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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客观的去评价这个人的话,贾濡的确不是什么可以谈笑间逆转乾坤的大谋略家。
只是心思缜密一些,毒辣一些,眼光也独到一些。
之所以贾濡之名没有响彻整个战国时期,恐怕是因为他与杨孝严像的地方太多了,而偏偏他就在杨孝严帐下。
这个被天下文人所唾弃的毒士,到底该不该背负骂名,或许只有杨孝严说的清楚,也或许连杨孝严自己都说不清楚。
很多事情,很多决定,杨孝严与贾濡的看法出奇的一致。
这让杨孝严有一种莫名的感觉,用杨孝严的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
用贾濡的话讲,濡非千里马,亦有伯乐知之。
当然,俩人也不是没有分歧的时候,最大的一次,便是在两广。
当时大秦军队以杨孝严,李秀秀,赢胜三路大军总计二十余万为主。
光明远,张云龙,赵肆,李中书各领三到五万人马为辅,洛水尚且年幼跟着赢胜。
兵破金陵后,后唐皇室一把火烧了后唐皇宫金銮殿,光是尸体就拖出来不下三百具。
这边李秀秀金陵城破,马上掉头带兵支援与楚国交战的赢胜等人。
杨孝严与赵肆要么火速拿下两广,要么暂且将两广搁下回援赢胜。
这时杨孝严与贾濡的看法还是一致的,都认为火速拿下两广,便是天下大局已定,耗死楚国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于是杨孝严下令,与赵肆兵分两路同时猛攻两广。
没想到两广的抵抗出乎意料的顽强,再加上两广地形复杂,土著蛮族甚多,一时之间竟大军竟然犹如陷入泥潭。
两广之地古称百越,不过隶属中原版图已有近千年历史,早已归化中原。
其中尤其以先唐为主,先唐全胜时期,连出六位明君,史称兴世六皇。
其中最少四任,尤为重视两广。先唐六百年国运,得益最多的不一定是两广,可是发展最好的一定是两广。
从山林密布的不毛之地,发展到如今的城池众多。
从无数土著蛮族占山为王,发展到各族百姓能相安无事,商交甚至通婚。
生活上真真切切的改善让两广对于大唐报以无限的尊崇,所有人都献上了自己的那份忠诚。
可是如同每个帝国一样,在大唐后期,这个巨人渐生顽疾。
权臣把政,外将如王,皇室一度把控不了朝政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终于,这个国家彻底的崩溃了。
乱军之下,大唐皇室靠着忠心部下的保护,连连败退至江南道。
皇帝亲自跪下请罪于大唐老臣于洪光,被罢了官的于洪光,以九十六岁高龄再度出仕,任唐相,力挽狂澜。
短短两年问鼎局势,内外联合交纵,成功把局面稳定成了楚,宋,周,魏,陈,唐六国并立的局面。
可惜于老实在年岁已高,终究没过那道百年大坎,在九十九岁那年逝于金陵。
然而大局已定,大唐获得了难得的喘息机会,其余五国也陷入相互征戈之中。
眼看站稳了阵脚,那过了两年舒坦日子的后唐皇帝,本性再次暴露无疑,贪图享乐之余不乏对一些逆耳忠言大为不满。
于是大量忠臣良将遭到发配,这发配之地,自然又是两广。
后唐皇帝也不傻,有了于洪光这个前车之鉴,他自然知道这些忠臣日后说不得有用,于是没有一个处死之类的,全部扔到两广去。
只要不在自己跟前烦自己便是,至于将来如何,出了事再把他们一个个找回来便是。
只是这厮自以为甚得民心,里应外合之下,炮庄老庄主直接带人开了城门,金陵城几乎瞬间被攻破。
炮庄老庄主当时说话也算直接,李秀秀来了你们还不赶紧投降,等杨孝严也来了,你们是身家性命都不准备要了吗?
于是金陵城富户出人组织的守城民壮团就这么卖了,后唐皇帝得知后当即便疯了,派人召集了所有子嗣妃子。
原以为他是要投降,没成想这厮差人送走了李一方,就下令让那忠心的宦官封死金銮殿,一把火把所有人都烧了。
于是大唐皇宫看似没了,可是大唐的忠臣良将竟然都在两广。
原以为这些极好劝降,没成想各个都是死战派的硬骨头,这可把杨孝严整的有点懵了。
其实这也正常,但凡是个好说话的,早些年大唐势衰的时候就各谋退路了,能守着大唐到这最后一刻的,如何劝降的了?
再加上两广百姓土著受大唐数百年恩政,几乎各个都是一副要与秦军决一死战的模样。
如此一来,杨孝严与贾濡的分歧便出现了。
贾濡力主以杀立威,逢城便屠,以破敌胆,速战速决,才好回援赢胜。
可是杨孝严认为若是如此,两广之地日后必然极为仇视大秦,眼看天下将定,杨孝严不得不开始考虑这些他之前从来不考虑的事情。
更何况万一适得其反,对方趁机大肆宣扬大秦之暴虐,导致凝聚力加强,这仗打起来会更加困难。
为此贾濡于杨孝严大吵一架,贾濡直言杨孝严变了,畏首畏尾,丝毫没有从前那般果决模样。
杨孝严勃然大怒,道贾濡目光短浅,不配为谋。
俩人闹掰之后,谁也不跟谁说话。眼看大军行进艰难,杨孝严实在憋不住了。
拉着老脸找到贾濡请罪,跟贾濡商量说这样不行,要杀也不是不行,只是得有个名头,不然将来这两广必为祸害。
贾濡看了看杨孝严道:“容我想想。”
那夜,正在熟睡中的杨孝严得报,贾濡三更纵马出营,不准一人护卫,似是饮了酒,赵三才慌忙来叫醒杨孝严禀告此事。
杨孝严大惊:“走了多久了?”
赵三才道:“约莫得有半个时辰了”
“怎么不让人追!”杨孝严大怒。
赵三才赶紧低头道:“大哥已经去追,孩儿赶紧就去查看其营帐,发现....发现.....”
“发现什么!说!”杨孝严的怒火已然无法形容,心想这厮莫不是投敌去了?
不就说了两句吗!特么是个娘们吗!老子都跟你道歉了还要怎样!
只见赵三才取出一封书信,递给杨孝严,然后赶紧帮忙掌着灯。
杨孝严接过书信去看。
大将军亲启:
见信安。
濡自幼愚钝,苦读诗书而多忘之,唯再读再记,反复亦不成矣。
诗对文章,先生曾亲评狗屁不通,同窗亦多有耻笑,后遭兵灾,亲眷尽死,颠沛流离中归大周,原以为可以一展抱负,无奈多有同窗同朝为官,濡之策,多被引为笑谈。
濡深知,濡之策多有违纲常,可濡以为,策以用为先,其余为后。
濡深知无惊世大才,但比夸夸其谈之辈,胜百倍矣。唯有一人,愿与吾交,将军王磊,为人磊落,忠孝可嘉,叛周入秦,实属无奈,却也让濡得以入秦,至此,三生有幸。
濡自入大秦以来,归与大将军账下,得大将军赏识,濡更常以大将军为兄视之,每每濡之策,大将军皆以认同,濡之感动,恐天地难解。
濡之言常冒天下之不韪,可大将军闻之,会慎虑吾之策,多有行之,纵是犯山东孔家,大将军未见一丝犹容。
濡,佩服。
连年征战,将军日渐峥嵘,帝王之气象已显,濡却似小儿嬉戏,得以在将军账下一施所长,将军那日道濡目光短浅,濡并未记恨,反渐明思绪,却是濡之错,将军日后为帝,必以仁名登基。
数年来,濡多献毒策,教将军背负骂名,陷将军于不义。这些天濡并非气将军,而是气自己。
濡害了将军,只是事已成定局,如今战事正急,两广不破,大秦便是仅凭一口气吊着,一旦出了变故,便是大灾。
今濡策马夜行,敌营必以是探而射杀之,届时将军尽管称濡为将军亲点使节,便可发兵为濡报仇,以将军性格,此时必然嗜杀屠戮。
濡以为,人,皆怕死之,此举,有用之策也。届时,将军亦可将多年作为推至濡,濡愿为将军背千古骂名,还望将军万莫妇人之仁,待将军高等九五之时,濡与天地同贺之...........
“追!”杨孝严都没看完,就冲着赵三才大骂道:“你特么给我带人追!陈望干什么吃的!去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回来!你快带人去看看!”
“是....是.....”赵三才真被吓到了,他从来没见过杨孝严这般模样。
颤颤巍巍的赶紧就要出去点兵出营,只听马蹄声促,一骑快马奔至帐前。
杨孝严提刀出门,赵三才遮住了杨孝严的视线。
僵硬的扭过头的赵三才,缓缓挪开身形。
只见下了马的陈望,双手抱着一具尸体,贾濡身中三箭,嘴角躺血,脸上却挂着笑意。
“啊!!!!!”杨孝严忘不了那天晚上他自己那声大吼,这辈子也忘不了。
天京城靠山王府,杨孝严把手上的信叠好,装进一个小锦囊,贴身收好。
你说要帮我背这千古骂名就背,孤偏不,你死了都不用孤往你身上泼脏水,有的是人帮孤干这个事。
孤却不能随了你的意,这骂名是孤真刀真枪打下来的,你想要,门都没有。
“赵三才!”杨孝严冲着门外喊了一声。
就知道今天事少不了的赵三才就在门口候着,这么多年了,他太了解杨孝严了,知道什么时候得在这位义父身边陪着,甚至知道他下一句话要说什么。
“通知下去,此次出征,那小子除了河东重骑调回来的那一千人!一个护卫也不准给他!要孤的人为他陨命沙场,他还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