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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白呈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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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五日就走?这么快?”沈颜讶异,“既然你没打算留下来,又何故大费周章的回来?”

    低调了这么多年,很多人都已经要忘了还有他这个皇子的存在了。如今局势这般动荡,他一回来,可是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依着良妃斩尽杀绝不留余地的性子,他的日子往后怕是不会安生了。

    “十二伤了,我这个做哥哥的总要回来看一看。”沈轻悠悠的说,沈颜恍然大悟,“对啊,差点忘了你是神医来着。”

    “你看过十二的伤吗?有医治的希望吗?”沈颜灼灼的问。

    沈轻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连你都没办法嘛,那看来是真的没有希望了。”沈颜怏怏的说,不免憾惜。

    沈铭他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啊,还那么年轻,余生还那么长,就这么瘫了,过于残忍了些。

    沈轻看着沈颜面上惋惜,明眸微转,缓缓开口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闲情操心别人的事?”

    “嗯?”

    “事到如今,难道你还看不明白?”

    “看明白什么?”

    “装傻充愣救不了你的命。”沈轻睨了她一眼,淡淡的说。

    沈颜莞尔,她自然知道沈轻说的是什么。一把椅子,无数人抢夺,若非有绝对强者凭借强悍实力震慑住其他竞争者,那么便只有将所有对手都除掉,如此,才能在那把椅子上坐安稳。

    良妃排异之心昭昭,为了助自己的儿子上位,对她一击不成,势必还会有后续动作。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被良妃那样的人盯上,她往后的日子休想消停。不过话说回来了,她沈颜虽然不是浑身是刺的刺猬猬,却也不是面团捏的小可爱,任人揉圆搓扁。

    “我这个人呢,没什么优点,就这个心啊特别的大。”沈颜笑盈盈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偶尔有那么几个不开眼的招惹了我,这会儿坟头草都有几寸高了。”

    “你倒是自信。”

    “唉,我也想低调,可实力它不允许啊。”沈颜扬手一撩鬓前发,笑盈盈的道。

    什么王权富贵,天下江山,她从未放在眼里过。她无意争什么劳什子皇位,也没心思和良妃斗。十天之后便是泰山封授大典了,待大典一结束,她便离开这是非之地,见识见识陶渊明笔下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去。

    沈轻笑看着她,没有多言,而是反手从袖袋里摸出了一个白色的小药瓶,放在桌子上。

    “这是什么?”

    “这里面装着一颗药丸,服下之后可以让人呈现假死状态。药效可以维持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后药效消失,自然苏醒。”沈轻缓缓的说,这说将药瓶往前一推,推到沈颜面前,“送给你。”

    “送给……我??”

    “希望你不会用到它。”沈轻说,语气淡淡,说完不再多言,起身离去。

    沈颜看着沈轻留下的药瓶,抬手将瓶子拿过来,目光微微凝深。

    ……

    “咳咳~”

    刚出了太子府,沈轻胸膛起伏,突然一阵剧烈咳嗽。身后跟着的云雀忙上前一步将人搀住,“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

    “您这几日太操劳了。”云雀一脸担心的说,“太子府咱们已经来过了,其他的就别走了吧。”云雀和声劝道,“身子要紧。”

    “我没事。”沈轻平复下来,摆了摆手,“还有一个地方必须要去。”

    “哪儿?”

    沈轻抬眸,看着西南方向,缓缓开口,“上将军府。”

    ……

    一盘棋,两盏茶,茶香沁人,棋局紧张,黑白两子往复交缠,咬合紧密。

    棋盘上已经落了许多子,一颗白子落下,将本就不明朗的棋局搅的越发动荡。白子落下,修长手指探进棋罐里,钳起一颗黑子来,几乎没有犹疑,“啪”的一声落下来。

    “和棋了。”

    落下一子,沈轻收回手来,缓缓道是。

    白呈闻言瞥了一眼面前棋盘。这盘棋他们已经下了小半个时辰,棋盘近满,空处已然不多,他能走的地方亦十分有限。虽然目前来看他仍还能再落上几颗子,但兜兜转转,最终确实只有和棋一条路了。

    棋局莫测,能走一步看三步已是高手,眼下他们每人还有七颗子,沈轻却一步看到底了。

    “二殿下果然名不虚言。”

    唇角微微勾起,白呈悠悠的说。

    “上将军过誉了。”沈轻和和的笑,抬起手来开始拾子,一边捡子一边开口说道,“上将军棋艺高超,轻在五台山亦有所耳闻,将军不知道,为了和将军下上这一盘棋,我练了多久。”

    “可惜,练了这么久也只才勉强和了棋。”沈轻憾然。

    白呈闻言轻笑,“二殿下说笑了,殿下棋艺并不在呈之下,这盘棋能和掉不过是我的运气好了一些罢了。”

    “运气好也是本事。很多时候的很多事,不仅要尽人事,还要听天命,这天命里,运气就占了很大一部分。”

    “二殿下看的倒是通透。”白呈微笑,“可白某倒是觉得,有些时候站好队比依靠那些虚无的运气要有用的多。”

    “哦?”沈轻哦了一声,“愿闻其详。”

    “有些人明明位高权重,前途大好,可是就因为他们追随错了人,便注定了他们的结局不会太美好。”

    “将军说的是呢。”沈轻颔首,“那将军认为,谁才是那个正确的人呢?”

    “依白某看,二殿下或许更为合适些。”白呈看着沈轻,缓缓的说。

    沈轻闻言轻笑出声,“上将军何必拿我取笑。”沈轻将拾起棋子放回棋罐里,抬起头来看着白呈。

    “这些年,您派往五台山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我的所有事情您不是都了如指掌的么。”四目相对,沈轻嘴角微牵,“这天再乱,这天下也得是姓沈的来坐,我一个外人,没有资格的。”

    白呈听着他的话,眼中倒是多了两分虑忧。

    这些年白呈从未放松过对沈轻的关注,沈轻虽然身体不健,但他太过聪明,是个很大的隐患。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将整个朝堂整合到一起都不敌他一个人对他的威胁大。

    而且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摸查沈轻的势力网,但一直都没有摸清楚。这从侧面说明了他的势力之庞大。

    白呈没想到沈轻会如此的开诚布公。他确实对沈轻的身世有一些了解,但他没想到沈轻会和他明言。

    况且如今张远山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他若是真想争点什么,并不是全无希望的。

    “我拖着这半截残躯,时日本就无多,无心亦无力参与天下争夺。”沈轻继续悠悠的说。

    “既然如此,二皇子此番回朝又是为了什么?”白呈开口问。

    沈轻微微的笑,看着白呈一本正经,“为了向上将军讨个人情。”

    “讨人情?”

    “是。”

    “什么人情?”白呈错愕,没想到沈轻会这么说。

    “上将军的事,我多少了解一些,您和皇家的恩怨我也多少知道一点。”沈轻缓缓的说,“不过将军莫急,我完全没有阻碍您的意思。”

    “只是希望上将军能看在我的薄面上,留十二和裕贵妃一条活路。”沈轻说,“十二的伤我看过,他永远都不会再站起来了,对你不会有一点威胁。”

    “就为了这个?”

    “就为了这个。”沈轻应声,“不管怎么说,裕贵妃于我都有生育之恩,十二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我不能不管。”

    “好,我答应你。”白呈郑重应声,“不管日后如何,定保裕贵妃和十二安然。”

    “轻在此多谢上将军了。”沈轻站起身来,拱手恭敬行了一礼。

    “如此,便不多叨扰了,轻,告辞。”沈轻转身离开。

    白呈看着沈轻的背影,目光闪了闪。据他所知沈铭的伤并非全无回旋余地的,现如今……

    也是,瘫了一双腿总比丢了命要好一些。看来,沈轻是真的没有插手的意思。

    还有十天便是泰山封授大典了,还有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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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外三十里,清风冷,丘包遍地,有石碑一座座。帝妃墓,名为元陵,是专门埋葬君王妃子的墓园。

    虞嫔坟前,有贡果四盘,香炉一盏,青烟婉转直上九天。

    沈厉跪在坟前,哭成了泪人。

    “……母嫔,是儿子不孝,儿子竟不知您是被歹人所害的,认贼作母那么多年,儿子不孝……”

    沈厉在坟前啜泣,泪水止不住的流,突然一只手落在了他肩上,轻轻拍了拍。

    “二……哥。”沈厉回头看到沈轻,微微吃惊,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你……”

    “我是来找你的。”沈轻说。

    沈厉闻言站起身来,擦干脸上泪痕,“有什么事吗?”

    “有一点。”沈轻往旁边走了走,沈厉闻言跟着过来。

    “二哥,有什么事你说。”沈厉正色的道,他和沈轻从前没见过面,没有过交情,但沈厉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昨日若不是沈轻帮他说话,他今日根本进不来元陵,这份情他记着呢。

    “听说你查了些后宫旧事。”沈轻说。

    沈厉闻言眉头一紧。

    “若我没猜错的话,今日你来元陵拜祭过后,就要去为母报仇了吧。”

    沈厉闻言震惊更甚了,“你怎会知道……”

    “但是你做错了。”不待沈厉说完,沈轻继续说道。

    “昨日你向父皇请旨来元陵祭拜已经让良妃起了疑,良妃已经有所觉察,若你动手,必然失手。不仅如此,届时良妃还会借题发挥,然后将害十二落马的罪名全权推到你头上去,以洗脱自己的罪名。”

    沈厉震惊的看着沈轻,如看天外来客,“你……”

    “别急,我并没有恶意,我和你说这些是不想看着你犯傻。”

    “二哥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件事我不知道也便罢了,如今我知道了,便再不能全当什么都不知道了。事已至此,我不会半途而废的。”

    “明明可以兵不血刃,何必玉石俱焚。”

    “兵不血刃?如何兵不血刃?”

    “我别急,我这不是来帮你了嘛。”沈轻微微笑道。

    “你要如何帮我?”沈厉纳闷。

    沈轻不再言语,而是从袖袋里摸出一本册子来塞到沈厉怀里。沈厉怔怔接过册子,打开来快速翻看,随着册子翻动,越往后看,沈厉的眼睛瞪的越大。

    “这么绝密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只需要知道现在你只要把这件事揭发出来,良妃母子便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不过……”

    “不过什么?”

    “你揭露了如此丑闻,损了皇家颜面,定然会惹父皇不悦。”

    “死我都不怕,惹父皇不悦算得了什么。”

    “你如果能这么想,那便没什么可顾虑的了。”

    “二哥,谢谢你。”沈厉拿着册子,朝沈轻恭敬欠首。

    “各取所需罢了,你不必谢我。”沈轻说着,微微一笑。

    沈厉闻言,心底仅有的那一点疑虑彻底打消了。

    原本他还在怀疑沈轻将这东西给自己的动机不纯,可沈轻却是直率,一句各取所需,直言他就是在利用自己。

    良妃暗中做手脚,害沈铭伤了腰,废了一双腿,沈轻这次回来,必然不会让良妃好过。沈轻手里虽然捏着良妃的把柄,但是如他所言,这件事毕竟是皇家丑闻,贸然举揭,虽可伤敌一千,自己却也要损失八百。

    他将这东西给自己,是为了最大程度的保全自己。

    不过……

    他本来都已经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他没本事,没势力,没资本和良妃斗。

    所以他的复仇计划很简单,简单的粗鲁。不过一把匕首,两条命而已。

    他是良妃名义上的儿子,可以随意进出普宁宫,虽然他不能保证全身而退,但是只要能杀了良妃和沈铮,他便是赔上自己一条命,又算的了什么?

    只不过真那样做的话,虽然良妃和沈铮死了,却依然枕着皇妃和皇子的名头。

    如今用这个东西足以让良妃身败名裂,到时候他再把沈铮指使他到御马监对十二的马做手脚,害十二落马摔残的事捅出来,他们母子丢的就不仅仅是命了,还有生前身后名。

    “良妃娘娘,你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