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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出的下人正在装行李,六宝跟着上上下下跳,面上急得竟是快哭了。
陆挽君闻言掀开车帘往门外看去,只见六宝跟在沈嬷嬷身边作揖求饶,而沈嬷嬷不为所动,继续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下人搬运行李。
“把六宝叫过来回话。”
陆挽君冲着车外的车夫吩咐。
六宝来得很快。
“给王妃娘娘请安。”
六宝跑着过来的,额上起了层细密的汗水。
“门口怎么回事?”
陆挽君目光从六宝身上移开,指着门口的三辆马车问。
“王爷昨日惹了老夫人生气,老夫人闹着要回府。”
六宝垂丧地低着头,一筹莫展。
沈昶要他负责把文靖夫人留下来。
陆挽君抬头看一眼雾沉沉的天色,无声弯了弯唇。
她略低下头,小声道:
“我有个法子可以替你留下文靖夫人。”
六宝听得眼睛发亮。
他立刻拱手:
“请王妃娘娘指教。”
陆挽君勾唇一笑。
回惊春园的路上,长素一直问陆挽君刚才告诉六宝留下文靖夫人的法子是什么,陆挽君回以天机不可泄露。
天刚刚擦黑,六宝悄悄到了惊春园求见陆挽君。
长素把他拦在了书房外的廊下。
“姑姑正写信呢,不得空,你有话和我说吧。”
长素圆溜溜的眼睛不停地打量笑眯眯的六宝,她单是看六宝神色,就知道是自家姑姑使的法子起作用了。
拦六宝在门外,也是陆挽君的吩咐。
她猜到了六宝会来答谢。
六宝闻言,当下朝着长素恭恭敬敬作揖,道:
“那烦请姐姐替我答谢王妃娘娘。”
“文靖夫人不走了?”
长素压低声音,语气里的遗憾藏都藏不住。
六宝假装听不懂里头的潜台词,仍然笑微微点头。
“王妃娘娘真乃神人也。”
六宝竖起大拇指,口气莫不全是赞叹。
长素一乐,心底的好奇心再也压不住,她小声问:
“姑姑今日给你支的招是什么?”
她好奇自家姑姑到底是给六宝支了什么妙招,又是怎么猜到六宝一定会来感谢她。
六宝见长素实在是想知道,不忍不告诉她,便说:
“你凑过来些我告诉你。”
长素不疑有它,当真凑过去。
“王妃娘娘说文靖夫人是做戏给王爷看的,不会真回去,要我去请了明月姑娘。”
六宝凑在长素耳边用手挡着小声道。
长素瞪大了眼睛,这话的确是她家姑姑敢说出来的话,但她姑姑是怎么知道文靖夫人一定不会离开?
沈嬷嬷可是把文靖夫人的行李都搬上了马车。
得知了真相,长素开始卸磨杀驴。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姑姑那里我会替你转达的。”
她尾音都透着哪儿凉快到哪儿呆着去的意思。
六宝还想再嘱咐两句,却见长素一把将门关上,他只得悻悻离开。
悄悄心里骂一句:卸磨杀驴的家伙。
长素进门时,陆挽君写给陆钦的第二封信已经点上了漆,只等着寄出去。
陆挽君见她进来,开口笑道:
“你来得正好,明日找个时间,把信送出去。”
长素是她的左膀右臂,只有长素送信她才放心。
长素上前把信收下。
“怎么和六宝说了那么久?”
陆挽君揉揉发僵的脖子,随意找话。
“啊?他一直拉着奴婢说要亲自见姑姑感谢您,我不让他见,他一直不肯走。”
长素心虚得不敢看陆挽君的眼睛。
其实和陆挽君说实话也不是什么大事,最多骂她两句贪玩,可偏偏长素选了个谎话。
陆挽君将她表情收在眼底。
“罢了,今日也困了,早些下去休息。”
陆挽君不计较无关紧要的小事,长素悄悄红了的耳朵已经说了实话。
长素赶紧扶着陆挽君回卧房休息。
“挽挽,挽君,陆挽君。”
陆挽君是被廊下画眉鸟儿的惊喳声吵醒的,与画眉鸟儿一同传进窗户的还有一串清爽的笑声。
是沈昶。
陆挽君唤别枝来梳洗。
别枝梳头比长素梳得好,不管是京中流行的发髻还是宫里头传出来的发髻,她都能梳得有模有样。
陆挽君看着头上逐渐成型的双环望仙髻止不住地满意。
“王爷来几时了?”
她从首饰盒里取出花头簪,斜插入鬓。
别枝正在给她挑选合适的宝钿。
“来了半个时辰左右。”
别枝答道。
“怎么不早些叫醒我?”
陆挽君兴致欠缺,话有些违心。
她最最厌恶旁人扰她清梦。
别枝闻言浅笑,柔声回:
“是王爷吩咐让王妃您多睡一会儿。”
陆挽君没再应声。
她心中忍不住腹诽,沈昶惯会在人前做戏。对下人吩咐不要打扰她休息,自个儿却带着鸟儿在门口扰人清梦。
陆挽君带着一肚子怨气出的卧房。
沈昶来惊春园美名其曰是陪陆挽君用早膳。
“听说你喜欢吃水晶汤包,来,尝一尝,这是今早我吩咐厨房用新鲜的冬笋做的。”
沈昶给陆挽君夹了一只汤包。
“谢谢王爷。”
陆挽君喜欢吃笋,但这笋是沈昶夹的,味道也淡了几分,她象征性地尝了一口。
“我听六宝说姑姑是你留下的?”
沈昶说话时又给陆挽君盛了一碗薏仁粥。
“不是我留的。”
陆挽君心里存着气,又看沈昶一直给她盛东西,一下没了胃口。
开口的话也带了冷意。
沈昶夹春卷的手一顿。
“是吗,六宝说是你给他出的主意。”
沈昶将春卷放到陆挽君面前的碟中,他说是来陪陆挽君用膳,可自己一直没入口半点东西。
“你有话直接问,不用和我周旋。”
陆挽君不咸不淡道,她执箸夹了个翡翠烧卖,这是沈昶唯一没给她夹的东西。
“挽君昨日进宫受了气不是,怎么一早上夹枪带棒的?”
沈昶突然笑了。
陆挽君淡淡抬起眸,放下了筷子。
“你猜得不错,昨日是受了不少气。”
陆挽君平静的目光落在沈昶面上,很快又移开。
“你不提我还忘了问,陆丰年的事情你怎么没和我说?”
陆挽君一直以为自己与沈昶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可没想到沈昶竟然瞒着她就把人给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