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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时疫相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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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句各取所需,算是彻底解了萦绕鱼儿心头已久的疑惑。

    难怪自己入府这许久,从未见胤禛与何人显得亲近过。

    他的婚事,哪能由得自己?

    那都是生母德妃一句话,皇帝一个眼神的事儿,他只能受着。

    依他那冷冰孤傲的性子,瞧不上帝王家以政为要替他择的女子,也是寻常事。

    且看那些王妃,又有哪个是真心相待胤禛的?

    主子福晋平日里最是端庄貌和,却第一个佯装昏倒来躲避侍疾;

    婉贞唤来郎中,一句孱弱身子更易过病气,就轻易将她与若娴摘得干净;

    晞尧更是由梨园里搬出来的了台子,携两名婢子唱出好一场大戏,

    想来对胤禛存了真心之人,唯有子青一人罢了。

    或许若娴也有,可她有着身孕,也是实在不宜照顾在胤禛身侧的。

    “你为何要来?”

    胤禛一声发问将鱼儿跑偏的思绪扯了回来,她想了想,向胤禛一挑眉笑道:“我再不来,你怕是想喝口水也没人理你。”

    “你不怕?”

    “怕,怕得要死。”鱼儿又添满了一盏清水,递到胤禛面前晃了晃:“可你看今日这玉碗,比之咱俩在洞穴落魄到用泥碗饮水的日子,不知要好了多少。”

    她目光坚定看着胤禛,沉声道:“当日都不怕,如今又怕什么呢?”

    胤禛与她对视了片刻,目光由原先的柔和遽然变为凌厉,一把将鱼儿手中碗盏推在地上碎了去,高声道:“滚出去!”

    鱼儿呆呆立在原地瞧了胤禛片刻,见他因扯着嗓子高声呼喊而咳声连连,不觉莞尔一笑,蹲下身来收拾起满地狼藉。

    胤禛喘着粗气指着她,想要喝令,却只是一再咳嗽。

    待鱼儿收拾好了地上的锋利碎片,才起身到一旁桌案上又取一崭新碗盏,添了水试了温,递到胤禛手边:“喝水。”

    胤禛发力又想推,鱼儿此番机灵了,一侧身手下一腾挪就闪了过去:“王爷所用的碗盏一个一两七文,你瞧着不顺眼就给我,我择日还能拿出去典当银两。”

    “本王要你滚出去,你听不明白?”

    “听得明白,王爷除了气虚一点儿,话说得还是很清楚的。”鱼儿没规没矩的坐在了胤禛的榻沿上,将那碗盏用双手紧紧攥住:“你让我走,是怕过了病气给我?”

    胤禛默声须臾,斩钉截铁道:“并非。”

    “哦~~”鱼儿阴阳怪气哦了一声,便道:“既不是怕这事,我走与不走的,碍着王爷何事?”

    “看见你心烦。”

    “那王爷好生歇着,不看就是了。”她说着果然抽掉了胤禛身后靠着的鹅羽软垫,令他背后一空,后脑勺磕在了冷硬的墙头上。

    ‘咚’的一声,连鱼儿都被那动静给吓到了。

    “你......”胤禛指着鱼儿怒道:“你与本王犯克,若再不走,本王这病无虞,倒要被你给活活克死!”

    “阿弥陀佛,王爷哪里信那些。”鱼儿爽朗一笑,将盛满水的碗盏放在了胤禛榻前的小几上,起身伸了个懒腰:“奴婢若与王爷犯克,彼此就不会三番五次相救了彼此的命。你好生歇着,嘴馋了想吃些什么就与我说,我就在外头候着。”

    说罢替胤禛放下了垂幔要走,胤禛忙道:“你可知我身患的乃是时疫,是连宫中太医都无法担保可以根治的顽疾。你跟在我身旁伺候着,若是病倒了,只剩一条死路。”

    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仿佛有气梗在喉头,撕扯出难听的哨子声:“你不是一直想离府吗?我允了你,再予你五十两银子,你拿了银子,快些出府罢。”

    鱼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五十两银子......她心尖儿像是长了个算盘,噼啪算着。

    这五十两银子,足是自己在王府当差大半年的月例了。不单如此,胤禛还肯放自己离府?

    他莫不是高热将脑子给烧坏了去......

    这话换做平常从他口中说出,鱼儿必定想也不想冲他摆摆手说句再见拿了银子就跑。

    可偏是现在,偏在此时。

    鱼儿脑海中一直回荡着他方才那句话,想着想着,面颊绯红滚烫。

    他是病重不明生死之人,整个王府如今除了子青再无人肯照顾他,若是寻常人见有人肯照顾自己,巴不能拽住那人的胳膊求那人别走。

    人对生得渴望是最原始的欲望,可总有旁事能高过它去。

    比如照顾自己之人的生死安危,已然在不知觉间,越过了自己去。

    后面的事儿,鱼儿不敢再想下去。

    她掀开垂幔冲胤禛笑了笑,连连点头:“你早说不就成了。得勒,您且歇着,我先滚了~”

    胤禛平躺在榻上,在耳畔清晰听见殿门重重合上的一颗,悬着的心,也便放下了。

    他也说不明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莫名其妙的,他就是想护着鱼儿,不忍她承受与自己一样的痛楚。

    他看一眼小几上鱼儿斟满的那碗水,觉得眼皮有些沉,就这般睡去了。

    他烧得极厉害,渐渐失去了意识。

    只记得仿佛有人伺候着他用药,伺候着他擦身,伺候着他进食。

    他昏昏沉沉,像跌入了一片混沌中,只依稀记得这些,也不知是真是梦。

    再次睁眼时,已经不知过去了几日。

    殿内仍是一片昏黄,菱窗被死死封住看不见外头的天是明是暗。

    他觉得身上极酸,可是那股令人窒息的感觉减弱了许多。

    身上的酸痛遍布每个关节,尤是右侧大腿最为明显。

    胤禛不经意向下瞥了一眼,就是这一眼,险些惊得他从榻上滚了下来。

    他看见鱼儿以素纱覆面,席地而坐在自己榻前,一手搭在自己腿上,一手垫着面颊,憨憨睡着。

    鱼儿的衣裳有些葬了,精致盘起的发也松散开来,瞧得出是有些时日未换洗沐浴了。

    难不成这几日照顾自己之人,皆是她?

    自己朦胧中见到的那人影,竟是她?

    可自己明明听见她启门离去的声音,她为何还会在自己榻前守着?

    胤禛目光凝在鱼儿被素纱拂面、只能观见双眸的脸上,不禁心底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