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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锦书因为受伤,面上没有多少血色,却因为这一通吼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红色。
周围的人嘴巴开开合合,好像是在说这几年发生的事,说什么万鬼宗没了,她还有瑶仙宗。
都是狗屁!
皮肤下像是被火灼烧过的感觉漫过全身上下每一处皮肤,翻滚的血液直往上涌,让夏锦书的一双眼睛看起来像是泣血一样可怖。
她往后退去,却差点栽倒。
她听见了什么?
夏夫人死了,万鬼宗被灭了,她父亲失踪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貌似还是她自己?
开什么玩笑!
夏锦书浑身疼,疼到攥着桌角的手指用力到发白,手背上青筋一根一根突起,像是生生要把那块桌角给掰下来。
额头上的冷汗不要钱似的往下掉,昨夜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又来了。
夏锦书突然安静了,低垂着头不说话,手指疼得直打颤。
周围的人却不敢上前去,上官柔站起来,声音依旧是温温和和的,只是正常人都听得出来,她声音有着些微的颤音。
她说:“锦书,这就是事实,你必须接受。”
都是事实,真他娘的残忍。
老子就是睡了一觉,醒来就发现已经变天了。
七年了。
七年啊!
你要我怎么接受,接受自己一觉醒来爹失踪了,娘也死了好几年了,自己从小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没了。而且这一切都还他娘的是自己的错。
夏锦书低着头,没人能看见她眼底的情绪是怎样的。
可是攥着桌角的手指还在发抖。
这样突然安静的夏锦书反而让人更担忧,将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憋着不发泄出来,才是最悲伤的。
上官柔靠近夏锦书,抬手覆上桌角的手指,发现手掌里的手指冰得沁人,像是尸体一样没有温度。
上官柔心疼:“锦书……”
夏锦书突然抬起头,直视着上官柔的眼睛,声音异常的平静,“师父,我能下山一趟吗?我爹临走之前跟我说好了,等我回去了就给我做板栗糕。”
上官柔面色有些不忍,“锦书……”
夏锦书再次打断她的话,“师父,我想回一趟万鬼宗,我娘给我写信说她生病了,想见见我……”
白泉流没忍得住哭了出来,周围的师姐们也都压着哭腔在安慰她,让她要想开点,师姐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夏锦书拧眉,但声音依旧很平和,她看向白泉流,“大师姐,我娘说有空就常去万鬼宗玩,还有,我娘说太平湖的莲蓬快熟了,让师姐们有空都去吃莲子……”
“小师妹……你别再说了。”白泉流哭得满脸泪痕,一屋子的悲伤气氛。
偏偏夏锦书像着魔了一般,将自己十六岁以前做过的事说出口的承诺全都说了个遍,越说越让人心疼。
她们的小师妹以前是多活泼好动的一个小姑娘啊,因为年纪最小,被十六个师姐轮番宠着,上头还有个爱护短的温温柔柔的从不生气的师父。从前那些过往,全都被迫停留,永远也不会有后续了。
李思晚哭着喊她的名字,夏锦书却不理,只是自顾自的说着从前种种。
可能过了有半个时辰,也可能更久,夏锦书说着说着就没了声,像个哑巴一样安静的看着大家。
上官柔看她情况不对,想把人扶到床上去,手还没使力就听见夏锦书低声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夏锦书就又说了一遍。
夏锦书小声呢喃:“这一点儿都不好笑的。”
夏锦书突然愤起,挣脱了上官柔的手,突然大吼着后退,“放你娘的臭狗屁,开什么玩笑呢?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了是吧!”
“滚!”她冲所有人怒吼着。
“我不接受,你们都在胡说,你们都吃错药了是吧!放屁,你们说谁死了谁失踪了?胡说,你们都在胡说八道,去你娘的,你们休想骗我,我娘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她还在等我回去呢!”
夏锦书吼得声嘶力竭,吼得整间屋子都是她的声音,众人看着她不断的大吼连哭都忘了。
夏锦书睁大了眼睛,不肯让眼泪掉下来,嘴里一直喊着她们都是胡说八道骗她的。明明身上的痛在一寸寸的蔓延,像是一把烈火就要将她焚烧殆尽,可她还是大声喊着大声吼着咆哮着。
她心里疼得想立马去死。
门外有一道人影匆匆掠过,带起一身的热意,他面色焦急,眼中藏着不可说的难受和痛苦。
外面的太阳就快要落山了,绵长夏日的一天就要结束了,阳光会划过地平线带走最后一丝温暖。将人世所有的悲痛都留给黑夜,让夜晚的温度去安慰那些失声痛哭的人们。
夏锦书声音越喊越沙哑,到最后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蹦出单音节的字。
在一室安静中,有一个人他带着最后的温热走了进来,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死死的锁在自己怀里。
“锦书。”
夏锦书用尽力气地想要推开,却被更大的力气按在怀里动弹不得。
那人的声音里都带着痛苦和悲伤,一声声的喊着她的名字。
他的声音像是有种神奇的魔力,在那一声声的锦书里,夏锦书终于崩溃,忍了这么久的眼泪终于有了宣泄的理由。
他的声音怎么可以这么温柔,却又带着她想象不到的悲伤,让她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锦书……锦书,我在!”
林幽拥着夏锦书,像是拥住了自己唯一的信仰,带着十二万分的虔诚,祈求能让她少哪怕一丝一毫的痛苦。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永远也不会想起那些黑色的过往,他不想再让她经历一遍从拥有到失去的过程,因为这实在是太痛苦了。
夏锦书花了两年的时间来把那些能让自己痛苦的过往忘掉,他又怎么会忍心让她再次想起。
可是。
他眼眶红了,他双手捧着自己唯一的信仰,看着那双红得像是泣血的双眼,颤抖着声音说,“对不起,锦书……对不起。”
他反复的说着对不起,用手指去擦夏锦书的眼泪,却怎么都擦不干净。
夏锦书更难过了。
“唔……”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拼命的摇头,眼泪却掉得更加汹涌。
周围的人在上官柔的命令下纷纷出了房门,屋里就只剩林幽和夏锦书两个人了。
夏锦书说不出来话,屋子里只能听见林幽反反复复的对不起。
她不懂,不懂为什么林幽要道歉,明明错的是她才对啊,她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啊!
她只能摇头,可心底的痛就像是疯狂生长的野草,又像燎原的烈火,灼烧得她疼痛不已,像是有无数把刀剑在生生割着她的皮肉,难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