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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颜回到大理寺的时候,发现大理寺内的气氛异常凝重。衙役三三两两互相搀扶着,神情怪异,不少身上还都带了伤,聚在一起说着些什么。
沈颜来到中堂找到花倾野,发现竟连花倾野也都挂了彩,他的左手手腕上缠着白白的绷带。
花倾野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手边有绷带和药酒,花倾野手拿短刀一柄,不知在想着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沈颜走进去,诧异的问。
虽然沈颜没见过花倾野出手,但能驭马到那般水平,功夫也绝对不低。能让他挂彩的人少之又少。
沈颜正想着,慌神的功夫,眼前刀光一闪,沈颜还没来得及反应,掌心登时便被花倾野化开一道指长的口子。
沈颜吓了一跳,本能跳开,却已经晚了,刀锋破肉,掌心霎时有血渗出。
“你干什么!”沈颜捧着滴血的手,怒斥一声。
“你昨天宿在大理寺,昨晚有刺客,这伤是昨晚留下的。”花倾野扯下一块纱布站起身来,走到沈颜跟前冷静的说。
说着,花倾野将纱布缠在她的手上,道了句,“自己系。”
“什么啊?”沈颜的脑回路彻底跟不上花倾野的逻辑,懵愣在当场。
“来不及解释了,跟我走。”花倾野二话不说,拉着她便往外走。
“去哪儿?”
“进宫。”
“?”
一刻钟后,沈颜和花倾野坐上了去往皇宫的马车。
沈颜看着自己缠成猪爪的手,一脸懵逼,“到底怎么回事儿?”
“有人刺杀季淮。”
“啊?”沈颜一愣,“那季淮……”
“死不了。”花倾野幽幽的说,抬眸凝神看着沈颜,“我问你,昨天夜里你去哪儿了?”花倾野问,声音冷冽冰凉。
“我……昨夜临时有事出城了。”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你要说你昨夜宿在大理寺。”
“为什么?”
“你记住就好了。”
“可是……”
“大理寺的人我已经嘱咐好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沈颜拧眉,不明所以的问,她为什么要谎称自己昨夜没有离开?
“昨夜不仅大理寺遇袭了。”眼见沈颜不问清楚不妥协的架势,花倾野开口说道。
“什么?”
“昨夜兵部侍郎府周甬的府邸也遇袭了。”
“这和我昨夜是不是宿在大理寺有什么关系?”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但是我就是知道你昨夜不在皇城里。”花倾野看着沈颜严肃的说。
“昨夜去兵部侍郎府行刺的刺客首领身形与你极其相似。而且刺客行刺失败仓皇逃窜时,掉了一块龙玉。”
“龙玉?”沈颜闻言下意识摸向腰间,惊然发现自己腰间佩玉不知何时不见了。
龙玉总体为圆形玉牌,中央镂空,刻祥云,云呈龙态,故名龙玉。龙玉与太子令牌一样,都是太子才能佩戴的标志之物,由内务府敕造,普天之下仅有一块。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
“我知道,你不用和我解释。”花倾野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不代表别人也知道。而且你昨夜身不在太子府,所以太子府的人是无法为你作证的。所以你必须一口咬定昨天晚上你回去后又回了大理寺来,如此我才能为你作证。”
“道理我都懂,但是我想不通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嫁祸我?周甬和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我有何缘由刺杀他?”
“周甬是白呈的人。”
“然后呢?”
“众所周知,你与白呈交好。”
“???”
沈颜闻言愈加疑惑了,“然后呢?”
“然后,名义上太子入府行刺,朝堂上面对周甬的指认够你喝一壶的,皇上那边,多少对你也会起些猜忌。而朝堂之下嘛,你动了白呈的人,你觉得白呈会如何?”
“合着费这么大功夫就是为了挑拨我和白呈的关系。”
沈颜挑挑眉,随即扁扁嘴,她和白呈的关系还用挑拨么,白呈早就欲除她而后快了,她的脑袋现在不过是暂时寄存在自己的脖子上而已。
“欸,你不是巴不得我早死吗,这回为什么帮我?”想到这里,沈颜转头看向花倾野,诧异的问。
这个家伙对她从来都没什么好脸色,能踩她一脚的时候绝对不会只呸一口,这回怎么改了性了?
“因为他们惹到我了。”花倾野说这几个字的时候,手掌倏地攥紧,肌肉紧绷,他缠着纱布的臂膀上霎时有血渗出来。
“行了,知道了,别动狠了,出血了。”沈颜见他这个模样,紧了紧眉头,开口劝道。
“截止到刚才,皇上已经派了三波人来宣你了,你做好准备。”花倾野斜睨了她一眼,说。
“这会儿太子府的人已经都被传到乾圣宫了,你最好想好了说辞。我还不想你这么早就死了。”花倾野想了想又补充了句。
“张文静也去了?”
“第一个去的就是她。”
“啊?”沈颜闻言悲戚一声造化弄人,她昨晚,她们俩……唉呀,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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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圣宫大殿里,气氛凝重,以张文静为首的太子府众嫔妾站在一边,另一边站的则是白呈周甬等人。
沈颜和花倾野一前一后阔步而来,行至最前恭敬行礼,“儿(微)臣参见陛(父)下(皇)。”
“行了,免礼吧。”皇上抬了抬手,示意二人起身。
沈颜起身,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一皱,自她一进来便有一道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炽炽而灼。
沈颜循着感觉望过去,正看到白呈别过去的脸。
他不会真以为是自己对他手下动的手吧?苍天呐,他智商没有这么低吧。哪有太子要杀人,亲自上阵的。
“老九,朕命人传了你三次,你怎么才来啊?”皇上看着沈颜,威严发问。
“回父皇的话,儿臣身担大理寺之职,兼查连环抛尸案与张相国暴毙案,方才有要事缠身,实在走不开,还望父皇见谅。”沈颜恭敬回答。
“行了,你难得对正经事上心,朕若是怪你,倒显得朕不是了。”皇上摆摆手,不再与她纠缠。
“说说吧,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太子妃可说你昨夜没在府里。”
“是这样的,儿臣昨日查案,一直在大理寺,未时才回府,回府后与太子妃小叙了会儿便要歇下了,但是儿臣突然想起些事情需要立刻处理,所以便又回了大理寺去。那时候太子妃已经睡着了,所以儿臣离开时并没有告知太子妃儿臣去了哪里。”
“花倾野,太子说的可属实啊?”
“回陛下,千真万确。”花倾野答,“太子昨夜去而又返,因为时辰已晚,下官便留太子在寺里过了夜。”
“那你们这伤是怎么回事啊?”
“回父皇,儿臣正是因为此才一再推迟入宫的。”沈颜闻言跪下,双手相搭举过头顶,“父皇,昨夜大理寺有刺客突入。大理寺衙役伤众,儿臣与花大人也在混乱之中落了伤。还请父皇下旨,彻查此事。”
“昨儿晚上大理寺也遇刺了?”皇上尾音高调,语气探究。
“儿臣寻到了一名与连环抛尸案相关的重要证人,许是触到了贼子痛处,故而铤而走险。在此,儿臣请求父皇派遣禁军协助儿臣保护证人安危。”
“这样啊。”皇上闻言了然的点点头,“周爱卿,你都听到了。”
“臣听到了。”
“你可还有话说?”
“回陛下,臣本就不信闯府行刺之人是太子,只是贼子行刺命官,还盗太子贴身玉佩以嫁祸之,其心可诛。下官恐瞒报漏报,日后为太子招来麻烦,所以才事后第一时间带着龙玉进宫面圣。”
“周爱卿费心了。周爱卿放心,行刺一事,朕会派人彻查清楚的。”
“多谢陛下。”周甬躬身行礼,“若无它事,老臣告退。”
“嗯。”皇上哼了一声,然后抬起眼皮看向一旁的白呈,“这事且先如此,白爱卿,你作为见证人,也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白呈闻言恭敬行礼,缓步退下。
大殿上只剩下沈颜花倾野和张文静等人,皇上卸了一脸威严,瞧着沈颜,嗔怪的问,“你伤的如何?重不重?”
“回父皇,幸得花少卿保护,儿臣只是轻伤。”
“那就好。”皇上欣慰的点点头,“凡事都要以身体为重,别逞能。”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你不是说你有个证人嘛,稍后朕派二百御林军给你,够不够啊?”
“够,太够了。”沈颜喜应,“多谢父皇。”
“行了,谅你昨天晚上也没休息好,回去歇着吧。”
“儿臣告退。”
“你们也都下去吧。”皇上说着摆摆手,花倾野等人也行礼告退。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退出来,花倾野看出了沈颜和张文静之间的不自在,有意慢走几步,给二人留出了说话的空间。
“殿下,昨日……”
张文静支吾,她半夜醒来时发现自己倒在地上,沈颜不知所踪,将她吓坏了,还以为沈颜出了什么事。
就在她慌神,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一旨圣喻她便被传到了宫里来。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机会与沈颜通口风,她不敢瞎说,只得实话实说,只不过她省略了自己下药的事儿,也省略了自己被打晕的事儿,只说沈颜回府后,他们吃了饭便回房了,回房后,自己便睡下了,之后的事一概不知。
万幸沈颜也是如此说的,倒是对上了口供。只是张文静清楚,沈颜服下那药之后……
“昨日你困了,先睡下了。我突然想起还有事便回了大理寺,没有与你说,你不会生气吧?”沈颜转头看着张文静,反问道。
“我……不,不生气。”张文静接触到沈颜澄澈的眼,下意识摇了摇头。
“那就好。太子妃便和她们先行回府吧,大理寺还有事要处理,我就先不回了。”沈颜摆摆手,示意她们先走。
“……是。”张文静看着沈颜,欲言又止,半晌,只福身道了个“是”。
眼见太子府的人走了,花倾野也便跟了上来。
“怎么样,昨夜有没有留下活口?”
“活口?死口都没有。”花倾野白了他一眼。
“连你都没能留下一两活口?”
“派来的都是死士,行动之前便已经服了剧毒了。”
“唉~”
沈颜叹了口气,这个世界就这点不好,人命一点都不值钱,动不动就死啊死的。
“你要不要回去收拾一下?”沈颜正想着,另一边花倾野突然出声问道。
“啊?收拾什么?”
“行礼。”
“收拾行李干什么?”沈颜反问,今儿的花倾野也不知道怎么了,说话没头没尾的。
“出城。”花倾野答,干脆利落。
“出城?”沈颜错愕,“出城干什么?”
“找人。”花倾野说,“我知道一个隐世医者,有在世华佗之称。”
“然后呢?”
“我们去找他。”
“找他干嘛?你病了还是我病了?还是你家人病了?”
花倾野用看白痴的眼光看了她一眼,冷冷道,“他不仅是个医者,还是个优秀的画师。有生死人,肉白骨的本事。”
“那是什么本事?阎王在世?还是地狱判官?”沈颜不信的道,她才不信什么生死人肉白骨的鬼话,死透了就是死透了,能医活过来就怪了,能打出这种旗号来的,怕不是个骗钱的神棍哦。
“你知道什么?”花倾野听着沈颜的话,眉头不禁拧紧,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她,“生死人肉白骨,用普通话来说就是你将一具骸骨摆到他面前,他可以画出骸骨腐化前的面貌。”
“真的假的?”
“我看着像在说谎吗?”
“有这么个人肉机器,你怎么不早说?”
“我只是个少卿,负责申报案件,辅助添加线索的事儿不归我管。”
“那你现在怎么想起来要管了?”
“我说过了,他们惹到我了。”
“你还挺记仇。”沈颜呵呵笑了笑。
“我一贯记仇的很。”花倾野说着,牙齿咬的吱吱响,“惹恼了我,就要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