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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往事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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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锦书虽然怕死惜命,但也不想因为自己而害得林幽也跟着受罪,这是她的事,林幽完全没必要。

    他为什么老是这样,把夏锦书的事扯在自己身上,以前是这样,现在仍是这样。为了夏锦书,答应一个杀人疯子的话,他是脑子有病还是根本就没长脑子。

    为了她,值得如此吗?

    夏锦书越想越气,她是想让林幽救她,但不是以这种方式。林幽到底把她当作什么?他们说得好听点是姐弟,但林幽和她没一点关系,从前在万鬼宗的时候夏锦书和他的关系就没怎么亲近过。

    到现在隔了这么多年,林幽居然会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伤害自己,夏锦书在一瞬间觉得除了生气之外,还有一点难过。

    没有理由的难过,这难过甚至来得还没有生气汹涌,但夏锦书还是感觉到了。像丝线缠绕着的,不松不紧,却让她难受。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情绪像疯长的枝丫,只需要一点点的阳光就可以长成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这种感觉,夏锦书竟然觉得有点熟悉,而这样的场景,让她一瞬间就慌了神。

    就好像,似曾相识的场景,和似曾相识的难过。

    九瞳疯笑着,弯刀在夏锦书的脖子上来回摩擦,一丝丝血红落在林幽的眼里。林幽拔出剑,直接在自己左臂上划了一下,看不出伤口的深浅,但血液顺着手臂往下滴得很快。

    “你就这么怕我杀了她啊,这么听话,可惜你这么担心她,如果让她知道当年血洗万鬼宗是谁一手促成的,你猜……”

    “住口!”林幽几乎是用吼的来打断九瞳的话,他不安地紧盯着夏锦书,没有错过夏锦书脸上的任何情绪。

    而夏锦书却在听到九瞳的话后面上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全身冰冷,如坠冰窟。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九瞳,“你说什么?”

    可是九瞳却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了,他似乎很满意夏锦书这种状态,用舌尖顶了顶牙尖,笑得格外满足。

    天就快要亮了,整个后山都被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里,夜晚就要过去,黎明即将到来,而黎明时候最冷。

    夏锦书有些恍惚,好像有一些不太真实的想法从脑子里冒出来,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手握归云从九瞳手里挣脱出来了。

    手好像是受了伤,脖子上也被挣扎的过程中划了一下,之前没能拔出来的归云现在静静地躺在她手里,而匕首的利刃上还沾着九瞳的血。

    九瞳伸手捂着手腕,没想到夏锦书居然还藏着把匕首,夏锦书问他,“你说什么?把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九瞳更兴奋了,“怎么,你是当真不知道吗?”他指着神色有些慌乱的林幽说,“他没告诉过你吗?你都忘了吗?当年在爻山……”

    “九瞳你闭嘴!”

    “林浮生,你才应该闭嘴!”

    林幽越是阻挠她知道,夏锦书就越是要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且九瞳这些话指的是谁,其实已经很明显了,林幽为何如此慌张,难道是因为心虚吗?

    看着夏锦书和林幽有隔阂了,九瞳非常满意,他是恨夏锦书,恨不得立马将夏锦书碎尸万段。可是他又舍不得,他不想夏锦书就这么死了。

    他是疯了,所以看到林幽为了夏锦书什么都愿意做,他就嫉妒,他恨。凭什么同样的事放在他身上夏锦书就觉得他恶心,把他的真心放在地下踩,凭什么林幽可以,他就不可以。

    他嫉妒的发疯!

    既然林幽为了夏锦书什么都可以做,那他就偏不让林幽如意,他不是喜欢夏锦书吗?那她就让夏锦书恨他,就和他自己一样,变成一个疯子才最好。

    只有疯子才懂疯子,哈哈哈哈哈哈……

    他看着夏锦书厉声质问林幽,而林幽果真不敢告诉夏锦书真相,他觉得林幽和他也没什么区别,不都一样的得不到吗?

    不都和他一样的令人恶心吗?

    而此时此刻夏锦书简直头晕,她明明什么都想不起来,可是脑子里走马灯似的闪过一个又一个的片段,却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记不起来。

    她问林幽,可林幽就跟个锯嘴葫芦一样什么都不说,九瞳就更不用问了,就是疯子一个。

    看着天就要彻底亮了,九瞳完成任务了,也见到自己最想见的人了,他收起弯刀,仍下一枚信号弹后人就消失不见了。

    只留下一串诡异的笑声,和夏锦书与林幽面面相对。

    林幽一直看着夏锦书拿着归云的手,刚刚夏锦书手受了伤,“锦书,你受伤了,先回去吧。”他声音有些疲惫和嘶哑,但对着夏锦书的时候却又带着一丝慌乱。

    他不敢看夏锦书的眼睛,夏锦书却没有错过他眼中未藏好的慌乱不安。

    她根本不想管什么受不受伤的事,她想问林幽的问题太多了,全都堵在嗓子眼,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先问哪个。

    夏锦书问:“他说的是真的吗?”

    林幽耷拉着眼皮,眼睫投下的阴影将眼中的情绪隐藏起来,清晨的薄雾弥漫在两人周围,让人看得有些不真切。

    夏锦书就站在离林幽几步远的距离,看着林幽低垂着脑袋的样子突然就想起了自己以前养过的一只猫,一只肥的只剩肉的短腿猫。

    她叫它栗子,因为它和夏锦书一样喜欢吃板栗糕。

    那只猫很贪吃,有一次偷吃了夏昊山带回来的点心,它就耷拉着脑袋窝在太阳地下,和现在的林幽一模一样。

    好像从她醒来到现在,林幽总是沉默寡言着,他有时会盯着夏锦书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也很少看见林幽这幅模样,像是做了错事等着挨骂的孩子,带着一丝委屈。

    她仰了仰头,看着渐白的天幕什么也没说。

    轻轻的,有什么沿着侧脸滑下去了,夏锦书伸手盖在眼上,感受着清晨的冷意和凉风。

    晨风吹动着夏锦书的衣袖,夏锦书放下手面上神色不变,连一丝流过泪的痕迹都没有。

    但林幽知道,锦书是真的生气了,他明明有机会避免的,但到底是他太过自负了。现在的局面,说到底都是他活该的。

    林幽手臂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但是整只手臂都被染红了,那是九瞳用夏锦书的性命威胁林幽受的伤,他当时是一点没犹豫的就答应了一个疯子的话。

    夏锦书忽然就觉得有些烦闷,也不想听到林幽的回答了,于是她先转身离开了。

    她也没听见,在她转身的一瞬间,林幽小声说了句不是,声音很轻,还没来得及捕捉到便散在了朦朦雾气里。

    晨起的雾气弥漫在后山,一道黑色的身影从林间掠过,最后停下来。

    长长的衣袍拖在地上,白色的布条缠绕在脸上,只露出半个下巴和眼睛,正是已经走远了的九瞳。

    他安静的走着,一点也没有在人前的疯魔样,和刚才在山上的他判若两人。

    九瞳慢慢在下山的林间穿梭,时不时有鸟叫着从头顶飞过,他身后的远山也渐渐消失在一片幕白里,他往后看了一眼,除了一望无际的白色,什么都没看到。

    他握着弯刀走得很慢,惨白的手指上有血珠滑落,沿着弯刀的边缘落下去。

    他低头看了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擦着左手手腕上的疤痕和纹身,随即移开目光任由它继续流着,路过的草地上沾染着几抹暗红。

    没多一会儿雾气弥漫开来,连最后一点黑色都被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