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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这一生,孤注 ,两茫茫 ——一杯苦味儿的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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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阿离。

    我被人牙子卖到摘仙楼的时候,还很小,但已经能记住一些事了。

    我记得被人领着第一次把自己整理得干干净净的,第一次吃上了一顿热乎的饭菜,第一次过年有了新衣……

    我有很多个第一次,都是在摘仙楼。

    我原是没有名字的,自有记忆开始,我就已经在摘仙楼里了。

    摘仙楼原是黎城最大的青楼,齐娘子是这家花楼的老鸨。我后来才知道,齐娘子开这家花楼已经好几年了,在当地颇有名气。我阿娘在我出生时就难产去世,我的酒鬼阿爹为了二两酒钱,便把我卖给了人牙子。

    因为天生早产,自生下来便体弱多病,那些大户人家不愿意花钱买个病秧子回去。还是齐娘子看我可怜,就花了十两银子,将我买进了摘仙楼,做一个洒扫跑腿的丫鬟。

    楼里有很多长得漂亮的大姐姐,我记得我第一次进摘仙楼的时候因为太紧张,失手打碎了一个盘子。

    那盘子上印着好看的海棠花,那原是乘给我的点心的,我吓得眼泪直往下掉,钻进桌子底下不肯出来。后来还是一位穿着红色裙子的姐姐,耐着性子把我给哄出来的。

    我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长在摘仙楼里,摘仙楼里的每一位姑娘,对于当时的我来说都是家人,齐娘子则是像阿娘一样的长辈。

    今年是我到楼里的第六个年头,这么些年来我的生活一直很平静。早上到晚上之前一直闭门不接客,我们这些做丫鬟下人的则要打扫前一天晚上留下的一地狼藉,和准备当天晚上的宴客。

    今天又是照常的去烧姑娘们的洗漱热水,去城东采买酒水肉菜,回来再伺候各家姑娘用饭。

    只是今天略有不同。

    出门的时候,天还未下雨,只是黑压压的一片乌云罩在天上。一起采买的几个丫鬟催促着快去快回,后院库房的门最近坏了一扇,入秋后的冷风来得突然,直往人领子里钻。

    我手里提着半桶水,被风吹得打了个哆嗦,加快了回厨房的脚步。

    摘仙楼占地大,除了前面接客的楼,后院是主楼的三倍,住的都是楼里的姐姐们。后院大,弯弯绕绕的,想直接从库房穿过去,能节省半柱香的时间。

    就在我路过库房的时候,脚步一顿,突然听见一声低吟。

    库房边上是一片小竹林,风刮过,悲凉的呜呜作响,活像有人在哭似的。那时天还未亮,我心里害怕,也不敢停在这里,打算埋头假装没听见。

    “救……”声音弱得像是快要断气儿。

    我手一抖,差点儿将手里半桶水给泼出去,这次不是幻觉。

    库房里本来就不大,还堆着一堆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连下脚的地方都得挤挤。两扇木门本来就不牢靠,用了这么些年,齐娘子扣得连扇门都懒得修,终于在这个秋天坏了,正好便宜了那些偷东西的贼。

    而现在那偷东西的贼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还有气儿没气儿。

    半个时辰后,我怀里揣着还是热乎着的包子一路从厨房溜到了库房。腰上挂着一根绳子,绳子不过手指长,末端系着一个小水壶。

    小竹林里竹影摇曳,天光渐亮。

    “那个人躺在地上,一身黑色的衣裳,看不出哪里受了伤,只是脸色很难看,还沾着一些血。但是他长得好看,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所以,你喜欢那位黑衣小公子?”说话人没看述说者,弯腰在柜子里找着什么东西,油灯将人的影子拉长,落在酒架上。

    夜色如水,越发深沉。

    诸葛陌离将视线从有三面墙的酒架子上收回来,看着窗台上的小风铃在夜风下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喜欢吗?

    应该吧!

    诸葛陌离盯着夏老板的身影,从楼下到楼上,从前院到后院。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家小酒馆,酒馆不大,布置的倒是很温馨。楼下白天接客,三楼只有晚上才能上去。

    和楼下的布置不一样,三楼只有三间房间,上来的时候只有这间点着灯。有个模糊的人影子映在纸糊的一面墙上,推开门后,入目的是满室的酒。

    有一股淡淡的酒香,散在屋子里,带着些微的涩苦,并不难闻。

    “这位客官,可是想尝一尝本店自酿的情酒!”

    诸葛陌离抬头,对上一双棕色的桃花眼。

    于是,她就坐在软榻上,从亥时一直坐到了现在。

    屋子不大,但四面墙里有三面墙都有一个木架子,一面墙上摆满了小酒坛,有的已经空了,有的还尚未开封,带着丝丝酒香。

    “故事尚未结束,请客官尝一尝本店的酒。”

    身后有影子投下来,诸葛陌离转头。

    年轻女子低垂着眼眸,声音很温柔,在静谧的深夜里,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

    诸葛陌离接过一个小酒坛,没开封,红色的封纸盖住坛口。圆润的坛肚子里装着满满一坛酒,浦一开封,就有一股淡淡的桃花香四溢出来。

    诸葛陌离皱了下鼻头,细细闻了闻这酒坛里散发出来的花香。问道:“这可是桃花酿?”

    一身红衣的女子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神色未变,径直取过小勺子为客人斟酒。酒杯是一个木制的,看不出材质,杯身上刻画着一副简图。

    那图她见过,正是来时在酒馆门口看见的,挂着两个小小的灯笼,在漆黑的夜里散发着醒目的光芒。上头有一块牌匾,有些破旧,写着两个字:忘忧。

    诸葛陌离转了转杯子,果然在另外一面看见了“忘忧”两个字。

    “这位客官,我们这酒馆里的酒,都是自己酿的,但不是桃花酿。”

    不知什么时候那一身红衣的姑娘已经离开了,小小的杯子里已经装满了透明的液体,散发着阵阵酒香。

    斟酒用的小勺子还放在远处,靠着圆润的酒坛,轻轻晃着,证明着刚刚真的有人来过。

    诸葛陌离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甜的,像是坠入爱河女子的笑容。

    待她喝过酒,夏老板又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笑着问她,“好喝吗?”

    诸葛陌离点点头,回答:“好喝,甜的。”

    又过了一会儿,夏老板又给诸葛陌离斟了杯酒,“再尝尝。”

    诸葛陌离不解,但还是衣言又喝了一口。

    只是这一口又和之前的不同,甜味之中又带着不易察觉的苦涩,需得细细品尝。所以诸葛陌离又喝了一口,只是这一次和前面两次的味道均不同。

    诸葛陌离疑惑的看向夏老板,希望能得到一个解释。但夏老板只是笑,并不说话,给她斟满酒后就不再看她。

    半晌,诸葛陌离动了动嘴皮,将那未讲完的故事继续说下去。

    安静的空气中弥漫着的桃花香,渐渐的淡去,只余下油灯时不时的噼啪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