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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昶讪笑一声,躲开李五筒的拳脚转而去开门。
他就知道陆挽君一定会忍不住跟过来。
门外的黑袍少女一进门,目光牢牢锁定在只穿褐色短打上衣的李五筒身上。
她掀开头上的斗篷,还没开口,眼睛先红了。
“属下李五筒,拜见姑娘。”
李五筒拱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向陆挽君行礼。
要知道哪怕是他见过沈昶那么多次,也没有向他行过礼。
陆挽君赶紧扶起李五筒。
“李叔,真的是你吗?”
陆挽君看着眼前沧桑的男子满眼酸涩,她感到难以置信!
当年的李五筒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而如今年岁匆匆,他被磋磨成眼前模样。
李五筒身上的衣服还是沈昶初次见到他那时候的一身。
沈昶不是没有给李五筒买新的衣物,只是李五筒总说无功不受禄,拒绝沈昶给他的好处。
沈昶眼看着二人要叙旧,非常识趣的带着六宝等人进了房门去,把外面留给久别重逢的二人。
“李叔,你还活着,真的是太好了!”
陆挽君忍不住眼红,沈昶告诉她李五筒还活着时的震惊远没有现在李五筒活生生站在她的眼前那么真实。
她当年以为只要是和陆家有关系的人,都已命丧黄泉!
而侥幸活下来的,不是死的死,就是伤的伤。
李五筒也跟着泪目。
他这些年一直东躲西藏,自己活得都像打洞的老鼠,半点没敢寻找陆挽君姐弟。
他被陆寄山赶走之后其实有想过救走陆挽君与陆钦姐弟俩,但是当他趁着没人回到被封的陆家时,陆挽君和陆钦早已不见踪影。
还是陆丰年告诉他,陆挽君陆钦姐弟被荀太后带进了宫。
“李叔,我今日来是有些事情想问一问您。”
陆挽君开门见山,她自从去祭拜陆母之后患上了失眠,整夜整夜睡不着,感觉她一闭上眼睛,面前就会浮现陆家宅子被人一把火烧掉的情景。
她不相信父亲和小叔会是叛国的乱臣贼子,她一定要给二人洗清冤枉。
“姑娘您问。”
李五筒对陆挽君太过于恭敬,处处感觉不适的人竟然是陆挽君。
“李叔,您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叫我挽君吧,您在我的心里一直是长辈。”
陆挽君敛眉,勉强笑道。
李五筒却摇摇头。
“当年若不是陆家收留我,哪里还能留下我这条贱命……”
陆挽君说服不了李五筒,遂作罢。
“李叔,当年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陆挽君看了眼四周,确定周围没人之后这才低声问他。
她至今对当年陆家满门抄斩的事情一知半解,虽然好像是什么都知道一点,又好像什么都不清晰。
她脑海里所有关于陆寄山叛国的信息都是破碎的,不连串的。
她想要清楚真相,只能从李五筒这里下手。
看着陆挽君坚定的眼神,李五筒叹口气,请陆挽君坐下。
陆挽君作为陆家人,是最有资格了解当年所有真相的人。
二人坐下。
当年的事情还得从正元十九年说起。
正元十九年,先帝中风,当时还是皇后的荀后勾结荀家外戚干政,将朝中不顺从他们家的官员都清理干净。
陆家百年世家,到了陆父那一辈,嫡亲血脉虽只剩下陆父和陆寄山。但二人十分争气,兄长陆观山从文,弟弟陆寄山善武。
兄弟二人一文一武,平素在京城内行事又低调,只是因为没有加入荀后的阵营,陆家很快被当做荀皇后的眼中钉,肉中刺。
变故就发生在正元十九年的冬天,陆寄山率领的军队北击匈奴,眼看着就要全胜而归,而正在决胜阶段,朝廷忽然下令陆寄山,要他立刻停止战争,同意西域与朝廷求和。
然而这一场求和时间一拉就是两年,这两年里荀太后不给陆寄山军队补给,也不准许陆寄山班师回朝。
陆寄山率领的军队平白在西北干守着。
然而陆寄山的军队在这里没有丰盈的物资,更不提训练军队。
在朝廷和西域谈判谈崩之后,战争的号角再次吹响。
这次的抵御匈奴远没有前些年容易,他们军中士兵吃不饱穿不暖,朝廷也压着月钱一直不发,很快引起军中战士们的厌战情绪。
转折发生在第二年春天,陆寄山所率领的军队一改之前的所向披靡,反而在抗击匈奴时候节节败退。
没有军费,哪怕有再精妙的兵法也无法拯救注定要换朝的历史车轮。
陆寄山不忍心手下的士兵全部葬身,主动提出与匈奴求和,匈奴王先是应下了求和的信,可是没多久又反悔。
正在这个时候,朝廷的救济终于到了西北。
陆寄山带领军队反击,大败匈奴,将匈奴击退八百余里外。
这次胜利之后荀后没有再阻拦军队班师回朝,可是还没拔营,上书举报称陆寄山叛国的奏折就上了荀后的桌子。
陆寄山被压回京城。
证据就是所谓的陆寄山写给匈奴王的求和信。
荀后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判定陆寄山叛国,连带着整个陆家被罚以叛国罪,株连九族。
“当年你小叔是被人冤枉的,他写给匈奴王的信根本就不是泄露机密,而是为了保住将士们的求和信!”
李五筒说着说着情绪激动起来,他这些年犯有咳嗽,一激动就咳嗽得厉害。
陆挽君听得眼睛酸涩。
“李叔,当年是谁陷害的小叔?”
当年陷害陆寄山的人是谁一直没有浮出水面,李五筒等人只能根据这些年平步青云的人来判断他们当中到底是谁出卖了陆寄山。
“是陆丰年。”
李五筒每次提到陆丰年都忍不住气血上涌,他刚开始并不知道出卖陆寄山的人是陆丰年,可就在几年前,他前脚告诉陆丰年自己要去琅琊见他,后脚他就被人追杀。
再后来,陆丰年起复,而提拔他的人偏偏又是荀太后。
李五筒只稍稍一理思路,就清晰地知道当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年提出向匈奴王求和最早的人就是他陆丰年,写信本来也该是军中幕僚的任务,偏偏他提出由陆将军写更能体现诚意。想来那个时候起,他就已经和荀太后勾结,想要陷害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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