收好!”
“是!”子羡行了礼,接过白衣女子递来的忽明忽暗发着光亮的丝缎帕子,便退下了。
“天凝地闭,夫人赶紧随我进厅里来吧!”
锦书与白衣女子进了正厅,只觉扑鼻而来的药草香。再看厅正中,摆着一个浅腹三足的青铜鎏金炭炉。锦书愕然,这小小的沐梓洲竟有这等精美之物。
锦书不禁上前伸出了手,放在了炭炉上方取暖。白衣女子倒了杯热水,走到锦书身前将水递给了她:“夫人喝些热水,暖暖身子罢。”
先前在林子中太暗,不想这姑娘竟是这般瑰姿艳逸。
“姑娘芳名可说与我听?”锦书问到。
“我叫攸宁。”
“攸宁姑娘是医者?”
攸宁笑着道,“攸宁不才,医术不及先师万中之一!”
“姑娘不必自谦,我方才见姑娘撒了些粉末,那些狂徒便倒下了。真真是厉害!”
“那是离魂,我自己闲来无事配的,能让人小睡一会儿,但不会伤人性命。我给夫人吃的那粒小丹丸,便是解药,因此,你我二人无恙!”
锦书说着话,突然间伤感了起来。
“我家中糟了变故,被仇家追杀至此,幸得姑娘相救,才保住性命和这腹中孩儿。”
攸宁见状,赶紧扶着锦书去至侧厅的罗汉榻上坐下。
攸宁眉头微蹙道:“那夫人的夫君呢?”
锦书叹气,“夫君只说会来接我回家,却不知是何时……”
攸宁听罢,感怀这世事无常,可悲可叹,便安慰锦书:“夫人若不嫌这沐梓洲简陋,便先在这住下,等着您夫君来接您回去。况且,我看您这孩儿,怕是不久就要降世了,到时,我也帮的上忙!”
锦书听罢顿时潸然泪下:“姑娘今日救命之恩,锦书必当铭记在心!来日我这孩儿,定要拜姑娘为义母!”
攸宁听罢这话,脸瞬时红到了脖子,小声说到:“我还未出嫁……怎的连义子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