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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至此，鱼儿连忙吩咐金枝道：“我记得姐姐从前对香料颇有研究，还存了许多古籍制香的妙法，左右现下也是闲着，你取来我瞧瞧吧。”
金枝诺了一声，很快从配殿取来了几卷书。
鱼儿独往正殿挑灯翻阅，吩咐金枝好生看顾子青，若是她醒了或者有何不适，便出来唤她。
其实鱼儿自打失忆后便不识得字了，她如今这些学问，皆是从毓泰那学来的。
饶是如此，这制作香料的古籍还是有许多字她认不全。
费心熬了一夜，逐字逐句翻看着，终于在东方将白之时寻见了一处记载。
花椒①混合没药②制成香料，活血破瘀之效大增。
鱼儿骤惊，按在书卷上的手掌不自觉发力，拈着纸张揉成了拳。
果然是她！
年晞尧一向不待见鱼儿，却能在鱼儿嫁入王府前大张旗鼓的替她粉刷寝殿墙面为椒墙。这般假意讨好原先以为是为了遂胤禛心意，如今想来，怕多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时王府上下方知晓子青有孕，晞尧知晓子青同鱼儿交好，二人同住南殿且时常往来。
故而在粉刷墙面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在花椒花粉末里混入了没药一味，用意便在让子青日日闻嗅着这活血破瘀之物，日积月累药侵入骨，腹中胎儿定损。
再者，鱼儿日日处在这样的房中休憩，即便胤禛待自己再盛宠，自己又哪里有得孕的可能呢？
奈何晞尧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婧敏会令孙姑姑入府来教导自己规矩，这便导致子青少有空闲可以来自己房中走动。
孙姑姑走后，晞尧也未料到子青因孕中无聊憋闷许久，竟会日日在鱼儿房中待上一整日。
昨日子青脸色煞白身子有恙时，恐怕晞尧已经知晓了这事儿与那椒墙脱不了干系。故而她才会急于让人入自己房中将那椒墙给铲了去。
如此死无对证，即便子青这一胎因此落了，要想牵扯上晞尧，也是难上加难。
窗外已经渐泛起了鱼肚的微白，正殿内萦绕着一股压抑的气息，让人透不过气来。
鱼儿隔着菱窗瞟了一眼自己的局房，顺觉不寒而栗，就连门前立着的那两柱石灯，此时看来，也像是飘忽不定的磷火般诡异。
这雍亲王府里住着的，终究不是些寻常女子。
各个有着身世，为着荣宠，和宫中又有什么分别？
从前鱼儿只以为晞尧跋扈恣肆，却从未想过她也有心思如此细腻的时候。
当真是明面刀子暗里刺，想方设法要除掉所有她看不顺眼之人。
即便子青从未得罪过她，可她有孕，在晞尧眼中，或许就是罪吧。
正因这种种祸事心底发怵的鱼儿突然听见金枝欣喜唤了一声：“鱼儿！主子醒了！”
鱼儿大喜，慌忙跑入了寝殿，吩咐金枝去熬些清淡的银耳燕窝羹来，自己则倒了一盏温水搀扶着子青起身饮下。
她此事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只一味护着小腹说：“怎么回事？我觉着身子乏累的紧，小腹也一阵阵发寒。”
鱼儿迫着子青喝下了慢慢一盏清水，才拉着她的手，道：“姐姐，我与你说了这事你别怕。”
她并未隐瞒子青，一五一十将事情始末告诉了她。
子青听罢紧紧攥着鱼儿的手，目光凝在自己的小腹之上，眼眶含泪道：“郎中当真说我无碍吗？孩子可有事？”
鱼儿连忙摇头：“姐姐别怕，不幸之中的万幸。”她摸一摸子青的小腹说：“胎儿身子强健，并没有因此受损。”
子青懊悔不已，连连自责：“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他。可是我从未用过什么破血化瘀之物，我......”
子青的话并未出鱼儿所预料，她轻轻扫着子青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道：“姐姐，我有一疑，不知将这事猜中了几分。”
子青怔怔看着鱼儿，颔首道：“你说。”
“金枝说你避用香料，一饮一食也极为慎重，那么唯一有可能的，便是你在我房中闻到的椒香出了差错。”
“椒香？”子青呢喃自语，沉思片刻摇头道：“不可能的，花椒温中散寒，有除湿止痛之用。虽含有极微量的毒素，那也是得一顿用上七八两才会碍着身子。我自得孕以来，饮食中连盐味都忌了，怎会有用花椒的时候？”
鱼儿握住她冰冷发颤的手，平视着她：“姐姐善调香，主子福晋房中的宁息香也一向是由姐姐调和的。不知姐姐可知，若花椒花研磨成粉，与没药混合在一起，会如何？”
子青蹙了眉头，想了想说：“花椒花可中和没药气味，这两味添入香料中，可有凝神、镇痛，还有......破血化瘀之效大增？”她说到这儿突然抓紧了鱼儿的衣袖，瞪大了眼睛说：“你房中的椒香，是年氏自作主张粉刷的！是她！是她要害我！”
“她一早算准了我与你亲近，我入了南殿而居必会常与你作伴。你来我房中我去你房中都是寻常事，如此一来，你日日嗅着那味，身子怎能见好？这般也可解释，为何从前姐姐这胎安好无碍，巧了孙姑姑离府我得了闲，这许多日你往我房中来的久了，便落红险些滑胎。”鱼儿轻哼一声：“如果她不是这样算计这咱们，昨日见你身体有恙，何以急着要将那椒墙给铲了去？”
子青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无措，睁得久了发酸发涩，不自觉有泪垂了下来：“自她入府我从未得罪过她，她为何要害我？”
鱼儿替她擦拭着眼泪，无奈道：“她只是捎带着要夺了你腹中孩儿性命，说到底是我害了你。年氏视我为眼中钉，自打我入王府第一日，她便想着法子要让我死。”
子青极力忍住眼泪，满腔愤恨道：“这事儿得告诉王爷！告诉主子福晋！必不能轻纵了她！否则贱妇日日算计，你我如何能得安稳？”
鱼儿颔首应下，为今之计也唯有如此。
可即便告诉了胤禛与婧敏又能如何？
那椒墙已经尽数铲了去，空口无凭的，到时双方各执一词，即便胤禛相信自己，无凭无据的即便是罚，也至多不过禁足几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