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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前的早晨,一行数十人来到江宁城外。他们分成几批进了城,然后迅速地分散到城中各处据点。
城外最后一批还有六七人,为首的是一名带着斗笠的女子,隔着面纱隐隐能看到耳下的翠玉月牙。旁边是她的女侍,也带着一幅相同的斗笠。再旁边站着一个光头胖子,他双手握于身前,露出弥勒佛般的浅浅微笑。其余几人都是一身劲服的勇士,牵着数匹骏马。
他们迟迟没有入城,在大道旁的树林间向远处眺望。
“来了!”弥勒佛笑盈盈地开口道。
远处一骑偏离主路,往树林间而来,好像早就知道此处有人等他。
那人驾马来到众人身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抱拳行礼,一气呵成。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教主,伏击已成,四爷领众兄弟傍晚便到。”
“莺儿,快起来。”教主过去扶起唐莺,看了一眼旁边的马匹,关切地问道:“你受伤了吗?你的马呢?是不是伏击遇到了麻烦?”
唐莺早已想好说辞:“没有受伤,李氏强悍,伏击遇到点小麻烦,马丢了...”
教主略显尴尬,想要说他日再给你找一匹,但又开不了口,她知道这匹马与唐莺出生入死,是不可替代的。
弥勒佛当然看懂了教主的窘境,立即向前跨出一步笑盈盈地说道:“姑娘,时候不早了,我们开进城吧。其他的事,等进了城再说吧。”
教主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再回过头看着唐莺:“河间渡让你杀的那个陆亦明,船上你也见过的,后来在寿县他说过会前往江宁城。你帮我试着找找他,找不到也无妨。若是找到了,不要伤他,回来告诉我他在哪里。”
“是!”唐莺楞了一下,赶紧点头应答。
“你先行入城,去吧!”听到教主吩咐道,唐莺翻身上马奔驰而去。
“姑娘,这是为何?”望着唐莺离去的背影,弥勒佛开口问道。他自以为对教主了如指掌,却也看不懂她此举何意。
“唐莺失了爱马,安慰只能徒增伤感。当下无事,我遣她做些闲事分神,过几天她的心情也许会好些。”教主向弥勒佛解释道。
“可,为什么找那小子?当初在河间渡你放过他,我便有不解,姑娘为何如此在乎他?”这个疑问在弥勒佛心中藏了很久,今天正好乘机问出来。
“这个,我自有道理,你不必再问,也不用放在心上。”斗笠下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弥勒佛点头应诺。
片刻后,几人上了马,徐徐进了城。
傍晚,城中下起了小雨。
一个老者在雨中急行,身旁年轻的侍从为他打着伞,紧紧跟着他的步伐。
城南街巷中,一行人牵着马与老者擦身而过,为首的壮士背上背着一把弓,虽然用布包裹着,却能看出其形状来。
这城南别苑大宅甚多,住的不是达官贵人,便是巨贾富商,有人豢养家丁死士再正常不过。
老者没有心思理会他们,因为今天有大事发生。相比于在家宅中等候他的那名少女,这几年见过的任何人都算不上重要。
当老者进了宅院,跪倒在大厅里时。数条街以外,背着弓的壮士领着一行人悄悄进了另一座宅院。
大厅里只有寥寥数人。“四哥,坐吧。”教主端坐在主座上,摊开右手请四爷坐下。他向教主拱拱手,眼睛在屋里扫过一遍。唐莺不在?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从容地在一旁坐下来。
“原本是要和你们在山寨汇合后再入江宁,但听说和县也有灾情,便去了和县,所以派人通知你们直接来江宁城汇合。”教主望向四爷说道。四爷点头回应。
和县在滁县以南,沿着长江向东便可进入江宁。
“这两年辛苦几位哥哥了,大哥二哥近来可好?”教主关切地问道。
“月余前我在江都城与大哥见了一面,他说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二哥这里前几日已经通了信,李家的货物进了城,都在他的掌握中。现在只待教主下令,便大事可成。”
大哥朱章在江都城经营多年,商号遍布大吴,这间院落就是他在江宁城的住所。二哥正是这江宁城西营都尉陈亮,便是他的侄儿清流关校尉陈平将李家商队护送进了江宁。
教主满意地点点头,二哥这边唐莺已经汇报过了,却不想大哥所做之事凶险复杂,竟然也能进展顺利。
“伊尹已经带了人继续往南边的宣城去。这两年吴帝大肆兴兵、劳民伤财,百姓早已怨声载道,再借着这次天灾,我明教便可发展大批教众。待到伊尹走遍大吴南部各县,我们便在南部举事反吴。到时便由四哥你联络大哥二哥,在东西两都举事响应。”
四爷抱拳行礼:“我童四定不负教主所托!”然后接着说道:“伊尹为我明教赴汤蹈火,想必也能不负众望。”
伊尹便是那个在河间渡为陆亦明医治的大夫。
数年前,明教前教主曾经在大唐举兵起事,却不幸战败逃亡,途中断粮一个月之久,战马都吃光了。伊尹正在其中,本为医者救治伤员,却无奈分解死者以充军粮,才使得明教残部逃到大吴,明教得以保全。
后来前教主称赞伊尹道:“伊尹本庖厨,却辅佐商汤王得天下。古之伊尹解羊,今之伊尹解人。今之伊尹擅庖厨更甚,必助老夫成大事也!”
大厅里,教主对童四说道:“诸位哥哥随我孤注一掷,待到他日事成,我张敏定不相负!”
张敏站了起来,大厅众人也都跟着起身。
“四哥,明日你先随我去见二哥,然后去江都城见大哥。”童四听到命令,再次抱拳行礼。
“弦月,我不在江宁城时,你便是我的替身。城中其余众人均听从其命令,无论何时何地,见她如见我。”张敏看向身旁的侍女,她以肯定的目光予以回应。
“周伯,你也随我同行。”弥勒佛保持他一贯的微笑,点头应诺。
弥勒佛是前教主的生死弟兄,张敏称他一声伯父本就应该。偏偏他的本名便是周伯,时间久了,便分不清教主是在尊称他还是直呼其名了。
对于周伯来说,小心谨慎地服侍着这位新任教主便是,教主唤他一声周伯,万万不能摆出长辈姿态,自以为是便是自取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