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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夫人一心想把裴二姑娘嫁入宁王府,今日还特地求了弟妹保媒,弟妹已经同意了。”
卢老夫人与文国公说罢,停了一会又感慨起来:“这添人进口,本是喜事,但人一多,是非就多。往后啊,这宁王府……
还真应了那句冤家路窄。”
文国公笑着摇了摇头:“宁王妃为人端肃,再大的热闹,她也能压下去,不然,也不会应了这门亲事。”
外祖母话中的未尽之意,周九如自是听得明白。她口中的冤家,不是萧瑞阳与裴璇,而是陈莲跟裴璇。
这二人本是太子妃的热门人选,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会成为嫡亲的妯娌。
不过话又说回来,今天的这马……疯的蹊跷。
……
陈府乃是仕宦之家,这样的日子出门,定是要挑选府中最好的马车。
今日来承恩侯府贺寿的所有马车,都停放在进入‘孟府’牌楼的那条巷道旁,由各自府里的小厮和车夫自行看管,只是草料由侯府供应。
听说,应天府的差役一得到消息,就叫了畜牧司的兽医,解剖了陈府的马。
发现马肚子里面有致幻的药草,不过那兽医也说了,这药草的份量如果没有诱因,顶多让马亢奋一些,当街发狂还不至于。
诱因?
到底什么样的诱因,才能使马疯狂?
这辆马车,离马最近的,除了马夫,就只有马车里的两位姑娘了。想到此,周九如脑子里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她闭上眼睛,细细的追溯,一幅各家女郎上午在园子里玩耍的嬉乐图,呈现于眼前。
梳理了两遍后,她发现给陈姑娘续添茶水的那个圆脸婢女,在被纪姑娘夸赞了一通后,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
手忙脚乱的差点摔倒,还是陈姑娘及时扶住了她。
陈姑娘也因此湿了衣裙,赶在开宴前,又去换了一身衣物。
……
承恩侯府宴客,从知客的管事到一众婢女婆子,所有的奴仆个个训练有素,进退得宜。怎么会有婢女因为客人的一句夸赞而怯场,甚至手忙脚乱的冲撞客人。
当时大家都疏忽了这一点,现在想起,这婢女的表现的确怪异了些,不太合常理。
“天寿。”
文国公见她闭着眼睛,轻声唤道:“你要是累了,就先回房歇一歇。”
周九如摆手,睁开眼突然问道:“外祖父,你和外祖母博览群书,有没有看到过,比如……”
她想了下,说道:“把一些有特殊功效的药草,制成香粉洒在衣服上,或是加进茶水里面。人粘染上,又或者是不小心喝了,身上会散发出一种奇特的味道。
这种味道,或许就像兽医所说的诱因,旁人闻了没事,但早已吃下大量幻草的马,一旦闻到,便会焦躁颠狂?”
在周九如多出的那一世记忆里,医生会用致幻剂给她治疗抑郁症。
转世到这个时空后,她虽自小泡在药罐子里长大,见过不少奇珍药材,却唯独没见过此类药材,甚至从未听闻过。
私下里,她也曾向太医院与尚食局的司药们打探过,两方的人都噤若寒蝉,就连莫神医一个方外之人,也是顾左右而言他。
文国公听了,不免有些意外。
他问周九如:“你竟然知晓神仙草?是莫神医告诉你的?”
周九如摇头。
文国公稍作思索,便知道是自己会错了意。
神仙草牵扯到她祖上与神界万神宫的一些恩怨,那些事并不光彩,莫神医身为神界北境的人,又怎会随意的多嘴。
“你外祖母素有喘疾,我为此搜罗了很多医书典籍,时常翻阅也懂得几分药理。
前段时日,正好有朋友送来一本古籍,那上面记载了一种草株,叫醉心草,也称曼陀罗,是目前大秦药用最为普遍的。”
说到这里,文国公似又想到了什么,复又补充道:“此草是神界西境的巫师用来通灵、询求神喻的。关于它的来历,非常神秘,佛道两家都有说法。
佛家的说法是,当佛传经说法时,从天空降下了曼陀罗花雨;而道家的秘籍却也记载着,北斗星有叫曼陀罗使者的,手执此花。”
周九如闻言,凤眸清眯:“想不到曼陀罗,竟与佛道两家都有此缘法。”
文国公眼底却积了几分阴郁。
“曼陀罗的花,形似喇叭状,叶带麝香味,全身有毒。”
他道:“但干叶的毒性则比鲜叶小,它的种子可使人致幻,其叶、花、籽皆可入药,并对咳喘之症有奇效。
你外祖母一直用它入药,治疗喘疾。只是……”文国公蓦然顿住,没再继续往下说。
周九如正听得投入,见他说了一半,又沉吟不语。便一个劲的催促:“外祖父,只是什么呀,你快说啊。”
卢老夫人见她着急,便接了话道:“曼陀罗在大燕时期,就已经被列为了禁药。”
“禁药?”
“为什么?”周九如实在好奇,“曼陀罗虽全身都有毒,但它药用价值极高,把控好量,应该……”
说着,瞅了一眼外祖父眼底的阴郁之色,略一思索便了然。
大秦延用了大燕律,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这曼陀罗在律法上还是属于禁药。
因之药效奇特,很多大夫私下里,仍会用它治疗疑难杂症,特别是治疗外伤,曼陀罗花是最好的麻醉药。
但是这药别人用得,文国公府却万万用不得。
一代大儒的夫人私用禁药,这事传了出去,势必要引争议。那位送古籍给外祖父的朋友,不知是碰巧了,还是原本就带有此目的。
外祖父在鲁地创办的东岳书院,是大秦立国五年来,父皇最为依仗的人脉!
若外祖父在士林中的声望丢了,累及的不仅仅是孟家。说不定还会有朝臣跳出来,质疑父皇的品行!
“天寿不用担心。”
卢老夫人像是知道她心中所忧,端起茶盏啜了口茶,缓缓说道:“你外祖父半生教书育人,著书立说,注定是名垂青史的鸿儒!
岂是几句微不足道的争议,就可以毁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