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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2 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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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瓮城,因其形状像瓮而命名。

    是新月专门关押触犯国法的皇室贵族所建的城,城不大,也不算小,位置在长安东北。大治建国后尚未有因罪囚此的人,一直废弃。

    刘云曲萧被带来时,瓮城像是刚从土堆里被挖出来的遗址,出一口气都能扬起灰。临时派来的宫人不情不愿的慢慢打扫,一个时辰一间屋子都收拾不出来。

    刘云站在被围起来圆楼中间露出的天井下,抬头望着这被切割出来的浑圆的蓝天,深感压抑。但曲萧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似乎比在临江观时更放松了。她吩咐临江观众人一起打扫,先给大家把住的地方收拾出来。

    曲萧转了一圈,觉得这地方真是不错,有厨房有院子有阳光还能自由活动,没人监视。仿佛她这么些年都活着别人的眼皮底下似的,终于在此透了一口气。

    “我们不会在这里长住的。”刘云一边将发霉的被褥晒好,一边对忙着晾被子的曲萧说。

    “蒋不为不会放我出去的。”曲萧说这句话时明显是有些开心的,她也无须在女儿面前隐藏她的这点情绪。

    “为什么?”刘云不解,怔怔的望着曲萧:“他会杀了我们吗?”

    “不会,”曲萧笑着摇摇头:“蒋不为是不会挑起新月跟大治的事端的。”

    “这里也挺好的,娘好久没有好好看看你了,都快要忘了你的样子了。”曲萧走进刘云,拉住刘云的手坐在院子的石凳子上。

    看着满城里扬起的灰尘,时间仿佛一下子倒回十年前。

    曲萧带着七岁的女儿离开留王府上了月照山,从前观守的手里接过临江观,母女俩撸起胳膊将观里整整打扫了十天。

    当时的曲萧似乎和现在一样,并没有伤心难过愤恨,反而对生活充满憧憬。种菜养花,做饭砍柴,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妇突然就像一个干活麻利的村妇一般,毫无怨言的操持起自己和孩子的生活。

    在刘云的记忆里,那是她最快乐的半年,虽然每天需要干许多活,但曲萧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一躺下便睡着,睡醒便天亮。

    只是突然有一天曲萧忧愁起来,她的脾气也变的暴戾,没过多久便带回来了很多无家可归的小女孩,从此她们的生活便变了。

    刘云不敢问,只知道曲萧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哭泣,仿佛头顶总是罩着巨大的压力。

    刘云心想还是因为父亲的死吧。

    这样想着,她便将曲萧交给她的事情都事无巨细的做好,直到有一天,曲萧让她从烧的火热的炭火上跑过去。

    “为什么?娘,我害怕。”

    “要想战胜敌人,必须得先战胜自己。”

    “娘,什么是敌人?我可以不战胜它吗?”

    “当然不行!你不战胜它,他就会战胜你,弱肉强食,自古如此。”

    “娘,我可以不吃肉。”

    “是,你可以不吃肉,你可以不去战胜旁人,但你是永宁郡主,是留王的女儿,即便你想躲,也躲不开,这是你的责任。”

    “我不要这样的责任。”

    刘云看着曲萧。

    曲萧沉默半晌,突然哭了起来,她没有抱着北殷云,而是抱着自己。

    “娘,你别哭了。”刘云说完从炭火上跑了过去,裙底瞬间被烧焦。

    “脚疼吗?”曲萧将刘云的脚放进凉水里。

    刘云摇摇头:“不疼。”她拉起曲萧的手,放在她的心脏上:“这里疼。”

    “对不起!云儿,娘将你送去一个不用走碳的地方好不好?”

    刘云摇头:“不好。”

    她伸手给曲萧擦干净眼泪:“娘,是不是有人逼你这么做?”

    “怎么会呢,没有人逼我,是我自愿的。”

    “是不是真的走碳就可以和娘一样可以飞起来?”

    “是。”

    “我要跟娘一样,跟娘一起飞起来,像仙女下凡一样。”

    瓮城的夜色仿佛更美,它将月亮也圈在圈里,像是不肯放走它的美丽。熄灯后,刘云披头散发,光着脚跑到曲萧房中,曲萧见此,看着女人手拍了拍床,屁股向内移了移,给刘云让出位置来。

    刘云躺下,侧过头看着曲萧,问了十年前相同的话。

    “娘,我爹还活着对不对?”

    “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谁告诉你的?”

    “是真的,他还活着,是他要我练功去姚伯阳府上的吧。”

    “不是。”

    “他在哪里?”

    “他已经死了,即便你再看见跟他长得相似的人,那也不会是你的父亲。”

    刘云不知曲萧这话的意思,是这个人真的死了,还是曾经的人变成了另外的样子。但是她一直知道曲萧有事瞒着她,她不知道是什么事,但这事肯定和自己的父亲有关。

    “不说这些了,娘觉得在这里呆一辈子也挺好。只是你不一样,你的人生还没有开始。”

    曲萧一句话说中了刘云的心事,是啊,这里再好也不监狱,与外界隔绝,不与人来往,如果真的要在此一生,那还不如马上就死掉算了。

    “那个石一安对你好像很上心,娘看的出来他很喜欢你。”

    “娘,你爱父亲吗?”

    “什么爱不爱的?我们这个年纪,已经不存在爱不爱了。”

    “不,你爱父亲,所以你甘愿为了他牺牲自己。”

    “是姚冰卿吧?”曲萧没有回答刘云的问题,忽然一笑:“他很好,但不适合你。”

    “为什么?”

    “你知道他是新月太子,娘不希望你再跟新月人有任何关系,如果你要嫁人,娘希望你嫁给一户平常人家,这是在这世上,平常二字已经是难得。”

    “可是你将我送到姚家,不就是为了将我许给姚冰卿吗?”

    “你怎么知道?谁跟你说的?”

    “娘,我不是小孩子了,不用别人告诉我,我也能知道。”

    “如果不能嫁给他你会怎样?”

    “会哭吧。”

    “就这样?”

    “就这样。”

    刘云背过身去,睁着眼睛,忽然很想知道姚冰卿的消息。第二日一早她便找了门外的侍卫帮她给杨秭归带了封信。

    “秭归,见字如晤,我现在和临江观的人在瓮城,不知道要待多久,也不知道外面现在怎么样了,能帮我给姚冰卿带封信吗?”

    杨秭归将信封再一抖,里面复又掉出来一封密封的信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