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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sty没有花太多时间就意识到自己和剑术无缘,逃课缺席成了再自然不过的事。
骑士团派来的剑术老师对此已见怪不怪。她不在场和哪个或哪些孩子闹作一团已是万幸。
她出口和下手基本没个轻重,Fortuna很难找到比她更野的小鬼。
Noah稍微掀起宽大的斗篷,打量一蹦一跳走在街头的小女孩。边摇头边叹息,他对正在水果摊前挑苹果的Misty说:“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长大的…”
他来到姐姐的童年时代不到半天,却已经被她那种没组织没纪律的过度自由惊到。
不过母亲的缝纫技法和父亲的制糖手艺让他很难忘,印象深刻而美好。
已是恶魔的自己曾经真切拥有一个完整温馨的人类家庭。这种叶落归根的安定感会持续保护Noah,给他莫大的勇气和安慰。
Misty对比一下,把手里最大的苹果丢过去:“如你所见,我九岁就这个德行了,所以别妄想让我‘从良’。”
Noah单手接住,看着长大的Misty以和童年一致的轻盈欲飞的走路姿势遥遥领先。深色的大斗篷根本藏不住她浑身的轻快。
她和五月一样明媚。蔚蓝的苍穹,和煦的阳光,轻柔的海风。
Noah看着她摇曳风中的背影,慢慢死心。他还真的想象过这个人总有一天会觉醒和她的阅读量成正比的文雅做派。
确实是妄想。
Noah暗暗叹息,咬着苹果跟上。
大风期还没有到来。净碧的水面返映着天上的云彩,一派大海波平时的静美。
Misty脱掉和斗篷鞋袜,踩在金沙和蓝澄澄的海水中。
“我应该把X-fly也带过来的,他可以把你伪装成小屁孩,这样你就能看到我在课堂上的具体表现。”
Noah瞟一眼她细白的小腿,又把眼睛放海平线上,有船乘风破浪的向那儿航去。
他说:“懒得,我不想再看你闹腾的样子。”
“人不捣蛋枉少年啊。”Misty朝他的方向踢一脚,亮晶晶的海水溅到斗篷上。
Noah慢慢掀起兜帽,用一种稍微严肃的眼神迎上她的嬉皮笑脸。
“我想直接去你送走他们的那一天。”
Misty收敛了脸上的轻松活泼。她静静看他,深绿眼睛的表面在阳光下折出淡淡的烟灰色。
“你可能会恨我。”
“我不会。”
Noah否定得干脆,Misty微微眯起眼眸。
Noah正色道:“我接受过去的一切,你的、还有我的无能为力都是被允许的。”
Misty半是释怀半是怅然地长叹一口气,向太阳展开双臂,使血液更热、流得更快,表情变得昏昏沉沉。
“Noah,我觉得你更适合继承river(单向跃迁)。”
“我有lotus(轮回)就够了。”
“好吧,但记住不要因为受点挫就疯狂追求力量。”
“我需要变强,但不钻牛角。”
“真好…”
Misty欣然一笑。
Noah用小刀在手上划一条伤口,Misty也照做。两道浅浅的红痕随掌心相对贴在一起。
时钟滴答,琥珀色的时空裂缝再次开启。
正要迈步而入时,海岸边的大马路上传来几声叫喊,他们都在惊讶地呼唤Misty的名字。
Noah不禁回头,看到一对年轻夫妇,手里各牵着一个小孩,旁边的一个背头少年抱着食品袋。
Noah知道自己和Misty再怎么被曝光也不会动摇真正的过去,可他被其中的银发小男孩一下子吸引。
银白是非常罕见的发色。那么小的孩子不可能去发廊染发,何况Fortuna是个保守传统的政教城市。
Misty注意到Noah的怔然,跟着扭头看去,露出怀念的神色:“噢,亲爱的邻居一家…”
“邻居?”
“嗯,没他们估计我已经饿死家中了。”
“啊哈,完全理解。”Noah对Misty和厨房的相性有绝对的否定权,她仅仅是热个牛奶也能把炉灶炸掉。
他指着趴在护栏上一脸吃惊的银发小孩,问:“一对普通的棕发夫妇怎么生出这么个孩子的?”
“不,他是被领养的。”
闻言,Noah脑中立即产生各种各样的猜想。他表情不自然地开口:“这孩子让我想起了Dante…”
“放心,别看你Dante叔叔平时那么风/骚,他兄弟才是真正的坏鸟。”
“啊?”
Noah怔然地歪起头,被Misty拉着手,慢慢挪动脚步走入时空裂缝。
他一时很好奇Dante的家庭情况,但现在更在意银发的小男孩,便不死心地追问:“那个小鬼到底是什么来头?”
“那小鬼啊…”Misty停下来,想了想,“…是你姐夫。”
“什么?!”
“嗯哼~”Misty肩膀一耸,敷衍了事。
“不是、那什么…姐、姐夫?姐夫!”
Noah像一台故障的复读机,跟在Misty身后不停叫嚷。他心里震惊,不由自主地为此不高兴。
Misty没想到Noah反应这么大,心想提早把这件事向他挑明也算做对了。她好笑地摇摇头,加快步伐。
然而…
“等等!”
第三个响彻异空间的声音让姐弟俩心里同时一惊,怔怔回头。
他正抱起手,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呈现怀疑和质问的表情。但他的两条腿在发抖,显然在故作坚强。
“你,真的是Misty?”他天蓝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Misty当即傻掉。
Noah不知该感到幸灾乐祸还是惶恐,他用手肘戳Misty。
“嚯嚯,姐夫跟过来了。”
“艹,Noah你给我闭嘴。”
Noah抿嘴一笑,又继续小声问:“为什么他可以进来?不是得由你引导才行吗?”
“我、我也很懵啊。”Misty浑身不自在,像有蚂蚁在成群结队地爬动。
“搞不好这下你把他的真实记忆给篡改了唷。”
“f*ck,完蛋了…!”
稍微一想,就能预见这个意外所引爆的蝴蝶效应有多恐怖。Misty身子一颤,急急抖落鸡皮疙瘩,快步走到Nero跟前,强行扳过他身体,推搡他原路返回。
“小弟弟,你走错路了,呃呵呵…”
“这种糊弄人的口气…Misty,你又在做什么恶作剧?”
“哎哎哎,叫谁呢,认错人了。”
“Credo说你又逃课了。”
“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要上课吗?”
“Credo说你长大了也长不醒。”
去你的Credo!Misty在心里把这个大背头摁在地上暴打。
另外她也很钦佩自己的厚脸皮和临场反应,明明都被Nero戳穿把戏,走路都在打颤了,还能一本正经地打哈哈。
而Noah双手捂住嘴,笑得快要蹲到地上起不来。
“说真的,你这是怎么回事?”Nero胆子越发大起来,指着身后的Noah,“他又是谁?”
同时,Misty找准了出口,立即拎起Nero的衣领开始狂奔。
“管他是谁,反正你以后就认识了!”
像丢包袱那样把Nero利索一甩,再迅猛阖上时空裂缝,满头大汗地舒一口气,Misty向Noah比一个大拇指,表示有惊无险。
Noah站直身体,憋着笑给她鼓掌。
噗…
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终没有忍住,Noah捧着肚子开始狂笑。
Misty蹲下去,把头发抓成了鸡窝。
发生了这么一段插曲,Noah对自己这位还未正式见面的姐夫产生些许好奇和佩服。
能让Misty这样厚脸皮的搞事鬼弄得手足无措,那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对接下来目睹的,关于Nero对Misty的公主抱、护送到家、表白未遂一系列行为,Noah一边笑Misty竟然也有如此青涩的初恋,又一边被Nero持续刷着好感。
他慢慢不讨厌Nero了。本来Misty就不单单属于一个人,她的身份多重。
旅行继续着,但Misty略去了深潭和刑场发生的事情,本来公开过去就是一种自我处刑了。她不过只是想让Noah了解他的家乡、父母,还有自己的过去。
和Nero的纠葛本来是这趟时空旅行的附属品,但Noah的注意力俨然偏移了,八卦又话唠得像个狂热追偶像剧的小女生——
“老实交代,你暑假是不是找他去了?”
“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
“白头发真的是天生的吗?”
“他的左轮蛮炫,叫什么,bluerose?”
Misty被吵得不胜其烦,真想让他目睹老爸被自己反复捅腹的惨况。
她冷冷发问:“你信不信我让你留在过去不带你走了?”
“无所谓啊,反正过去改变不了。我和姐夫联手怎么收拾你都OK咯。”
“Noah!”
Misty气得冲上去使劲掐他脸。
Noah心里越来越觉得舒坦,很少有这么愉快的时候,自己也成了能轻松捉弄Misty的人。
虽然没亲眼看到父母离开Fortuna的场景,但看到Misty为那场出逃搞得身心憔悴,他理解也疼惜自己的姐姐。但过去既然已经无力回天,那有比珍惜当下更为重要的事情吗?
不过他没法把Misty当玻璃娃娃似的捧着,毕竟她根本就是一匹栓不牢的野马。不过她现在更鲜活生动、有血有肉了,同样陷入困窘,也有软弱无助的时候。
Misty跌落了不败的神坛,成了一个普通的少女,普通的家人。Noah更喜欢这样的她。
Noah坐在Misty旁边,自海边的断崖看日落的风景。“谢谢…”他轻声说。
“哼。”Misty还在闹脾气。
Noah付之一笑,表情平淡地目视前方。
浓蓝的天色受夕阳的蒸染,蒙上了一层紫红的霞,南风和阳光都如幻梦似的流奔远去。
他看得心中一片豁然,轻声提醒:“明天是开学第二天。”
“翘了。”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你要去?”
“嗯,我不想浪费这一年的努力。”
Misty把半边面颊放在膝头,歪着脑袋看着自己弟弟。
Noah身子拔高许多,比一年前的他更为结实有力。健康的象牙色皮肤,五官端正,白皙的脖子间喉结凸起了。
和自己一样不讲究时髦,衣服偏向既耐用又有些正派的样式。
但他比自己少言,安静的样子显得稳重。
Misty伸手,抚摸Noah整洁柔顺的棕色头发,说:“现在我想告诉你、并能大着胆子给你呈现的,你都听过看过了。”
“那些藏着的呢?”Noah任她抚摸,平静看她。
“交给时间。”
“好,我不急。”
“…对了。”
“嗯?”
“恭喜你被录取。你是脚踏实地考进去的,不像我那样耍滑。所以这次是你的胜利。”
Noah顿了一下,慢慢伸手和她的握住。
他静思着,开口:“我觉得没必要分什么输赢。这种事情很无聊,嗯,非常的。”
Misty不禁笑出来,声音很开朗:“那是不是可以拜托你帮我做作业啊?假条我会委托Yates开个假的医院证明。”
Noah嗤笑她:“怎么,又要去和姐夫约会?”
“我其实就和他呆了三天。”Misty知道这小子会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也不和他过多纠结,“我回来路上无意听了一个少女偶像的演唱会,挺震撼的。”
“你要追星?”
“不好说,可能被追的是我。”
立即明白Misty暗示新的继承者出现,面色一下子凝重。
“我说正经的!”他急了起来,按住她肩膀,“我说了你要去哪儿最好带上我。”
“你淡定,她下一场演唱会就在Darcey举行。你在学校替我掩护,我继续打探。”
Noah挑眉,质疑这个作战计划。
而Misty云淡风轻地揉他脑袋:“lotus(轮回)是不能轻易暴露的王牌,别让人知道我们在一起是无敌的组合。”
返回现实世界,落脚点还是事务所的大厅。
已经夜深人静,隐隐能听到二楼传来Dante的呼噜声。
姐弟俩蹑手蹑脚走出门,急匆匆朝火车站赶去。这个点当然买不到车票,而被Dante教坏的Noah学会了搭便车。
Misty笑话Noah堕落了。但她其实没资格吐槽,她曾连续吃了半个月的霸王餐。
“听着,到时候我会补车票钱的。”Noah非常认真地辩驳,他本来就这么打算。
Misty哼哼唧唧,随便他怎么解释。
目的地并非Darcey但会路过此地的火车远远驶来。Noah蹲在路边的大型广告牌上计算起跳的时机。
“对了,这个给你…”炫目的车灯让Noah微微眯起双眼,掩饰了他脸上的些许难为情。
Misty垂目,看到他朝自己递来一小把花。
显然是来的路上在花坛里胡乱摘的,没有精细的搭配,有名的没名的植物混在一起,野性而蓬勃。
“谢、谢谢…噗。”Misty抿住含笑的嘴,双手接过,肩膀上下抖动着。
“下次再送你别的…”Noah嘟哝着,不自在地挠头。
Misty笑着举起手,花朵沐浴着月色泛起柔光。
“这个就当给过去的饯别礼吧。”她站起来,重力阵鼓起清风把花束吹送向远方,“因为现在和未来的我们,值得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