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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比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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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能让施年看到一场独一无二的乐队演出,身处灵感沙漠的杨司乐重新构思起了自作曲。

    并且终于给乐队取了名。

    “今宵?!”

    陈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漓只能想到:“难忘今宵?”

    陈楠翻了个白眼:“那不如叫春节联欢乐队。”

    林漓:“或者,我们给您拜年啦乐队。”

    陈楠:“欢欢喜喜过大年乐队。”

    林漓:“恭喜发财乐队。”

    陈楠:“呵呵,CCTV乐队。”

    谢沉:“这个不行,侵权了。”

    林漓和陈楠同时用一种“你居然在认真考虑”的表情看向他。

    杨司乐倒是对自己的提案挺满意:“忘记什么也不要忘记这个夜晚。不好吗?”

    林漓啧声道:“也不是不好,关键在于和咱们的风格搭不搭。”

    谢沉想起自己看的第一场live:“其实寓意挺好。”

    陈楠阴阳怪气地吹了段口哨:“来了来了,妇唱夫随。”

    林漓笑眯眯地走向陈楠,把指关节按得咔咔响:“小楠楠,高三体育锻炼机会少,我觉得挺可惜的,你说呢?”

    谢沉转开脸,当即改口:“就这个吧,今宵。”

    陈栩一大早过来巷子里给他们开门,不是为了蹲前台听他们聊欢欢喜喜中国年的。他从抽屉里找出备用钥匙,抬腿翻出前台,不屑道:“练的都是别人的歌,有啥风格不风格的。”

    陈楠跟杨司乐咬耳朵:“有路不走非得翻出来,装得一手好逼。”

    杨司乐有事要求陈栩,没接陈楠的话:“陈老板,我在写歌了,录好demo之后能不能请你帮我把把关,提点建议?”

    陈栩径直把钥匙扔给离得最近的谢沉:“关我屁事,要排练就赶紧,说不定明天我就租出去了,到时你们别赖着不走。水电气和清洁问题你们自己负责,进地下室排练别乱动东西,敢乱动我弄死你们。”

    前天,经过长达半小时的讨价还价,他们依旧没能签下租赁合同,陈栩给出的理由是不接受暑期短租,场地只能算“借”,任何演出行为都与他无关。

    杨司乐和成员们围成一圈一合计,这么不好找的巷子,这么冷清的门面,短时间内应该租不出去。于是双方一锤定音,达成协议: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不用省吃俭用抠生活费交房租,不用担心成员间因为钱的问题分道扬镳,今宵乐队尚未在地下室正式出道,就已经赢在了起跑线上。

    可真要说起开live,他们还差得远。

    “懒得取名字”在窄巷深处,市区的夹缝中,就算附近的居民知道这儿有个火锅店,也没人知道这个火锅店干回了老本行,现在兼职live house。

    所以,为了尽快达成让施年来听今宵正式首演的目标,杨司乐精心制订了暑假特攻计划——

    坚持群众路线,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不拘一格到处路演。广场上、养老院、公司团建、各大新楼盘,等等等等,全是进步的阶梯。

    他们进能给六七十岁的爷爷奶奶们表演不插电版《东方红》,退能给广场舞大妈们伴奏《小苹果 Remix Ver.》;往深了可以改编权游主题曲为楼盘开售热场子,浅一点儿也能用《小跳蛙》哄路过的小孩儿开心。

    起早晨跑练笛子,中午约陈楠、谢沉一起赶作业,下午乐队排练,分头去找商演的机会,傍晚把施年叫出来吃饭,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坐下来攒曲子……杨司乐放个暑假非但没有长胖,反倒瘦了一些,皮肤都晒黑了一个色度。

    施年的暑假生活跟他截然相反。除了去医院里给牟翔飞妹妹上课,他基本不会主动出门。

    八月下旬校乐团在青原有一场比赛,他得趁着乐团开始合练前多宅几天。

    但杨司乐最近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每晚六点半雷打不动,一定会守在他家楼下约他出门吃饭。

    第一天,他跟施正国一起吃过了,没下去。第二天,杨司乐提前一小时在微信上预约,说自己挣了点钱,想请他吃寿司。

    好巧不巧,他从小就爱吃日料,清淡又有味道,听几个菜名都能流口水。

    既然杨司乐诚心诚意地发“蹭脸脸”拜托他一起去探店了,那他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吧。反正那家日料店离家不远,他不用担心跟杨司乐单独相处太久容易尴尬,姑且可以接受。

    如此答应了第一次,自然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和无数次。

    真不怪他意志不坚定,要怪就怪杨司乐总能在人均嗜辣如命的庆江城里找到口味清淡的美食店,一副“跟着我就好”的样子,玩儿似地带着他过街穿巷地绕,绝不迷路和冷场,让他不知不觉放下了戒备,渐渐习惯于和他四处漫步。

    施正国也习惯了儿子每晚六点半会准时出门和同学吃晚饭,相当乐见其成地为自己减少了一项名为煮饭的家务劳动,主动掏钱给施年:“别总让同学请你,该AA就AA,这样朋友才长久。”

    施年接了钱,一脸嫌弃地想:谁要跟杨司乐长久?

    施正国看他表情别扭,突然福至心灵,凑过去捅了捅他的腰:“哦哦哦~我懂了!你同学喜欢你,在追求你?”

    说到这儿,他意识到一个问题:“等会儿,你同学是男的女的?男的还好,要是女孩子,你赶紧跟人家说清楚啊,别耽误人家妙不可言的青春期。”

    施年蹲在鞋柜前穿鞋,严正声明道:“男的男的男的!同学同学同学!”

    顺带教育一下施正国:“爸,你要是把这想象力用在工作上,接个什么校园青春偶像剧多好,干嘛成天操心谁喜欢我我喜欢谁?”

    “你是我儿子,我不操心你操心谁?”施正国踹了他屁股一脚,“不是我说,前段时间你还迷谢沉迷得不要不要的,成天谢沉长谢沉短,谢沉这儿好谢沉那儿好。这才几天,啧啧啧,我都再没听你提起过他。怎么,春天过了夏天来了,你觉得自己终于能换男人了?”

    他夹着烟叹气:“施首席,给个准话,秋天又要轮到谁,我提前联系一下他的父母,提醒他们看好孩子别让他被你骗了。唉,反正我是没想到,这世界太险恶,我施正国的儿子都成渣男了。”

    “谁渣了……”

    一提谢沉,施年瞬间蔫气,飞快地系好鞋带就钻出了家门。

    等电梯的时候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他好像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想起过谢沉了。但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理不出头绪。

    电梯下行到一楼,施年把这件事抛到脑后,拍了拍脸调整面部表情,确认自己看起来比较冷漠了才推开单元门。

    嗯,万事俱备,只欠杨司乐从树底下走过来跟他打招呼。

    然而他抬眼一看,树底下却空无一人。

    杨司乐今天不来了?

    他点开微信,没有任何未读消息,和杨司乐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晚他发给自己的“晚安”。

    他当时精打细算隔了五分钟才回了个“嗯”,后面缀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聊天要严谨,句号一定不能少。

    耐着性子在树下又等了两分钟,还是等不到人。

    他忍不住疑惑和焦躁,发消息问杨司乐:“今天不一起吃饭吗?”

    刚按下发送键他就后悔了。这句话未免太容易产生歧义,他在心里是用很平常的语气问的,万一杨司乐理解成了委屈,把他当小孩儿哄怎么办?

    不行!撤回。

    发一个小鸡崽抖毛差不多了,小鸡崽的神情够冷酷,挺好挺好。要是六点三十五之前杨司乐还不回复,他就上楼和施正国一起吃,没什么大不了。

    六点三十五。

    施年没上楼。

    六点四十。

    施年小腿一共被咬了五个包,还是没上楼。

    六点四十三。

    施年生气了,决定再等最后一分钟。

    六点四十五。

    没下次了,杨司乐以后都别想约他吃饭!滚!

    六点四十五零三十秒

    等一下……有没有可能是出事了?

    六点四十六。

    施年开始疯狂用小鸡崽轰炸杨司乐的微信。

    六点四十八。

    在连续拨打了三个语音电话之后,杨司乐终于来了。

    “施年!”

    他左手提着两杯饮料,右手抓着一条白色汗巾,气喘吁吁跑到树下,上来就解释:“我买这个去了……没想到会排那么久的队,对、对不起!给,喝吧,还是冰的。”

    他从袋子里取出一杯抹茶饮料递给施年,施年不接反问:“为什么不回微信。”

    杨司乐愣了愣,旋即用嘴叼住汗巾一角,单手提袋子拿饮料,作势要掏出手机查看。

    “你给我发消息了吗?我一路跑过来的,没看手机,不好意思。”他口齿不清地解释。

    其实杨司乐出现在小区转角的那一刻,施年的怒火就已经消散了大半,现在不过是走流程问一问,平复一下心情。

    他一把把杨司乐的汗巾拽下来,皱眉瞥了一眼,借坡下驴道:“不嫌脏啊?”

    杨司乐放弃了找手机:“我今天新买的,标签还在上面……”

    “哦。”施年用汗巾换饮料,插上吸管试了一口,不情不愿地评价,“还挺好喝。”

    “是吧!我也觉得挺好喝的。”

    两人默契地同时往小区门口走。

    “今天下午去万达办事,林漓推荐给我的。”

    “你同学?”施年已经忘了,滨江广场上他们曾同为今宵乐队的观众,还搭过话。

    杨司乐也不知道他们见过面,便热情地做起了介绍:“她是我们乐队的主唱,芭蕾舞专业,比我们大一级,吉他弹得特别好,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不用了。”施年不感兴趣,他向来只结交“必须”认识的人。

    杨司乐听到施年能这么直接地说“不用”,而不是跟他虚与委蛇地打哈哈,反倒相当高兴。

    “好吧!”

    施年头一回见人介绍自己的朋友被无情拒绝还这么乐呵的,他怪异地看向杨司乐。

    杨司乐好不容易腾出手,用汗巾擦掉了脑门儿上的汗,正熟练地把它塞进后背和T恤之间。

    施年被他埋头时露出的瘦削后颈晃了下眼睛,依稀看见有两个相似的画面渐渐重叠,叠出了一丁点有关“洋洋哥哥”的记忆——

    爱出汗,会跟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用长颈鹿汗巾垫在背上。

    这是他第一次回忆起那个频繁出现在他过去的日记本中的人,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杨司乐搭好汗巾,扭头见施年一直怔怔地盯着自己的T恤后领,就叫了他一声:“施年,我背上有东西?”

    施年心里不太舒服,为杨司乐和“洋洋哥哥”之间有同样的习惯而由衷地感到别扭。

    尽管失去了有关“洋洋哥哥”的全部记忆,但他从来没怀疑过“洋洋哥哥”的独一无二,以及对自己的重要性。

    谁都比不上他,杨司乐性格再好也一样。

    他低下头喝了一大口饮料,赌气似地一点儿都不想告诉杨司乐这件事:“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你记得提前跟我说一声,我过去找你也行。”

    杨司乐听出他默认要每天和自己见面了,顿时喜上眉梢:“这么乖?那开学了我们也一起吃晚饭?”

    被一个同龄人夸奖“乖”并不能让施年多开心:“不要,我们课表不一样,时间错不到一起。”

    杨司乐憋着笑:“如果时间一致呢?”

    施年理直气壮:“喂,我是看我们食性相近所以这两天才答应跟你出来吃的,开学了食堂的菜都一样,分开吃一起吃有区别?”

    杨司乐一门心思沉浸在年年不自知的可爱中,完全不知道他本人已经被施年判定输给了他自己,语气得意地答道:“当然有,跟我一起吃的话,食堂的饭菜都会更香,你不考虑一下吗?”

    施年想问很久了:“你怎么这么执着于跟我一起吃饭?”

    杨司乐看了他一会儿:“好吧,我说实话。”

    他笑起来,真心道:“其实是跟你一起吃,饭菜会更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