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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利昂逃走后没过多久,吉斯伯揉了揉喷血的鼻子,挣扎着站起身来。
他把猎枪收在长长的琴盒里,刚想背着枪追出去。
就在这时,卧室里的电视机突然自己打开了。
“呀,吉斯伯先生,辛苦你了。”
电视屏幕上闪出一个人影,声音爽朗。
“我刚刚在组织这边都看到了,真是了不起的演技啊,不愧是英国军情六处的探员……可惜利昂小姐似乎要更厉害点。”
“……”
在看到电视机打开的一瞬间,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怪物似的,吉斯伯直接扔掉琴盒,表情苦涩的跪了下来——
“拜托请您放过我的女儿吧,卡耀先生。”
“那个叫作利昂的姑娘,绝对不是普通的组织成员,我这把老骨头继续打下去也不是她的对手,还是请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女儿吧。”
“求您了,只要您能放我女儿自由,让我做什么都行……哪怕是背叛军情六处,这辈子只效忠您一个人!”
他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声音越说越哽咽,甚至开始嘶哑。
然而他的这种哀求,注定是对牛弹琴。
在电视屏幕中,白川悠不光没有产生任何同情心,反而笑得愈发阳光灿烂起来。
“哎呀哎呀,吉斯伯大叔,男人可不能这么廉价的下跪啊。”
他的声音依旧清爽。
“而且,明明我只是邀请玛迦小妹妹来组织做客而已,没有伤她半根汗毛,甚至还请她一起享用大餐……你这么夸张干什么?”
“再者说,我们不是老早就说好了么——只要你想办法做掉利昂,我就可以送玛迦小姐回家,还她自由。”
电视里,虽然声音清爽。
但白川悠说出的话,就像是一根根毒针,在血管里不停的搅动一样刺人。
吉斯伯跪在地上,在对方看不见的角度,默默的攥紧拳头,又无力的松开。
他从接到卧底组织任务的那天起,就拼尽全力隐藏女儿玛迦的存在。
为此,他这些年来,甚至不与女儿谈论任何工作上的话题,就是怕被敌人发现。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组织居然这么恐怖。
仅仅是欧洲的一个组织干部卡耀,不光发现了他卧底的身份,还查清楚了他的女儿玛迦并实施绑架。
情报网深不可测,能力神通广大。
而现在对方更是打下包票,只要自己杀了利昂,就放他们父女自由……
虽然吉斯伯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但眼下他除了妥协以外没别的解决方案。
卡耀有特殊的网络线路科技,可以覆盖整个欧洲。
只要自己联系总部,请求支援,让第三者参与进这场事件,对方就会立刻察觉到,然后直接杀掉自己的女儿,光速撕票。
在他正这样想着时,电视中的人影又说道:
“考虑到实力的平衡元素,我接下来会把利昂的位置发给你,减少你的游戏难度。”
“至于你的女儿玛迦,更是无需挂念,我会帮你暂时照顾好她的。”
“那么就这样,加油喽。”
话音落下,电视影像到此为止。
不知道是鼻血出的太多,还是被白川悠刺激到,吉斯伯感觉眼前有点发黑。
他深吸一口气对焦视野,从地上爬起来,看向手机。
手机一条简讯中,一个红点在城市地图上缓缓移动着。
确定利昂的位置,吉斯伯背上琴盒,夺门而出追了过去。
……
另一边。
一处边境的山中别墅,这里是白川悠暂时的家。
玛迦住在这里已经有几天的时间了。
最开始,一个叫作卡耀的银发男人出现,自称是父亲的朋友,带着她在商业街和游乐园大玩特玩了一天。
天黑之后,又带着她去市内最大的酒店大吃一顿,晚上在山中的别墅的过夜,有暖洋洋的火炉,有漂亮的大床,还有专人照顾起居。
在那之后的几天也是一样。
卡耀实现了她大部分物质上的愿望,给她各种各样好玩的东西,告诉她许多五花八门的城市情报等等。
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离家出走”,好几天夜不归宿。
真的是一种“刚回过神来”的感觉。
在这种快乐的情况下,玛迦甚至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绑架了。
白川悠告诉玛迦,因为她的父亲要执行一项危险的工作任务,性质极为特殊,所以托他来照顾一段时间。
对此,玛迦更是深信不疑。
最近几天的行动,她的日程,都是按照白川悠的指示做的。
但她并没有对这一情况感觉到不妥。
她觉得,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一座属于她自己的城堡,一个会实现她各种愿望的亲切大哥哥,不受任何约束,自由自在且随心所欲的生活……
如果问她见不到父亲会不会感到寂寞,答案自然不是肯定的。
但是,或许自己和父亲分开一段时间,能让父亲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从而停止做那些可怕的工作呢。
——抱着这一丝小小的侥幸,玛迦麻痹着自己对父亲的思念,乐不思蜀。
日复一日,一直到今天。
“玛迦,你讨厌你的父亲么?”
白川悠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玛迦顿住,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沉思一会,她低下头静静道:“我不知道……”
白川悠露出温和的笑容:“你今年14岁了吧?在这种问题上我没权利说三道四,你好好想想吧,直到想明白为止。”
话音刚落,他银白色的睫毛眨了眨,表情突然阴沉下来,接着义正言辞的说道:
“但是,我不能保证在得到答案前,你的父亲能一直平安无事。”
“诶?”
玛迦战战兢兢的出声,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只见白川悠表情严肃的递出一张照片。
那上面映着一个身穿黑衣的短金发女人,锐利的双眼异于常人。
“她是利昂,这个城市最危险的杀手,同时也是你父亲这次任务的目标。”
“杀,杀手?”
这个可怕的字眼让玛迦倒吸一口凉气。
她倒是知道一点,知道父亲的工作性质和刑警差不多……但她没想到,居然还要对付杀手。
面对惊恐的少女,白川悠继续危言耸听:
“你父亲说不定会输给她,被这位杀手残忍的杀害。”
“……如果真是这样,你能做些什么呢?”
他的这句话,没有任何强制力。
只是普通的发问而已。
但是——这句话却牢牢牵动了玛迦的心。
少女把照片中利昂的相貌深深刻在脑海里。
看着这一幕,白川悠忍不住露出欢愉的窃笑。
……
还不知道又有人惦记上了自己。
利昂正在街上快步疾走。
离开吉斯伯家后,她没回到水果摊位,直奔黑白酒吧而去,一路心脏狂跳。
但很不巧,大清早的酒吧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卷帘门紧闭着——仔细想想,没有酒吧会在这个时间开门。
利昂绕到酒吧后身,瞄了眼后门的锁芯。
她可以轻松的撬开这扇门,进到酒吧里面去,但一想到卡耀那副仿佛什么都知道的表情,她就不敢去这么做。
犹豫再三。
最终她选择贴在办公室的窗子旁,静静的倾听一分钟,确定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后,才无奈的叹了口气。
卡耀似乎不在这。
找不到卡耀,她也就没法弄明白现在的情况。
就在利昂正默默思考下一步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皱着眉头拿起手机,看了眼陌生的来电显示,表情若有所思的思考一瞬,然后毫无犹豫的接通。
果不其然,一道爽朗且辨识度极高的声音响起——
“呀哈喽,威士莲小姐,情况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利昂深吸一口气。
不知为何,再次听到白川悠的声音时,让她的内心有种火大的感觉。
她感觉自己被这家伙算计了。
“啊?你难道还没明白么?”电话中,白川悠似乎是很惊奇的啧啧道,“杀了吉斯伯,让我看看你的决心,你才能顺利晋升。”
“一定要这么做吗?这是组织上面的意思?”
利昂皱了皱眉,确认道。
她正用尽浑身解数,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显得不是那么急,不是那么带有敌意。
电话那头,白川悠轻轻笑了两声:“这就是组织上面的意思,你没有选择权。”
“……而且,如果你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的话,就会被吉斯伯杀死,晋升的人将会变成他。”
听到这话,利昂脸色铁青。
她不由分说的捏紧了电话,沉声问道:“吉斯伯一开始就是被组织安排来的,组织想看我们自相残杀?”
“适者生存,不竞则灭。”
白川悠的语气依旧轻松,“这么简单的实力法则,初中生物老师难道没教你么?”
“威士莲小姐,组织可不是讲人情的地方,如果你连杀掉老朋友的这点背德感都没法承担,还怎么成为干部管理研究所?”
“……”
利昂沉默了。
听到这里,她已经知道,今天这道选择题没得选。
她没理由让任务前功尽弃。
况且,如果不杀掉昔日的老友吉斯伯,死的绝对会是她自己。
虽然情报局是为国家办事,算是国家势力……
但合法杀人,洗白赦免什么的,利昂早就不陌生了,她没去闲着数过,自己手上到底有多少人命。
——这次说白了,她会产生犹豫的心态,并不是因为杀人,而是因为要杀的人是吉斯伯。
想到这,利昂嘁了一声,像是泄愤似的用力挂断电话,朝小森林的方向奔去。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吉斯伯的身影出现在街道尽头,背着巨大的琴盒,径直朝着她的方向而来,期间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判断过程。
利昂连忙隐藏身形,检查一番自己的身上,发现并没有被安装发信器。
这么说,就说明吉斯伯有什么特殊的方法,可以判断自己所在的位置?
她若有所思的判断出这点,之后身形一矮,悄悄的拐进小巷,像只灵巧的野猫一样钻进小森林中。
没过多久,吉斯伯也跟随着红点,慢慢踏入小森林中。
这场胜负,他带有天然优势。
在无人小森林里的环境,能够锁定对方的位置——没什么比这个还好用。
吉斯伯不慌不忙的掏出猎枪,填充子弹。
利昂则藏在一棵树上,静静等待着。
随着狂跳的心跳逐渐平息,她也终于下定了决心,要跟吉斯伯做个了断。
在两人附近最高的一棵树上,一只乌鸦停留在那,处在最佳视点,聚精会神的观战。
……
与此同时。
白川悠正坐在某房间的电脑前,像个坐不住的孩子般,盯着屏幕上乌鸦传来的影像看。
“差不多了,这样就不错了。”
在他旁边。
扫了眼电脑里德国联邦情报局探员,大战英国军情六处老特工的珍贵影像,琴酒摇摇头,忍不住沉声评论道:
“对你而言不错,对那两只老鼠来说大概是地狱。”
“嗨呀,哪里的话。”白川悠眯起眼睛,“琴酱是把我跟愉快杀人犯,还是其他的什么搞混了吧?”
“这个说法是在侮辱愉快杀人犯。”琴酒淡淡瞥了他一眼。
“真过分耶。”
白川悠遭重的耸耸肩,“我可是发自内心在看好他们两个,纯粹的欣赏好戏,并不带有任何的恶意与偏袒。”
琴酒闻言,兴趣缺缺的点燃一支烟,懒得再说什么。
如果这次清扫换他来,可能他早就一人一枪崩死处理完了,哪还像对方这样大费周折。
——设计半天,让两个互相是朋友,但却又互相不知道对方身份的卧底自相残杀。
克什瓦瑟那家伙推波助澜引诱两人走向这个结局,然后再任其发展,享受着这份结局。
确实有够恶趣味的。
正抽着烟,琴酒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抬头问道:
“对了,关于那只老鼠的女儿,你之后打算怎么处理?”
“你说玛迦么?”
白川悠想了一下,头也不回的靠在椅子上嘀咕道:
“我已经给那小姑娘施加过心理暗示了,接下来就差个导火索……不过具体她会怎么做,还是要看她自己怎么选。”
说完,他满不在乎的抻了个懒腰,站起身,脸上浮现出爽朗的笑容。
然后,一边披上外套,一边招呼琴酒向外走去。
“好了,走吧,差不多是时候去看看最后的赢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