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www.bqg45.net,最快更新郡主家的小克星 !
苏子墨走向他们,就算已经跪了一整天,动作也丝毫不显狼狈。
他看着面前各色食物,当视线扫过青叶酪时,几不可查地顿了顿。
冉醉得意道:“这可是本郡主特意带来的。”
话音刚落,苏子墨尚未开口,团子就抢先说了起来。
他指着青叶酪说道:“仙子姐姐,哥哥不爱吃那个。”
冉醉一脸惊奇,“不爱吃?”
“对呀,哥哥他向来不喜甜食,更不爱吃这些糕点类的东西。”团子回答的理所当然。
她有些迷茫,手札里......明明不是这么写的啊?
转头看向苏子墨,只见他此时正规矩地坐在软垫上,眉眼低垂,嘴唇微抿,难以分辨此时的情绪,洁白而又修长的手指覆在衣摆上,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默默听着他们的对话。
他没有承认,亦没有否决。
冉醉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念头。
或许,苏子墨并非不爱甜食,只是因为太过克制、太过自持。这种自律太过极端,极端到甚至可以连自己的天性和喜好都能牢牢压制。
这个人,对别人严格,对自己更加残忍。
为什么?冉醉不解地皱眉,她向来觉得,人生在世,不就是要活的随性恣意,才能不辜负这大好年华么?在临境城时,她做事多凭自己喜好,只要不做违反道德礼法的事情,即使是她舅舅也不会过多干涉。
可苏子墨这个人,仿佛天生就一直在约束着自己,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却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苦行僧一般。冉醉想问他,又觉得两个人的关系远远不到推心置腹的地步,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这样贸然问及别人私事,实在有些唐突。
将包裹着青叶酪的纸包递给团子,她若无其事地摆了摆手,“苏大人不喜欢就算了,恒儿你吃吧。”
团子将青叶酪接过来,笑的一脸满足。
冉醉此时已经饿极,她随手拎起一个鸡腿,啃得毫无形象,一旁团子也有样学样,两只爪子各拿一只青叶酪,吃的甚是欢乐。
“平日里的规矩都忘了?”苏子墨瞥向他。
假装没听清他的话,团子三下五除二将糕点塞进嘴里,由于塞的太快被呛得连连咳嗽。
冉醉觉得,苏子墨肯定是不满团子抢了青叶酪,才蓄意报复。
啧啧,真是小心眼儿。
就这样,冉醉与团子在苏子墨极具批判性的目光中有惊无险的用完了这顿饭,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们二人在吃,苏子墨只是偶尔夹几口,每次动作还都极为讲究,冉醉觉得他不像是在吃饭,而像是在完成某种颇有艺术气息的仪式。
随意抹了抹手,刚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苏子墨那厢就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天色已晚,郡主请回吧。”苏子墨道。
若不是看恒儿的面子,再加上此地乃祠堂重地,他绝对不会容忍冉醉在他面前晃悠这么久。
冉醉笑道:“苏大人,好歹我这大晚上的不辞辛劳地来探望你,你不给好脸色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撵人,真是没天理没人性。不过你放心好了,我原也没打算久留。”
她轻哼一声,看向吃的满脸残渣的团子,捏了捏他的脸蛋。
“小恒儿,姐姐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
团子眨巴着眼睛问她:“仙子姐姐以后会常来吗?”
“嗯…也许吧,”她摸着下巴道:“你要知道,仙子姐姐住在天上,想要下凡是很困难的。”
团子急道:“恒儿这么可爱,仙子姐姐一定不舍得我,不会不来的!而且,恒儿还要给姐姐造金屋子呢!”
冉醉被他逗笑了,这小子怎么还记得这茬。
她道:“好,等你造好金屋子,姐姐就来找你。”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安抚好团子,冉醉也不准备继续再留下讨人嫌,她抬脚踏出祠堂,正寻觅道路时,听见苏子墨说道。
“苏某并未
曾想要牵连他。”那声音很轻,但确确实实是一句解释。
他说的是祁煦。
冉醉的脚步顿住,点了点头,“我知道。”
“我虽看不惯你这古板刻薄的性格,但还不至于不相信你的人品,祁煦又没犯错,你自然不会无缘无故针对他。”
“不过,”她顿了顿,好笑地回头道:“苏大人难道没有想过,陛下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敌国质子去惩罚自己亲生儿子?呵,就算二皇子犯了错,要接受惩罚,那也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罚也自然要一并罚的,管你有没有错。当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其实陛下这点私心,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苏子墨沉默不语。
冉醉随意靠在柱子上,抱臂感叹:“所以说啊,这世间之事,哪有什么非黑即白、非此即彼,有的人即使犯了错也可以逍遥法外,而有的人呢就算没做错事情也会遭到无妄惩罚。苏大人为人处世一向讲求个公平公正,可我却觉得,世界上原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苏子墨道:“若是不试,你又怎知没有?”
冉醉道:“苏大人肯试?你可知,若是如此,可能会触及道许多权势滔天之人的利益,有的时候甚至还会付出许多难以挽回的代价。”
苏子墨道:“朝廷法度、公平正义、伦理纲常,此乃东冉治国安民之本,是东冉的中流砥柱,若是没有人去维护它,朝廷又如何能够长治久安,百姓又如何能够安稳和乐?苏某知道,想要维护这些绝非易事,可就算再难,事情也总要有人去做,总要有人肯去拼尽全力去保护这个国家,既然如此,那这个人为何不能是在下呢?”
“苏大人不怕?”
“不怕!”
“心甘情愿?”
“余心所善,九死未悔!”
冉醉望着面前少年,他的脊背挺得笔直,看起来就像一枝拔地而起的秀竹,目光坚定而又沉稳,仿佛再大的风雨也不会使其动摇。
她突然有些动容。
没想到苏子墨今夜会说这些话,以前临境战场上的时候,她也曾问过自己,为何要奋战疆场,抛头颅洒热血,去做这些寻常女子绝对不敢做的事情,其实当时她内心所求的,不过是希望能凭自己的力量保护好她在乎的人,保护好那个她从小生活过的城池。可苏子墨想的比她更多,他的志向,要守护住整个东冉。
她似乎有些理解苏子墨为何过得这般清苦了,有如此重任压在肩头,他又如何能像旁人一般潇潇洒洒的生活。
冉醉发自内心地说道:“苏大人一腔壮志,小女佩服。”
东冉有这样的人,是朝廷的福气,也是百姓的福气。
只是可惜了,这般光风霁月有志气高远的人……偏偏是她的克星。
冉醉心想,佩服他的凌云壮志是一方面,可看不惯他的古板又是另一方面,她可一贯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她无赖地对苏子墨道:“此番你弹劾了我一次,我也反过来坑了你,依我看,咱俩之间的恩怨也算是两清了,本郡主没有苏大人那般宏伟的志向,以后咱俩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你不主动招惹我,我也定不会惹苏大人晦气,你看这样如何?”
苏子墨沉默了半晌,冉醉心里拿不准,怕他一怒之下直接拿卫虹砍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开溜,苏子墨终于开口了。
他没有回答冉醉的问题,反而问道:“郡主的父亲清平王、舅父沈将军,此二者皆为忠君爱国之名士,郡主与他们乃血缘至亲,理应行事坦荡、忠君爱国,为何平日里非要如此乖张行事?”
冉醉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苏大人真是太高估我了,我这人啊,平生胸无大志,唯独只有一个愿望,就希望自己在乎的人能够过的安稳和乐,这就够了。你说忠君爱国?呵,我父亲忠君,我舅舅爱国,那是他们的事,我只要活得潇洒坦荡、无愧于心,便不枉此生。”
“我可不像你,整天用一堆条条框框或者家国大义来束缚自己,虽然国家需要你这样的人,可于对我来说,人生不过短短百年,活的开心才最重要,何苦那么为难自己?”
苏子墨一脸不敢苟同,冉醉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恐怕很难接受她的想法。
不过也无妨,反正他俩原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